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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體力不支的緣故,泠泠在這個濕的牢房內昏睡過去一次。
但別說躺下,因為綁在手腕上的鎖鏈所致,她連舒服一點的坐姿都無法維持。
不過也因此,當她察覺到「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這件事後,在嘴角僵持著的輕微上揚,再次讓她無奈地笑了出來。
「說到底……我也只是個人類而已啊……」
語氣中並沒有多少自嘲的意思,反倒是對現狀的強化認知居多。之前的她總以為,如果真的如同某些人認為的那樣,她這個水月公主是被人綁架了的話,一定會集中起十二分精神,觀測著一切她能觀測到的蛛絲馬跡,再從之中篩選出能夠對自己有利的方案,並加以落實。
可惜,事實證明,一旦被封鎖住ziy超過了一天,單從體力的不合理消耗上來分析,自己是沒辦法保證意識的連貫性的。
更何況,在這被奪去ziy的一天之內,別說吃東西,泠泠連一滴水都沒能喝到。
盡管伊諾前來「威脅」自己的時候,曾扔過來了一塊硬邦邦的黑面包。但是泠泠的雙手所能接觸的最低水平線,也只能到她眼楮的地方。
捆住她手腕的鎖鏈,由天花板和牆壁的角落里伸下,長度上,勉強能接觸到自己的腦袋。
換句話說,泠泠的手,是沒辦法觸踫到地面上的東西的。
雖然面包就在眼前,她卻沒辦法簡單的吃到。
或者,換個「雖然」。雖然那塊面包早已失去了應有的溫度和潔淨,但泠泠卻分不出時間去考慮它們。
畢竟不吃東西,是會死的。泠泠不想死,也不能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所謂的「ziy」。而現在,擋在那「ziy」面前的,只剩下了最後一個敵人。所以盡管她有些害怕,她還是不想簡單地放棄。
如果放棄了,自己就真的沒辦法從這里逃出去了。也就再也沒辦法,和那個伊諾以對等的身份說話。
亦或是,再見到她的笑容了。
每每想到這里,泠泠總會忍不住想笑。雖然她也明白,把所剩無幾的體力浪費在面部肌肉的抽動上非常不理智,她還是沒辦法把這里一筆帶過。
距離上一次見到伊諾,根據不準確的體感時間,以及溫度在空氣中的沉澱程度上來考慮,大概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
牢房里一片漆黑,泠泠甚至無法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雙手。
胃袋里有股輕微的灼熱感,就像是正在把她的「希望」當做養分消化著一樣,一絲絲地蠶食著她的體能。
泠泠非常清楚,單就體力上來說,自己只是個普通女孩的程度。
她沒接受過有關能量的訓練,更不像庶民那樣,在日常生活中存在著需要大量消耗體力,並能對體能加以鍛煉的的行為。
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段逃離「提線木偶」屬性的生活,也只有短短的兩個月。而她也明白,在這兩個月間,自己是不可能鍛煉出能夠對抗這種絕境的體能的。
所以,泠泠沒有去掙月兌這些鎖鏈,也沒有喊叫,甚至,沒把體力浪費在「哭」上面。
就連思考時間,都控制在了最低的程度。為的,就是讓自己的身體成功地撐到伊諾下一次來見自己。
既然她不想讓自己死掉,那麼絕對會隔三差五地來確認自己的狀況。
壓制住恐懼之後,泠泠得出的結論是,她現在只能依靠著伊諾活下去。
不管是要依靠著她的憐憫,還是依靠著她的惡意。總之就像以往一樣,自己又找回了,不依靠著什麼就活不下去的生活方式。
而這種生活方式,是泠泠最為熟悉的。
——雖說,這漆黑的緊閉,和那光鮮的空曠,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環境。
牢房內的通風真的有些問題,泠泠越發地覺得呼吸的效能無法得到應有的保證。當下她只好緩了口氣,再次放慢了呼吸的節奏。
隨後閉上了眼,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伊諾所說的話。
盡管無法從語氣或者表情這種更為淺顯的肢體語言上分辨出伊諾話里的真假,泠泠也找不到其他的情報來當做判斷的基準。
伊諾說過,這附近有著一個建築工程。
在泠泠以往的記憶里,以及那兩個月里的「捕風捉影」中,對此也是存在著一點點印象的。
帝國正在將工業普及,緩解城市的人口密集度,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消減貧富兩極分化嚴重的現象。
原本,這一行為是用來當做自己大哥登基後,穩固權政豎立良好印象的政策。只不過因為父皇還處于病榻之上,遲遲沒能證實大哥的名分,在工程已經落實的差不多的現在,只好提前進行。
將荒涼之地開發成制造業的工廠是一項史無前例的大工程,從循序漸進的角度考慮,第一批開墾也只有不到十處而已,無一不是和相鄰城市有著便捷交通道路的地方。
這樣考慮的話,棋將軍原本所處的城市——琉花城旁,確實也有著符合要求的地方。
只不過,自己在被伊諾綁架之後曾被打昏過一段時間。而昏迷的時長沒辦法考證,所以伊諾究竟把自己帶到哪里了,並不能僅因為這點不準確的情報就妄下定論。
畢竟,按照帝國能收集到的情報,琉花城正是自己被綁架時的起點。雖然確實有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這種想當然的說法,但這種做法大多是為了下一次行動爭取時間。從伊諾對自己的放置上來看,並不符合這種緊湊的安排。
再加上,伊諾臨走之前,把會場那里的人全殺了。帝國在定義該綁架犯的危險程度上,一定會加大執行的力度和準度。
