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淞沒看過《無間道》這部電影,不過知道大概的內容。
總之是臥底和臥底間的勾心斗角啦,各種潛伏,再配上華麗麗的槍戰。
「對不起,其實我是個臥底。」這句話挺出名的,出自主角口中,在關鍵時刻引出高ch o。
葉曉淞覺得自己不用怎麼看電影了,他直接就經歷了一次。
車窗之外,鐘直敏倒了下來,傷口大量出血,已經把地下的草皮染紅。夏多站在她身後,收回兩把長刀,眼神冷漠得是另外一個夏多。
怎麼突然間就這樣了呢?大家不是應該齊心協力地一起逃跑,然後一起找那個烏帕里安回來救葉誼的麼?
那不是真的對吧?只要自己閉上眼再睜開,倒下的就會是那個惡心的大胖子,鐘直敏和夏多手牽手地上車,多美好多和諧啊。
葉曉淞真的傻乎乎地閉上眼再睜開,看到的仍是倒在血泊中的鐘直敏,唯一有點變化的是胡利安向鐘直敏走過去了。
「啊咧啊咧?眼楮怎麼變了,不對,你之前不是人類的麼?」胡利安看著完全改變的夏多,提出了質疑。
「和你無關。」夏多這個時候把馬尾放了下來,那頭烏黑又長直的頭發變成了金黃s 的波浪卷,赤紅的眼眸里滿是地獄般的冰冷。
「真是嚇人,我最討厭你這種女人了,潛伏在朋友身邊,在危難關頭捅了朋友一刀,啊……就像一條整天蠕動的蛇一樣,被好心的農夫抱了回家,在溫暖的壁爐旁喝湯,最後還咬了恩人一口……」胡利安滔滔不絕地講著不久前學到的寓言。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夏多看了一眼在血泊中昏睡的鐘直敏,血仍未止住,「請你閉嘴,伯爵大人。」
夏多徑直往城堡方向走去,夜風將她的頭發吹起,空氣中彌漫著神秘的香水味。
「給我站住啊!」
葉曉淞用盡力氣大喊,朝著那個通往黑暗的方向。他托著易庚,天池上指針興奮地轉動,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又一個伙伴在自己面前離開,顧洛川挽回不了,連夏多也不可以嗎?
同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葉曉淞才不相信那個紅眼的夏多會是敵人,那個溫柔似水的大姐姐笑起來是那麼好看,怎會突然翻了一張臉就捅了我們一刀呢?
易庚上,奇門遁甲即將發動,他相信沒人可以從這里離開。
葉曉淞苦學風水術,為的就是要挽留身邊每一個他重視的人。
很久以前,葉曉淞的爸爸,就死了。
那是種罕見的心髒病,案例很少,連一級的大醫院也無可奈何。科學治不了,葉家請了很多巫醫過來,結論大概是生前接觸的惡靈太多,或者研究囚靈之術導致反噬而死的。
葉曉淞的父親一心鑽研囚靈之術,想把強大的靈魂囚禁在自己的界陣內,任自己差遣。可惜他失敗了,被抓來的惡靈反噬,自己本身的正氣也不足,惡氣襲上了心髒,到了真正無可救藥的地步。
葬禮上,人們撐著黑傘,白s 的菊花被雨水沖刷得一塌糊涂。葉曉淞站在墓碑前,哭得無聲無息。
他覺得自己應該笑的才對,父親不在了,再也沒有人強迫他背誦那些厚厚的風水書,再也沒有人粗暴地扔掉他的玩具,他一直羨慕的葉誼的童年也會回到自己身邊。
可是一直笑不出來。
那時的葉曉淞剛滿九歲,弱小的身子哭的聲音微弱至極,根本比不過這場大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快要步入中年的男人板著臉,那是失去了就無法找回的東西。不同于滿地零散的玩具,壞了還可以拼湊回來,修不好再買便是,可這是一條生命,世上唯一的他的父親……
根本就,找不回來啊。
雖然會強迫葉曉淞背書背到深夜,可葉曉淞困到不行的時候抱葉曉淞上床的是他,雖然會生氣摔壞葉曉淞的玩具,對大哭大鬧的葉曉淞不理不睬,可第二天買回一個新的玩具的也是他。
葉朔真拍著葉曉淞的肩膀,問:「很討厭重視的人離開自己身邊的感覺吧?」
葉曉淞沒有回答,他臉上全是淚水鼻涕和討厭的雨,擦都來不及。
「奇門遁甲,雖然不能挽留些什麼,不過它可以保護到很多人。你以後別學囚靈術了,如果不想步你父親的後塵的話,讓你母親傷心的話。」
于是一個通用的風水羅盤塞到葉曉淞手里,成為他新的玩具。
……
術準備完畢,葉曉淞把手放在天池蓋上,魂子四溢。他不會讓夏多走的,已經走了一個顧洛川,他們這群人真的不能再四分五裂了。
「小朋友,請安守本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搭在葉曉淞的肩膀上,像是背後突然冒出的搭話鬼。
來者一身絳紫s 西裝,沒人察覺到亞利的到來,腳步聲全無,讓人覺得他是只紫s 的幽靈,懸空著腳,飄往各處。
葉曉淞冒出了一身冷汗,術生生地被打斷,在這快要完成的階段。
「喔?一身紫衣的家伙,你是亞利麼?『鬼靴』亞利?」胡利安這也才發現多了個人,他的注意力全在鐘直敏身上了。
「正是,晚上好,胡利安。」亞利沒有松開那只搭在葉曉淞肩膀的手,他抬起頭來,赤紅的眼眸沒有絲毫感情,「受雅都夫人所托,前來要一只狐妖的命丹,順便幫你解決這幾個麻煩的小鬼。」
「嘁,我正要宰了她們的,要不是大意了,才不會拖到這種地步。」
「別找借口了,憑你的力量對付幾個小鬼綽綽有余,輕敵可不是個好習慣。那個快要失血死的女孩,正要一擊必殺于你,要不是夏多這個女人及時,倒在地上的應該是你,或許我趕來還能吃上幾口烤焦的肥肉。還有這個小鬼,不要等他釋放出術,不然會很麻煩。」
葉曉淞看著夏多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他很想掙開這只有力的大手,但他做不出,連身體里的魂子都被他抓住一樣,根本就動彈不得。
放開我啊……我還要……去找回夏多,不應該在這里听你們聊天的!
