「賤人!」
之前各種裝虛弱的鄭雅珍猛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潑婦撒潑一樣往周光磊砸在地上砸碎了的茶盞碎片上狠狠一踹,復又重復道︰「賤人!」
周瑞京不聲不響的拿了掃帚來,遞給自己的妻子吳麗,低聲道︰「不必掃多干淨,在兩個老東西面前做做樣子就成。」
吳麗嘴往邊上努了努︰「哪有那份閑心,吃飽了撐得慌。」
不知道老大夫婦心里算盤的周光磊和鄭雅珍,見吳麗似是老實的清掃地上的碎瓷,臉上陰沉的表情微有和緩,但又極快的重新板起臉,鄭雅珍還特地地將腰桿往直了挺幾下,意圖非要將周瑞宸夫婦留下的不快和自己丟掉的臉面在這些兒女面前找回來。
「老不死的,擺一副作威作福的樣子給誰看,用著的擺個譜麼」,周瑞京在心底暗自月復誹。
他這樣心里想著,周光磊和鄭雅珍便在意料之內的用行動展現著。像一個活月兌月兌的跳梁小丑,周光磊將手背在身後,仿佛古代教書的夫子,臉上線條拉得生硬。那神色里刻意擺出的老子樣架勢和威嚴,根本蓋不住青白交錯的尷尬臉色。周瑞京一眼看去,莫名就想到了從前冬天老家土廁茅坑里的石頭,那臉色和石頭很像很像,都是一樣的又臭又硬。
擺譜的周光磊夫婦並不知道周瑞京的想法,但臉上的丑態已經夠看了。除去周瑞鑫以外,周圍的人又恢復了之前樂于看好戲的冷漠心態。他們和周瑞京一樣,在心里偷笑月復誹,樂得看自己的老爹老娘出糗的神情,眼底半分尊敬也無。
「混賬!你們都好好看看,不孝子孫!跟著殷鶯那個小賤人就跑了!老子娘也不要了!你們都給我記好了,以後誰和那兩個沒尊嚴的小賤人有任何來往,就別進我周家的門!你們都給我記清楚,我和光磊是你們的父母,什麼都得听你爸媽的,听見沒有!你爸媽說什麼,你們就得做,誰敢不听,都給我滾出去!周家不要這樣的兒女!」
鄭雅珍尖刻的嗓音在正廳里突兀的讓人難受。她急于發威,手里的拐杖篤篤的往地上敲,嘴里說個不停,話越來越不堪入耳。為了展示她當娘的「氣魄」,她雄赳赳的往前大邁幾步,一腳踩在垃圾筒邊上吳麗沒清掃干淨的碎瓷片上。
碎瓷片在地板磚上「呲」地一劃,鄭雅珍勢頭又猛,當即身子一歪,砰地向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她平日里素喜歡倚老賣老大顯威風,偏還骨質疏松,這一摔只疼的臉上五官都扭曲得嚇人,冷汗狠冒,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所有人被這變故又是一驚,片刻後又齊齊恢復平靜。周光磊看著摔倒的妻子,只覺得之前的氣勢什麼的話全都白對兒女說了。想著鄭雅珍的一摔把面子全弄沒了,他心下一火,對著看好戲的周瑞琳一聲怒吼︰「蠢貨,還不來扶起你媽!」
這時候看戲的眾人仿佛才齊齊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了似的,七手八腳開始一頓折騰。
一片混亂。
誰也沒注意到,周瑞鑫始終站在一邊,臉上掛滿了和殷鶯離開之前一樣悲憫的神色。他靜靜地看著廳堂里的鬧劇,看著毫不關心妻子安危只顧面子的父親,還有因為尷尬丟人臉色漲紅的母親,一股悲哀在心頭彌漫開來。
他自己都不曾發現,他看向兩人的眼神像看將死的老物,沒有任何希望。他只預感到周光磊和鄭雅珍這兩個吝嗇得連親生兒女都只當做展示自己婬威的對象、舍不得給予絲毫信任的人,他們的尊嚴在兒女的冷漠中消失地殆盡了。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深刻的感受他們自己親手釀下的苦果。
他又看向三哥瑞宸和三嫂殷鶯離開時的方向,突然覺得羨慕萬分。他儼然覺得平日飽受欺辱如今離開的夫婦倆,是周家最有尊嚴的人。不,現在不是周家的人了。
一錯至頭,做事太絕,從不悔改知錯……周家這一攤陰濁的水,最後的一絲清亮活力隨著周瑞宸夫婦的離開消失了。以後的日子,怕是更污穢吧。
他的耳邊只留下屋外呼呼狂嘯的風,還有三哥臨走時留下的話語,在耳邊不絕地縈繞,一遍又一遍︰
「我和殷鶯,與周家,從此兩斷!」
從此兩斷……
兩斷……
「斷了吧,真的…………為了起碼的人格底線……斷了……」
他苦笑。
----------------------------------
沒收藏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