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下的身體在不斷顫抖,觸手可及的,不是往日的溫暖,而是滿手冰涼。
剌葛突然轉身,我始料未及,一時來不及防備,被他推翻在地。他的臉貼近我的,口中呼出濃烈而刺鼻的酒味,「朵兒,你不喜歡我我沒意見,你嫁給別人我也沒意見,但是,不要嫁給大哥好不好?好不好?」
他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認真而慌張,有著一絲哀求,全然沒有半點醉意,我抿了抿唇,想到如今我被他壓在身下,臉貼著臉,這姿勢實在曖昧,卻又掙月兌不開。如若此時哪個不識趣兒的闖了進來……
「恩,剌葛哥哥,你先放開我,朵兒答應你就是。」
從阿梅口中听說,剌葛這幾年與阿保機相處的雖然不是很親近,但至少也算是和諧,不似迭剌這般,照說,他與阿保機也無深仇大恨,可如今這番認真的警告我是為了什麼?難道真如他人所言,大公子耶律阿保機為人狠厲,冷酷無情,他怕我受了委屈?
我如今答應他,不過也是權宜之計,身為一個和親的小姐,我哪里有什麼資格選擇自己日後要嫁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談論喜歡不喜歡?何況,小時候那個大哥哥,我至今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剌葛似乎並不打算從我的身上下來,嘟囔著嘴,我清楚的看見他的頭又垂下了些,眼楮微醺,薄薄的唇,落在了我的臉頰之上,反復磨蹭著。
我身子一陣酥麻,不適的感覺從腳尖直沖頭頂,忙伸出了兩只手,抵著他的胸膛,不讓他再貼近我半寸。
「朵兒……朵兒……」
他的唇已移到我的耳旁,呵出的氣息撓著我的耳蝸,癢癢的……
「啪」的一聲,我終于將手從他的束縛中抽出,在他臉上狠狠的扇了一掌,一手捂住了我的胸口前的衣領,不用人說,我也知道我此刻面上帶著些驚慌。他停止了動作,帶著哭腔放聲大笑,「朵兒,你竟連讓我抱一抱都不願嗎?」
「我……」
我正想說些什麼,他已顫顫巍巍的從我身上起身,頹唐的坐在了一旁,懊惱的抓著自己的頭發。
一時之間,帳中的兩人只剩沉默。帳外那歡快的聲音叫囂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剌葛的氈帳離主帳不遠,此番,他們是過來了嗎?我心想不可在此久留,撿起了地上那件大衣,竟發現它已經被酒浸濕了些,上面毛皮凝結成了一縷一縷的,十分難看。
「剌葛哥哥,朵兒本來是來給你送衣服的。」看著阿巴錦為了這大衣而勞累了數日的成果就這樣付之東流,有些可惜。「要不……重新再做一件吧?」話音方落,從我手中月兌離的大衣已經被他拿在了手中,舉起在他臉上輕輕摩挲著。
「你的手……」我想他手上那傷一定十分疼痛,但是他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朵兒,幫我包扎可好?」他道,卻不看我,淡漠的看著那大衣,「這是你最後一次送我大衣了嗎?」
我沒說話,拉過他的大手,感覺到他身體的一陣顫抖,他的傷口不多,只有兩道,但是深深的相互交錯著,被膿水覆蓋,我竟是不知該如何下手。他的視線從大衣上移開,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偶爾因為我的動作過大,弄疼了他,而發出低低的申吟。
待我將他的手簡單的包扎完畢,已經流了滿頭大汗,阿梅小聲的在帳外喚我,有些焦急,我想她一定是在我帳中未找到我,才到這里來的。
我看了剌葛一眼,咬咬牙,「剌葛哥哥,以後莫要再喝酒了,好好照顧自己才是。」隨即起身,往帳外走去。
腳步只往前移動了半步,他便從身後拉住了我,幾乎是一字一頓的,「不要嫁給大哥,不要嫁給阿保機!」
我張口卻發不出聲,看著他坐在地上,一點一點將我的手放開,好似將手掌張開,任憑風兒將那握不住的沙吹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