「都叫你安分點了,臭小鬼!」亞利突然扭頭看著不斷掙扎的葉曉淞,惡狠狠地說。
亞利抬起左腳,紫s 的西褲是筆直的線條,黝黑的皮鞋亮得反光,一團紫s 的火焰在他腳底燃燒,但他感覺不到灼熱,這火,如同鬼魅。
突然之間,亞利動了,左腳劃了個曲回的弧度,命中葉曉淞的小月復。葉曉淞被踢到悍馬車門上,巨大的力能在車門上留下個扁坑。
「呃……」葉曉淞吐出一大口鮮血,小西服被染紅,他視線模糊,腸胃讓人厭惡地翻騰著,說不清的難受涌上心頭。
鐘直敏躺在血泊中,她還殘留點意識,一只手勉強捂住傷口,血還是從五指間流下。
「小淞,瑤瑤,快點逃……」
這好像是她最後一句,鐘直敏全身無力,最後一絲意識也被抽走,她垂下頭,秀發凌亂。
「小淞!」瑤瑤推開車門,抱起了葉曉淞。葉曉淞的身子很弱,所以他都是站在最後面施術的,大家之中,最應該保護的是他。
可一直以來,瑤瑤都是被保護的。
因為她沒有什麼戰斗力,唯一的磷火也只能烤烤小東西,在真正的敵人面前只是耍雜技的小把戲。她也只會做很多好吃的飯菜,這趟旅途,她好像只是大家的……累贅,就像包袱一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瑤瑤討厭這種感覺,尤其是現在,夏多忽然變成了吸血鬼,鐘直敏被刺傷,葉曉淞也被擊倒,剩下來的,只有被當作獵物的她。
她不甘于被保護,但又討厭戰斗,所以只能不停地搜羅美食,為大家奉獻好吃的好喝的,這才是她的存在,這才是她讓人重視的東西。
但是現在蛋糕和飯團對這兩個強大的伯爵毫無作用,瑤瑤連逃的資格都沒有。
也該……是時候保護回大家了吧?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瑤瑤站了起來,葉曉淞在她腳邊喘息,她低下頭,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發牢s o的小女生,「夏多姐干嘛也像小川一樣離開我們的?干嘛小敏也被刺傷啊,干嘛連小淞也受到攻擊,你們這些壞人……好過分啊。」
「姐姐常常跟我說過壞人,也就是你們啊,為了自己的私y 不擇手段,像個殘暴的野獸,跟成型前的我們沒有區別。」瑤瑤身子晃晃悠悠,夜風從前面的湖面吹來,她的白s 小禮帽吹飛到了半空中,兩只嬌小的耳朵微微顫動,「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們都逼到死路呢?我們已經不行了啊,大家……」
她忽然抬起頭,雙眼掛著淚,「別死啊!」
風在那一刻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憤怒,凌厲的夜風在她身邊舞動,瑤瑤周身的氣像是有了形體,草尖斷裂,和泥塊一起升空,瑤瑤好像有張看不見的網,保護著她,巨大而驚人的氣息威嚴可怕。
「呃……這怎麼回事?」亞利拿袖子捂住嘴,往後退,和胡利安站在一排。
「妖怪真是奇怪的東西,她一直在隱藏力量麼?」胡利安反而不感到害怕,他全身熱血熾騰,興奮地涌上大腦。
一條毛黃黃的大尾從瑤瑤背後冒出,不停擺動,像受舞蛇笛子影響而不停舞動的蛇。瑤瑤的眼楮變為了幽暗的綠s ,虎牙似乎有些微長,從雙唇露了出來。
「我要……殺死你們,不然……大家會死。」
這聲音已經不是瑤瑤原本萌萌的蘿莉音了,完全是從一只野獸嘴里吐出來的,空靈而莊嚴的聲音響徹這個城堡。瑤瑤全身被莫名的光包裹,然後光不斷變大,四條和尾巴一樣長的東西也被光帶了出來,和原來的尾巴一齊舞動。
光芒散去,在月光之下,一只巨大的獸仰頭吼叫。
「嗚呼——」
這是狐鳴,可怕的狐鳴。它全身雪白得毫無一絲異s ,狐獸的頭部兩顆尖銳的獠牙,四肢站立,爪子縴細而森白,一雙綠瞳盯著前面的兩位伯爵。它的身後,舞動著五條雪白的大尾。
葉曉淞不可思議,他還喘著粗氣。
「五條尾巴的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