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眾弟兄又在榆樹坪聚齊。李漢墩、劉保家都有點蔫頭蔫腦的,抱個膝蹲著,眼楮只盯著地下。孟童問李漢墩道︰「你老爹的生意不能做了,今後有何打算?」李漢墩道︰「我什麼打算沒有,就跟孟哥找那仙石王。」說罷身子卷曲起來,朝一邊歪著,活象去了殼的蝸牛。劉保家也氣如游絲般道︰「上次是他家,下次就是我家了。」牛克厚一旁見了,笑笑,道︰「既然想雕神品,不如都去上美術學院,豈不是好?」李漢墩道︰「讀美院貴啊,母雞會生蛋,你會生錢啊。」牛克厚道︰「孟哥有辦法。」此人慣會窺人心思,哪壺不開便提哪壺。孟童笑而不語。牛林也道︰「孟哥一定有辦法,瞧他那一臉輕松的樣子。」孟童對他點點頭,仍然不說什麼。眾兄弟喜道︰「孟哥果然有辦法!」孟童道︰「偶有個屁辦法,不是跟你們一樣嘛。」牛克厚故意嘆息道︰「孟哥,你要是不幫大伙,我等豈有出頭之r ?」那李漢墩和劉保家在一旁眼神巴巴的。孟童道︰「容偶想想,容偶想想。」眾人一哄,都散了。
回家路上,那孟童邊走邊想︰「偶有個屁錢啊,空口說大話,昨天大咧咧答應了孟祖銘,現在又得對付他兩個。去哪弄錢?」猛可想起︰「家里不是有塊古硯,偶何不先從它那里想想辦法。只是老爹未必會肯。」原來孟大村的爹過世之前,交給他一個髒骯的柯木小盒,說里面有個寶,讓他好好保存,家里遇事時或能頂用。過後孟大村打開盒子,原來是一方古硯,孟大村找收舊貨的朋友古厚先生看了,說是古代的貨,也算值點小錢,叫他好生保管,別遭了賊。
有道是「坐著想事,好比騎牛,走著想事,如乘火箭。」這事沒想清楚,卻早到家了。孟童進了門,見著孟大村,便說他有個朋友在拍賣公司,想看看家里的古硯。孟大村听了,去樟木箱子里拿出個柯木小盒,擦拭一番,打開盒蓋,讓他瞧瞧。孟童見了,眼楮一亮,大叫寶貝。孟大村逗他道︰「既然是寶貝,那就賣給你,二百塊。」孟童把古硯看了看,故意道︰「好個寶貝,只怕是二十萬都不止呢。」孟大村笑罵他痴心妄想。孟童見他爹不把古硯著在意里,便說︰「那東西到底是啥年代的,也不知值不值錢,哪天偶拿去讓人看看。如不是寶就賣了,省得家里佔個地方。」孟大村哪懂古硯?當下點頭應允。
有道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那天隔壁領居李寄正在院子中喂鳥,恰巧听到孟童父子這一番對話,不覺大喜。心中盤算︰「那東西萬一是個寶貝,落在他孟大村手里算個甚,不如哄他低價賣了,豈不是輕松撿個大便宜?」
李寄將此事向老爹李中召說了,試探他意思。李中召道︰「人能騙我,我就不能騙人?」卻原來這李家祖上也曾傳下一對明瓷花瓶,是官窯,好東西。李中召不識貨,前年從古董店請了一位專家來幫他識別真假。那專家眼楮極小,眼窩又深,說話看人時似乎目中無瞳。當下將那一對明瓷花瓶略看一看便丟在一邊,一臉不經意的樣子。李中召問他是真品還是贗品,專家搖頭不語。他越是這樣李中召越是著急,緊著問。專家y 言又止,吞吞吐吐,幾次三番,似乎不願讓李中召傷心。問急了,方道出一句︰「我不想說是贗品,不想說!」這麼一來,那李中召懸在空中的一顆心倒也落了地。既然是贗品,他的心理價位狂跌,但少了五千元他也不賣。可五千元專家仍嫌貴,好說歹說,那專家就是不肯松口。最後以三千元成交。專家一臉憋屈,好象他吃老大虧了。次年李中召听人說在京城拍賣會上,那對明瓷花瓶又露面了,而且拍出了兩百萬的天價。把那李中召悔的,好象吃了一千只生螞蝗,心里直往外冒血。
李寄見老爹如此說,便去書店里買了鑒別硯台的書來看,半月下來,心里有了些底。這天李寄等到呂枝香和孟童都出門的時候,便找個借口上門與孟大村聊天。聊著聊著自然就扯到了硯台的事。李寄有備而來,裝成行家的樣子,大談特談硯台的知識,听得孟大村那是一楞一楞的。那李寄道︰「听說孟叔家里有個古硯?可否讓我開個眼?」
