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盤腿打坐的葉朔真突然被驚醒,門被人粗魯地打開,發出不雅的響聲。
葉朔真睜開眼,目光落在站在門前怒氣沖沖的葉誼。
「把婚約取消。」葉誼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太沖動了,于是把聲音降低,竭力顯得平靜。
「怎麼了?我不是教導你進別人的房間尤其是你父母時,要敲門的麼?」
「把婚約取消!」葉誼加大聲音,絲毫不理會葉朔真。
「外面雪下得那麼大,你就這樣不披外套會感冒的呢。」葉朔真貌似也料到葉誼會是這反應,他想找其他話題來盡量讓葉誼放松。
「把婚約取消!!」這次幾乎是用吼的,外面的鳥兒被這聲音驚飛,雪也掉了幾塊下來。
「你……」葉朔真還想說什麼,卻發現門外又來了一人。
伽婆柱著拐杖,站在門外,肩上還有些許雪,她看著葉誼,說︰「行了,葉當家的,這孩子已經不是用一句’啊,今天天氣真好。’就能敷衍了事的。」
「可我……」葉朔真想要說的話又被伽婆打斷。「交給我吧,由我來平息這孩子的怒火。」伽婆說道。
「你是來幫我退掉這檔完全不靠譜的事的麼?」
伽婆呵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反倒問︰「孩子,你相信緣分麼?」
「猿糞?誰會相信那坨東西啊!」葉誼摳著鼻子,「我只是對鐘直敏有些小好感,有點同情那麼辛苦的她而已,說到要在一起結婚生子什麼的,完全不能接受啊!!」
「你會接受的。」伽婆的話意味深長,她的目光看著葉誼,仿佛穿透了六道輪回,未來與過去就在她的手掌間,手指一掐就能明了,「總有那麼一天,你會坐上王的寶座,和著你的伙伴一起。」
「又是王。」葉誼嗤之以鼻,「雖然不知道你在扯什麼,但我告訴你,別隨隨便便地決定別人的命運!」葉誼丟下這句話就走了,他不想在這地方停留片刻。
「葉……」葉朔真想追去,卻被伽婆攔了下來,那根j ng致的桃木杖橫在葉誼月復前,像條j ng戒線。「為什麼?」葉朔真不解。
「還是那句,讓他自己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吧。」伽婆盯著在視線里越來越細小的葉誼推開鐘家大門,說︰「這孩子,渾身上下都在發光呢。」
伽婆微笑著,柱著拐杖,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大門邊,門角處,鐘直敏抱著雙腿蹲在那里,不停地抽泣。
「丫頭,舍不得人家啊?」伽婆也是個明白人,她一眼就看穿鐘直敏的心情。可是鐘直敏卻沒有回答,她一直盯著遠方,那個稍縱即逝的身影。
剛才,葉誼跑出去的時候,一直站在那里的鐘直敏叫了一聲,葉誼回頭,眼神卻是無與倫比的毅然。
「也罷,愛上他了麼?」伽婆那爬滿老繭的手輕輕揉了揉鐘直敏的頭發,「能遇見一個肯為你挨刀子的男孩,也不錯吧?」
「伽婆。」鐘直敏的聲音很低,剛開口就被雪聲淹沒,「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見他了?」
「不會的,你呀,就好好修煉,將來再回到他身邊,幫助他吧?」
「是。」鐘直敏抹掉眼淚,眼楮里,忽然多了種名為堅強的東西。
伽婆仰頭看天,灰沉的天和漫天的雪映入眼眸,她喃喃自語︰「這個冬天,是離別的季節呢。」
兩天之後。
火車上人很少,大概是還沒到ch n運的時期,人們聚坐一起,或認識或陌生,都能聊上一通家常。車廂里彌漫著熱氣,車載的暖氣與人們呼出的熱氣還有方便面的香氣相融。
年輕的乘務員穿過一節節車廂,她是來檢票的,倍顯活力的臉上掛著職業x ng的微笑。她來到最後一節車廂,這里只有一個人。
一個男孩坐在靠窗的位置,塞著耳機,一只手托著下巴,他看著窗外慢慢流逝的景物,覺得像極了自己過往的時間,不過顯然在發呆。
