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爵半夢半醒之間,許多畫面在腦海中凌亂地飄來飄去。
從那晚的突然遇襲,到之後的狂情烈焰,這些天無時不在腦海中反復回放,即使他白天那麼累,帶著人到處去搜青月,又要控制地狼旗下的娛樂城賣毒品,基本上每天就能睡那幾小時,問題是這幾小時他再累都好,只要一合上眼就是那些片段的回播。
先說遇襲那一刻,如果說第一聲「啊」他尚處在被襲擊的驚愕中未有所反應時,第二個「雷爵」可是讓他明明白白地震住了,他之所以回頭,是沒想到那個被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女人聲音會在那個時刻那個地點突然響起,他看見她的那一瞬分神,是難以置信地反問,為什麼是她!
這還只是驚愕的的前半段,後半段,在他被砍傷有些節節敗退的時候,那個被他痛恨了無數次恨不得生吞活剝的女人竟那樣不要命地沖上來,開玩笑,她知不知道她面對的是紫夜流派中武功高強的中忍,那是隨便幾下就能把她大卸八塊的人啊!可她,不知因何而生地勇氣,那樣決絕,那樣奮身,她不知道面對自己的那把長刀有多鋒利嗎?還是她即使知道也會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只因為,她堅持著他所不能理解的所謂喜歡……
四狼身邊有各色美女圍著團團轉,霍君臨有供他在各種情形下使用的女人,就連冰雨,也有著跟他同生死共患難的女友,只有他,一個人在漫無邊際的長路上跋涉,他習慣了,從來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以鋼鐵般的意志抵制那些自討沒趣想要靠近的各色蠢女人,為什麼這一次,在那個女人以驚人勇氣沖出來救他的一瞬,他心底有過那麼一霎激烈地跳動,而且那之後,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帶著他開始了生死時速的狂奔……那一刻的牽手,像是一股不可抗力的磁流吸附著他倆,他想都不想就用力攥緊了她。
這樣……很糟糕。
更糟糕的……還在後頭。
那個夜晚,難道錯的真是雲趣兒嗎?他真希望是,一千個一萬個希望是她,那樣至少可以讓他恨她,把她對他做的那些有限的好事全忽略不計。可是,就在離開雲趣兒家的第二天,一臉憔悴的緒風將他攔在了地狼外頭,那一幕真是不堪回首,緒風跪著哭求他原諒,甚至拿出匕首讓他用家法嚴懲他,只因那藥是緒風下的,喝的茶水,還有那只多余的針水,是他在里面放了不該放的東西。他說自己被逼無奈,母親被人挾持,當時那通電話後慘白的臉色就是心虛的證據。雷爵當場就崩潰了,那一刻他心里充盈的不是對緒風的怒,竟是對雲趣兒的愧,他還能說什麼,還能做什麼,緒風的媽就是他的命,換了任何人受到這樣的脅迫也會乖乖就範,他只能把所有的怨恨都轉到青月身上,青月以這樣的方式,讓他無端欺負了一個無辜的女人,更何況,那個晚上,他並不是沒感覺,該記住的他都有記住,即使當時神智不那麼清楚,身體不那麼听使喚,可那種無法解釋的瘋狂的快樂就那樣深深刻印在了他心中……事實上,第一次無論對于男女來說,都不是那麼好忘記的,何況她還那麼火,那麼辣,一想到那些,他簡直就要瘋了,身體內似有無名火苗亂竄,直接從床上跳起來猛灌冰水以及捶牆,把睡在隔壁的幾個嘍全都嚇醒跑來問候。如此下來,他數不出這個星期到底有幾個晚上他是真正睡著了的,也懶得去看臉上夸張的胡茬和黑得透亮的眼圈,現在是凌晨三點,如不出意外的話,又會是一個失眠之夜吧。
「咚咚」,敲門聲響起。
「進來。」雷爵一開聲,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沙啞得嚇人。
門推開,是冰雨,冰雨傷愈出院歸來,他是除了緒風外唯一知道此事的人,他最了解雷爵,在雷爵面前從來閉口不談,胡亂說話只會徒添雷爵的煩惱,只是今天,他再看不下去,從而壯著膽子做了一件明知雷爵會不喜歡的事。
「雷大,」關上門,冰雨坐下,臉上很鎮靜,「我打給雲趣兒了,沒什麼效果,但我打算明天去找她。」
「啪!」失眠癥完全不影響雷爵一向的暴力真理,他一巴掌拍在床頭,立刻震飛了一盞台燈,咆吼道,「誰叫你打的,你還敢去找她,你瘋了不成!」
「解鈴還須系鈴人,」冰雨面對他的暴怒,臉色依舊平靜,「她是你的心病,你見了她,若是覺得跟她無緣,便拿出男人的氣度向她道歉,之後與她井水不犯河水,若真對她有心,倒不如趁此機會在一起,始終紫葉那邊知道你破了身,回去繼承已是不可能,倒不如安心扎根在這里,找個女人過正常人的生活,雷大,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越過不去,只能說明你越在意。」
「夠了!」雷爵怒喝,他心中一顫,冰雨確實說出了一切的根源,但他為什麼要去面對,他根本不願意去面對,「在我沒發怒到喪失理智將你打翻在地時,你立刻給我出去!」努力按下所有紛亂的情緒,雷爵鷙狠地警告他。
冰雨心中比誰都坦然,不錯,他猜中了,雷爵真的是在意雲趣兒,正如他所說,越不願面對,卻是越上心,好,知道答案他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來了。「我明白了,早點睡。」淡淡地告辭,忽略雷爵眼中復雜的神色,冰雨轉身而去,關門的那刻,他心中忽然襲上一絲久違的輕松——
雷大,將會有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