孟大村忍不住從家中拿了古硯讓他看。李寄眯起眼翻來復去地看了好幾遍,忽然仰天大笑。孟大村問道︰「你笑什麼,難道是個好貨?」李寄笑道︰「好貨?對啊,是個好貨。」直笑得彎下了腰。孟大村又問︰「值多少?百萬?」李寄道︰「老伯說了你別傷心。這東西假的,十足贗品,就是個垃圾。「孟大村還不相信,呆著個臉,道︰「不會吧,有人說它值錢哩。」李寄道︰「現如今啊,市面上假貨滿天飛,就是齊白石徐悲鴻那些大師的畫,也都是仿冒的,何論你這硯台?老伯你想想,現在連人造美女都有了,什麼還不能造假?」
孟大村如夢初醒,道︰「說的也是,我就覺得不會有那好事,我是什麼命心里清楚。」李寄翹起大姆指,道︰「孟老伯,你太有自知之明了。」孟大村苦笑道︰「還當成個寶貝藏著掖著呢,費我老大心思!明兒當成廢品賣了。」李寄道︰「當廢品那又不值,這樣吧,我愛練個書法什麼的,這舊硯趁手,如若老伯不介意,就按市場價給我了。」最後一方寶硯竟以五十元成交。
次r ,孟童去拍賣公司見過朋友,那人讓他快拿古硯來看看,孟童即刻回家去取。不想進門見著孟大村,卻說已經賣了,得了五十塊。還一臉得意。孟童笑道︰「老爸,別開玩笑,偶那硯台能賣二十萬,別拿寶不當寶,爺爺那些年走街串巷收廢品容易嗎?」孟大村亦笑道︰「你爺爺就是個拾荒的,能有什麼寶貝傳下來?」話音未落,忽听門口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道︰「小朋友,你別說大話嘛,看把你老爹嚇著了。」原來是古厚先生來了。此人前額半禿,中等個兒,神態閑散,西裝革履,領帶筆挺。
孟大村抬手搭個涼棚道︰「喝,是古先生來了,讓您見笑了,這小子是狗嘴里蹦不出象牙來,瞎掰。」古厚道︰「你還別瞎掰啊,你兒子真有眼力,說出來你不要吃驚,這是唐朝的蜆台,而且是唐朝大官的蜆台,確實值二十萬。」
孟大村眼皮子眨了不下二十回,道︰「二十萬?不會吧?」古厚道︰「實話對你說吧,這是唐朝大官的蜆台,二十萬都少說了。」孟大村眼楮狂瞪,大叫道︰「真是唐朝大官的蜆台,這也太牛逼了吧。」古厚急噓︰「你能不能小聲點,就不怕讓賊惦上了?」
孟大村卻道︰「我說老朋友吶,你就編吧,你當我腦殘啊,你從前明明說過這玩意只值點小錢,怎麼又變成唐朝大官的蜆台了。」古厚道︰「你真是腦殘嘛,這些年了也沒個長進,你就不想想,既然這玩意只值點小錢,我為什麼叫你好生保管,別遭了賊呢。」
古厚一臉的鄭重,話也說得十分誠懇,那孟大村方才恍然大悟,連拍後脖頸道︰「哦,是這樣啊,我真是腦殘,大大腦殘啊。」原來從前孟大村請古厚鑒寶時古厚尚未發達,只是買賣些一般的舊貨為生,真正的古董根本是玩不起的,雖然如此,古厚多少年卻一直在心里擱著。如今古厚已經在市內開了個很大的古董店,實力不凡,這天瞅個空兒就過來看看。孟大村听知古厚說明原委,心里那個悔啊。可惜寶硯已經成了他人的囊中物,悔也沒用了。
古厚听說孟大村剛賣了硯台,也是跌足長嘆,惋惜不已。孟大村氣忿不過,上門找李寄論理,李寄卻一臉比他還冤的樣子,說硯台他已經虧本賣了,如果孟大村再胡攪蠻纏那可就是敲詐行為了。孟大村踫了一鼻子灰回來。
孟童笑笑,道︰「老爹,你不要慌,李寄是騙子,咱們和他打官司,把東西要回來。」呂枝香勸道︰「說的容易啊,打官司要花大錢的,再說還不一定打的過人家。吃虧是福,吃虧是福,多忍讓些,啊?」
孟大村道︰「我想也是,古人講究一諾千金,這已經做成的生意怎能反悔?」孟童道︰「吃虧是福不錯,不過也得看看是什麼樣的虧,吃得吃不得,李寄騙了咱們的東西,還威脅老爸,這太氣人了;他李寄簡直就是巧取豪奪橫行霸道,這要不和他論論理還真蹬鼻子上臉了。偶把話擱這兒︰要是官司打不成,偶就和他過過招。」孟大村道︰「你要和他家干仗?」孟童道︰「你們擔心偶打傷李寄?」呂枝香哭笑不得,道︰「什麼啊,我是擔心李寄把你打傷啊,瞧人家李寄的個頭是你兩個啊。」