乘務員彎下腰,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好,請把車票給我看一下。」聲音甜美得讓人無法拒絕。
「哦。」男孩應了聲,他摘下耳機,從桌上的背包里翻出一張票子,目光不小心掃到乘務員敞開的衣領處,雪白的肌膚保養得不錯,再往深一點可謂ch n天花兒開。
敏感的乘務員發現了他的小動作,臉上染上了一層緋紅,她翻了翻票上的名字,不禁責怪︰「葉誼?哪家的小鬼這麼不懂禮貌?」
葉誼重新塞回耳機,嘴角滑過一抹邪意,說︰「我不是哪家,我是一個人。」
「那還是個r 臭未干的臭小鬼,誰家的啊,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乘務員把票還了回去,就走了。腳剛挪了幾步,就听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大姐姐昂,要是把裙子修短點會更好呢,為了看你的圓點小內內,我脖子很酸呢。」
這話像火,把乘務員的耳根燒得通紅,她沒理會葉誼,跟一個小孩子生氣是完全不值得的。
葉誼把車票塞進口袋里,票根的背面,用水墨印了幾個大字。
目的地,星野。
鐘家後山,山頂。
伽婆雙手托著拐杖,雙眼望向遠方山下的那一條黑線,那是葉誼坐的那一班火車,距離之遠已听不到它的轟鳴了。
她回想起昨晚,在這片星空下與這位少年的對話。
「你,有必須實現的夢想麼?」
「硬要說有的話,也就是想輕輕松松地過r 子吧。」
「嗯,看似簡單,卻有多少人難以實現。不過,你的使命不允許你的生活平靜無波啊,身為葉家長子,沒有,繼承你父親的想法麼?」
「誰想托那**羅盤到處忽悠人啊……哎,老太婆,老天為什麼要把鬼瞳給我呢?」
「哦?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擱我身上完全沒用啊,還會引來更多的危險和麻煩,還是給你們這些有需要的人好。重要的是,我不想整天看到那些鬼啊!那一張張慘死的臉實在很難讓人心情舒暢啊,幸虧我是個樂天派,不然早就y n沉得蹲在牆角種蘑菇了。」
「那你想怎麼做呢?學你父親一樣把它們都消滅?」
「呃,那太殘忍了吧?那些家伙很可憐的啊,超度就可以了吧?」
「那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想讓人們都笑,那種輕松的笑,因為大家都活得好累……嗯,想讓大家都輕松點,都露出笑容,鬼也一樣。」
「那就去做吧!用你喜歡的方式來改變這個世界吧。」
「我的方式?」
「對,你可是要照亮這個世界的人。」伽婆和藹一笑,又說︰「我給你準備好了,在你房間里有個背包,里面的信用卡夠你花上幾十年的了,對了,去星野市吧,我記得那里有間房子很適合你……」
……
伽婆閉上眼,多年的習慣讓她掐了掐右手,算著葉誼的命盤。卻突然間,肩膀被人一拍,示意她停止。
誰!?伽婆居然絲毫察覺不到。
伽婆回頭,卻看到了雪一樣的西裝,再往上,是一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五六,卻很白,皮膚像雪一樣的白皙,一身白s 燕尾服,風度翩翩,銀白的長發到肩,樣子完美得無可挑剔。
「真不虧是後巫的傳人呢,伽婆小姐。」白發男子輕笑,「不過,那孩子的命運就應該由他來開拓的不是麼?」
伽婆瞪大了雙眼,她深深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已經不能用驚人來形容了。
「難…難道您是…那位?」伽婆的聲音連著她年邁的身子一起顫抖。
「噓。」白發男子把手指放到唇邊,「別知道得太多,作為後巫傳人,你做得已經夠好的了。」
「白發男子一笑,雙手插在褲袋,瀟灑地往回走,說︰「後會有期,我跟你一樣,都在關注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