一層層落實下來,最後實行的搜查,絕對會波及到平民。雖然士兵可以服從命令對任務守口如瓶,平民可沒有義務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去極力配合。因此鑄造的結果就是,處于暗處的伊諾可以從平民口中獲知身處的城市安全與否,進而策劃逃跑或者對追兵的滅殺方案。
泠泠很清楚伊諾是什麼樣的人,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沒辦法簡單地推導出伊諾會對自己表現出這般惡意的準確理由。
只不過,泠泠也知道,這個理由,絕對會牽扯到伊諾此舉的最終目的。當她知道了伊諾的目的之後,她也確實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相信伊諾不會滅口。
出于對皇室的保護,像她「水月公主」這般的丑聞本來就不適合讓民眾知道。真的用最有效率的方法,把伊諾擺在全民皆敵的方位上大肆通緝,指不定伊諾真的會將自己的身份公布天下,借以煽動民心引起叛亂。到那時,恐怕伊諾就不再是簡單的「通緝犯」這麼輕微的程度了。
帝國自打鏡花家接手以來,已經存在了上千年。管理者們深知,強權只能是一種手段,適當的掩蓋還是有必要的。
雖然比起兩個哥哥,母後經常在父皇面前夸獎的,卻是自己的聰慧。而父皇也確實表示過,如果自己不是女兒身的話,必能成為族譜上濃重的一筆。
但泠泠明白,母後不去夸獎她的兩個哥哥的原因,是因為哥哥們已經優秀到不需要夸獎了。而父皇的贊賞之中,也沒有提及過自己在理想狀態下有沒有皇位繼承權。
換句話說,泠泠的優秀,只能算是「馬後炮」的程度。她沒辦法反抗自己的女兒身,也沒辦法反抗比自己有著更多優勢的哥哥們,更沒辦法反抗自己的父皇。
她最沒辦法反抗的,是那個給了她「水月公主」名號的,鏡花家族。
所以,對于帝國未來真正的管理者來說——不管究竟是哪個哥哥坐上了皇位——自己始終是個拿不上台面的東西。
必要時,是可以丟棄的。
反復結算自身所擁有的價值,可以讓泠泠的思路更加清晰。
就算她著實沒有強烈的愛國情懷,卻也沒有足以讓自己對帝國產生惡意的負面情緒。不過一旦牽扯到了自己的生命,她只會選擇明哲保身。
挽回皇室顏面的方法,在目前看來,只有把她這個已經公眾于世的公主相安無事的救回來,並將歹徒繩之以法這一種而已。
但是,可能降在伊諾頭上的罪名,早就已經多的數不過來了。不管主使者是哪個哥哥,最壞的結果也無外乎是「公主慘遭毒手,當場斬殺歹徒」而已。
也就是說,就算命令的優先級是「找到並保全公主」,真正到了兵戎相見的時刻,自己的性命是不會得到保證的。
作為伊諾的保命牌,自己牌面上的點數其實並不算大,頂多只能幫忙撐過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將領。
想到這,泠泠不禁陷入了矛盾之中。
她最需要擔心的,是伊諾會不會殺了她。而在那之後,需要擔心的則是伊諾的目的會不會撞見自己的兩個哥哥。畢竟,這兩條在她看來,都能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只不過,自己在這個被動的場景之下,去揣測伊諾的想法,有著很大的可能性會引來殺身之禍;但如果不知道伊諾的想法的話,她又沒辦法把自己的性命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在一點點降低了要求的標準之後,泠泠終于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現在的她,只能盡量順從伊諾的指令。
哪怕,自己的貞節將被伊諾當做一項商品,從哪些喘著粗重臭氣的貧民身下,換取幾枚叮當響的「贍養費」,她也只能閉上眼,忍受著痛苦,維持著理智,絕對不能表現出對伊諾的抵抗。
只有這樣,才能減消伊諾會殺了自己的可能性。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活下去。
泠泠深吸了口氣,試圖安慰一下不停發顫的內心。可惜的是,由于空氣中的二氧化碳成分過多,再加上長時間的思考,讓她感覺到了腦袋里的一陣陣脹痛。
說不害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算是帝國的嚴刑峻法有所耳聞,也只是停留在「**折磨」基礎上的皮毛而已。像這種從生理構造上的精神折磨,出于未知,泠泠能做的只有強迫著自己不要把體力浪費在發抖上。並祈禱著,伊諾還有著最後一絲作為「諾諾」時的溫柔。
手腕和腳踝上的細微傷口已經停止了刺痛,想必那些在外的女敕肉已經習慣了空氣的觸踫,開始一絲絲地抽取著自身的「生命能量」,修復著傷口。
但在這種有著莫名濕的環境之下,很難保證空氣中不會存在著什麼奇怪的元素,導致傷口惡化,化作潛在隱患潛伏在自己身體里。
從伊諾只是把面包扔在自己眼前,並沒有考慮她能不能靠自己吃下去這點來看,伊諾似乎是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別說細微傷口的妥善處理,連食物的供給都又少又敷衍,泠泠真的有些擔心自己的身體會率先撐不住。
只不過,再怎麼擔心,也是沒有意義的。
畢竟她現在,正害怕著伊諾。
盡管伊諾並沒有把惡意表現出來,提供參考的威脅也至今沒有實施,泠泠還是很怕見到伊諾。
仔細揣摩自己的心理的話,這種害怕,並不是出于「害怕她會對自己做什麼」的角度。
而是單純的,害怕見到伊諾那平淡表情,以及毫無光澤的眼楮。
畢竟之前的伊諾,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不管面對著什麼時,她總是在微笑。
現在,她卻不笑了。
想到這,泠泠覺得鼻尖一酸,壓抑了許久的感情又開始了洶涌運轉。
同時,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可能在這種時候,哭出來的話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