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日天明,拂曉寒露染著葉尖兒。
稀疏的光線透過紙窗,她穿戴洗漱好,朝擂台走去。
盟主書生站在擂台上,清了清嗓子,「月姑娘巾幗不讓須眉,與花無涯公子昨日斗得不分勝負。然花無涯公子不知什麼原因,已經離開了泰山,今日的比武,與昨日仍是一樣,願挑戰者自可上台,但若昨日已敗下台的今日便不用再上台了……」
一番話說完,月疏影已立在擂台上,氣質卓然,月白衣衫清冷如常。
昨日她與花無涯的過招仍歷歷在目,精彩狠毒,一時無人敢上台。
「若無人挑戰,那麼,這武林盟主便是這月疏……」書生走上擂台,宣布結果。
「且慢!」一人突兀截聲,清冽溫和的嗓音若幽谷清泉。
月疏影望去,倒吸了一口氣。
赫連遲暮緩緩走上台,眾人這才注意到人群里有這樣一個氣質出塵的佳衣公子。
他淡漠的容顏無可挑剔,澈如山澗泉的雙眸漠視蒼生。溫和如美玉的臉此刻在月疏影瞳中極是刺眼。他踱步上台,紅毯踩在腳下,一步一步,碎影的斑駁模糊了人影。
寂寂寒風,撲打著她單薄的身子,冰冷徹骨。
他開口,平靜如常,「我來挑戰。」
空空蕩蕩的山谷回著赫連遲暮的一句「我來挑戰」,月疏影臉色仍是冷靜如常,只寒了又寒。
「甚好,甚好……」她淺淺一笑,未有動怒。
她猝不及防的出手,他立即回手,一掌相對,還以一掌,一個側身而劈,轉身又是躲過,她招招凌厲,循著要害傷去,他步步為營,只守不攻。她就是要逼得他出招,真氣聚著丹田,長衫在空中舞了又轉,兩抹身影極快,在人未看清招數時,已經轉身又是一招,移步換影,快的亂人眼。
好快的身法。
先是花無涯,再是月疏影,這會兒又冒出個赫連遲暮,個個皆是奇人,招數快的看不出章法。
想不到這次武林大會竟是臥虎藏龍。眾人暗暗心驚。
她剛側身相對,馬上換了步法,她喪魂掌再次飛出,他來不及躲閃,被她一逼再逼,逼至無可奈何,只好放棄只攻不守的做法,與她招招相對,欄桿被真氣震得裂段,橫亙在他們之間。
月疏影立在地上,放棄了進攻,放棄了防守,直直盯著他。
如她所料,赫連遲暮果然也停了下來。
她真氣運過,昨夜與那個花無涯一戰,耗損了不少真氣,且受了傷,方才真氣運用過度,牽動了傷口,迫得她只好停下廝殺。
她本是存了心思要置赫連遲暮于死地,既然是敵,那便不能留。怎奈傷口扯動,無法再強用真氣,倒不如就此收手,把武林盟主這位子拱手讓與赫連遲暮,這樣他便欠自個一個人情,日後自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疏影……」他欲說未說,嘴唇欲動,寂靜了半響,仍未說半個字,只凝視著她,剪水秋眸望著她,仿佛瞳中藏了千言萬語。
她回以凝望,袖中指甲嵌入掌心,猩紅一片。由袖籠中尋著了那片楓葉,狠狠捏在掌心,血染紅了本就紅得耀目的楓葉,想在手中碾碎,卻終究未能舍得。
她忽的抖落出一記笑容,袖中紅葉滑落,「這位子我也不爭了,便送予你吧。」
紅葉自她長袖中落下,觸目驚心的紅,他忽然不敢再看。
「這位子,你,坐穩了。」她走至他身旁,他身上曾百聞不厭的墨香襲入鼻尖,她朱唇輕啟,「當心,我隨時來取。」
他想要看著她,她卻不願再對視他的眼神。
一個轉身,她背對著他,揚身一躍,長裙飛起,青絲在空中凌亂。在人還未曾看清她的面容時,她已經飛走,一躍便是數十丈,消失在了人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