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
「阡阡。」電話那頭傳來溫潤的男聲。
那麼熟悉。
「哥?」她輕輕詢問,有驚有喜。可是她最想干的,是把電話掛了。
「嗯不錯啊還听的出來你哥。」
「你怎麼回中國了,你課怎麼辦?」
他現在不是應該在英國上大學嗎?
「我向學校申請休學一年,咱爸要求的,他自己忙不過來。我現在在香港調查呢,他非要在香港再開個店,我說一家就夠了。」
「哥,你這回是不是還奉爸媽的旨前來捉拿我去瑞士啊。」語氣調侃,卻又掩不住的悲傷。
「阡阡,我們都覺得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面太累,你還太小。」
「我不累我在這很好,我不跟你回去。」她眼里亮晶晶的,她也不想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掉眼淚的。
「我就是不明白你這麼三番五次的拒絕是為什麼啊。」初一的時候她說她怕語言不通,初二她說舍不得朋友,初三她說怕冷,高一她說事太多走不開。他就不明白了,他妹妹一向獨來獨往心高氣傲,怎麼一提去瑞士就這麼難答應。
「回來再跟你說,那你什麼時候回R市?」她很盡力地壓制自己的哭腔了。
「得過幾個月了,這次我任務多著呢,我不光把你帶回去,還得去亞洲的好多國家考察呢。要是這回我能贏你把你帶回去,那就意味著你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我要是玩的時間長了,那沒準就是五六個月。阡阡,瑞士沒什麼不好,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哥,你是從來都沒騙過我。可是哥,沒他,就是不好。
「行了,你先掛吧,我在外面吃飯呢。回來再聊,拜。」
結束通話。
她用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確認一點哭過的痕跡也沒有,她才進去。
「誰的電話啊打這麼長時間?」
又是遙若蕾。
「一個朋友,找我借春之祭的碟。」
「噢。誒陳楓然,你和我們清美人都是一個老師教的鋼琴,那你們倆誰彈的比較好啊?」
她抬頭,他抬頭,四目相對,眸中波平浪靜。
「陳楓然你會彈鋼琴?」曾行歌疑惑地詢問。
跟他在一起都快一年了,她怎麼不知道他會彈鋼琴。
「嗯。」
「我想听你彈。現在就听,威斯汀肯定有鋼琴。」曾行歌直直地盯著陳楓然白皙修長的手。
真的是彈鋼琴的手啊,她以前怎麼沒看出來。
「你是想讓我買藝麼?回來給你彈,先吃飯。」
「你們兩個是一個老師教的?那你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啊。」常澳笙豬不停蹄地剝著螃蟹。
「就見過幾次面,不熟。」
對,一個月,三十天,天天見面,還有一條手鏈。陳楓然,咱倆是不熟。
「嗯,就見過幾次。」清成阡說著又喝了一口果汁,「叢琳,我想把表調回來。」
他人回來了,她也應該把表調回來了。
「正常人都這麼想。」叢琳點點頭。
「慢多長時間?」陳楓然今天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三個小時。」生怕他知道。
「不對啊,上次你表還慢四個小時呢。」
遙若蕾你少說一句會死啊。
陳楓然眼里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慢這麼多小時是挺麻煩的,不如買個雙表盤的表。」
從三月第二個星期日到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日,你的表慢三個小時。這些天以外,你的表慢四個小時。清成阡,這明明就是美國的夏令時。你的表慢的哪是三個小時和四個小時,你慢的是15個小時和16個小時,而這個,恰好是中國和加利福尼亞的時差。
清成阡摘下表,慢慢地,慢慢地,把指針調到它該待的地方。
陳楓然,我有的時候特別恨你的聰明。
我們腳下踩的,不是同一片陸地。我們看到太陽的時候,不是同一時間。我能做的就是把表調慢,那樣我就能和你在相同的時間下活著。
吃完飯已經快四點了,幾個人又轉戰到KTV,冒著被爸媽罵的危險一直吼到凌晨一點才肯散。
這個時間點只有出租車能坐了。因為回家的路一樣,所以曾行歌遙若蕾和韓弈一輛車,滕許白深棽一輛車,叢琳和常澳笙一輛車,理所當然地陳楓然和清成阡坐一輛車。
雖然曾行歌很不想這樣的,但是她也不能讓陳楓然大晚上的多跑一趟。
司機大爺一看上來了兩個那麼俊的人,立馬笑開了。
「小年輕的總玩到這麼晚,尤其是像你們這樣搞對象的。」
「大爺您什麼眼神啊,他可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倆就是順道才坐一輛車的。」
別說是男朋友,就是他能看我一眼,我也不至于天天要死要活的。
大爺一听也沒了後話,車里靜得讓人犯困。
「陳楓然。」
夢囈一般。
「嗯。」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和你說……歡迎回來。」
「嗯。」
再沒了言語。
他听到的都是他肩膀上淺淺的呼吸聲。
他以為她睡熟了,然後拿出手機,開始回大約十分鐘前曾行歌發來的短信。
可她的確是醒著的。她感受得到他發短信時身體微微的顫動。
于是她也信了,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那她留在這,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