孟童道︰「老媽,你看這。」從桌上拿了一把鐵鎖,攥在巴掌中,咬牙攢勁。等他攤開巴掌時,只見那鐵鎖已經融化了。呂枝香驚道︰「啊呀,你修真回來果然有了本事了,是什麼功夫這麼厲害?你這要是把人打傷了還得了啊。」孟大村看了,向孟童擺手道︰「你且一邊呆著,我與他再通個商量。」孟童把個拳頭放了。孟大村又進到李寄屋里對他道︰「你把那唐朝硯台還給我,咱們還是好鄰居。」李寄道︰「那就是個贗品,我已經賤價賣了,如何又問我討?」孟大村叫道︰「我的真是唐朝硯台!」李寄道︰「當初我家那明瓷花瓶也是被人當真品估,後來不是也成了贗品。」這家伙反說家史,為了要讓孟大村相信,只當孟大村眼瞎。孟大村灰頭土臉地回來。孟童道︰「看來還是得搶。」呂枝香道︰「我兒,用點巧勁兒,別真傷了人。」
孟童道︰「媽,你放心,偶自有分寸。」說罷暗誦飛升功,頓時魔能涌起,兩臂下習習生風,一個鷂子翻身飛竄到隔壁院子當中,對著那輪金烏,仰面躺下。只覺萬道金光穿透身體,初時有些灼熱,繼爾化為融融暖意,浸潤四肢百骸,頓覺全身舒暢,充滿無限神力。
那李中召一條壯漢,牛高馬大,肌肉發達。他妻子王改霞倒是小巧玲瓏。王改霞隔窗看著孟童,目光略有些疑問。李中召順著她的目光尋找目標,問道︰「你看啥,有啥好看的。」王改霞道︰「我總覺得孟童有點名堂。咱們還是別惹他。」李中召道︰「雞架子一個,他有啥名堂。」王改霞道︰「他好象有異能呢,,從前酷暑時分也見他倒在草地上猛曬,怎麼沒點事?」李中召撇嘴道︰「就那垃圾小子啊,他有異能,你是不是要將搞笑進行到底啊?」王改霞道︰「這孩子神了,我也曾見他躺過的地方,草都枯了。」李中召差點要蓋她一掌,道︰「吹,你就替他吹吧,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行為讓我產生了暴力傾向?」
院子里,孟童汲完陽,跳起身來,大蹲馬步,左右出拳,架式十足。李中召看著直搖頭,道︰「這小子什麼時候學過武功了,這小子什麼時候學過武功了,找打嘛。」王改霞提醒道︰「他會不會那陣子去修真時學的?你不怕為什麼不出去看看?」李中召道︰「我怕把他揍扁了,我叫兒子回來和他玩玩。」狂打手機呼喚李寄。
李寄匆匆而來。如李中召一般的身板,牛高馬大。李寄對院子里的孟童甚至沒有 一眼。進門向李中召問道︰「老爸,啥事這麼急呢?」李中召嘴巴朝外一努道︰「不讓人省心吶。」李寄目光穿過窗戶落在院子里,咂個嘴道︰「是那小子啊,爸媽,你們就在這看著,我出去會一會他。」
李中召叮囑道︰「下手輕點,那孟童是個無賴,別打傷嘍讓他纏著你要醫藥費。」李寄撫了撫臂上肌肉︰「我只用三分勁,老爸放心。」說罷急沖門外,指著孟童大罵。孟童招招手,示意放馬過來。正好劉保家打此路過,見了,大叫道︰「孟哥不能玩,他塊兒大呢。」孟童笑道︰「正要找塊兒大的練練呢,這不修過仙了嗎。」
李寄對著孟童胸部來了個黑虎掏心,孟童接拳一帶,順勢用肩膀輕輕回敬一下,李寄便**歪歪地撞到了南牆上,彈回來的力量竟讓他踫倒了院子里葡萄架的柱子。李中召從屋子里沖了出來,罵道︰「媽媽的,你還真要讓老子動手!」迎面一拳。孟童上前接住他那缽子大小的拳頭,輕輕一送,這牛高馬大的漢子也踉踉蹌蹌地後退,撞折了葡萄架另外一根柱子,那整個葡萄架便轟然塌下半邊。王改霞忙不迭找出古硯,跑出來大叫︰「別打了,別打了,還你唐朝的蜆台!」孟童取了古硯,道一聲︰「不好意思啊老鄰居,偶是那個什麼萬分不得已哈。」拿著古硯轉身回自己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