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八回不曾想
梅花鎮東是一片絕壁,絕壁之上此刻一人站定,迎風遠眺,雖是黑夜,但遠方的山脈卻依舊隱隱綽綽,勉強可見。黑夜遠眺,不在乎看見什麼,而在乎望見什麼。
「哥哥!」神音朝著那人輕呼一聲。
神煌聞聲轉過身來,輕聲道︰「妹妹你來了?」
神音走近前去,說道︰「我听風將軍提起,你要走?」
神煌苦笑一聲︰「我不走,神家還有我的位置嗎?」
神音道︰「哥哥此言差矣,你是神家的子弟,無論如何都不會沒有你的位置。」
神煌道︰「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大娘也不喜歡我。」
神音見神煌突然提起自己的母親,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這話怎麼說的?」
神煌道︰「妹妹是嫡傳,而我只是庶出。你知道父親為什麼對大娘那麼記恨嗎?」
神音見神煌提起此事,有些不悅道︰「父親不過是喜新厭舊之輩,他記恨不記恨我母親又有什麼重要的?」
神煌道︰「我知道大娘的去世對妹妹是個極大的打擊,而妹妹自來與父親不合,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你可知道我自小就被大娘排擠,好幾次還險些被大娘所害。」
神音不由得喝道︰「哥哥,你不要胡說!大半夜的,你找我來就為說這些嗎?」
神煌一臉茫然︰「我今日若不說,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妹妹,你可知道,父親偏袒我,乃是因為記恨大娘啊!」
神音啐道︰「我母親與父親本是青梅竹馬,若不是你母親我們一家原該幸福無比。父親喜新厭舊,被你母親的花言巧語所騙,反而記恨我的母親,真是笑話!神煌,你到底想說什麼?」
神煌笑道︰「我想說,當年大娘為了除掉我才被父親誤手所殺,我原以為自此我能成為神家的頂梁柱,沒想到最後還是妹妹你得天獨厚!」
「什麼?我母親是被父親所殺?」神音從來不知道事情的真實經過,此刻聞言簡直不敢置信,她一直以為母親是死于意外,但仔細一想隨即又笑道︰「神煌,你別騙我,我知道你對神家掌門之位覬覦已久,你想騙我去恨父親,然後離開。你太小瞧我了,我對神家掌門毫無興趣!你若想要這個掌門之位,盡管拿去!」
神煌也笑道︰「妹妹,你也小瞧我了。我雖想要這個掌門之位,但我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否則大娘的尸首何處去了?」
神音聞言,心中一驚,過往的片段一一浮現,再一細想覺得之前確實有許多疑惑之處,只是自己年幼無法證實,如今是越想越覺得此事或許真是不假。神音一時間恍恍惚惚,神不守舍在山崖邊緩步而行。
神煌道︰「妹妹,為兄雖不喜歡你,但沒有必要騙你,我離開後,你好自為之吧。」
神音仿若未聞,只管自己發呆,誰知神煌突然發力欺身過來,重重一掌擊在神音的後背,神音站立不穩如飛蝶一般跌落懸崖。神煌道︰「別怪我神音,當年大娘不是父親誤殺,而是我殺的。我離開後,你就在這深崖下獨眠吧,希望你能安息。至于神家,盡管交給我。」
神煌離開山崖,不遠處一人顯出身影來,低聲自言自語道︰「神音,你別怪我。」
丁芸在屋中等了許久,不見神音回來,頓時發急,去尋殷裳。殷裳聞言也是一驚︰「這麼晚了,夫人還沒回來?」
丁芸道︰「我怕音兒一人外出危險,已經知會了胡浪兒,叫她去暗中守著音妹妹,可是現在兩人斗沒回來。」
「胡浪兒也去了?不好,若是連胡浪兒也遇險,那來的一定是絕頂的高手了!」殷裳拉著丁芸沖出院落,滅燭、白靜茹、嚴玉和尉遲尚早聞訊出來。殷裳道︰「咱們趕緊去尋。」
神煌此刻急匆匆從外回來,衣衫襤褸,渾身還有傷痕︰「快,快救救我妹妹。」
丁芸急問道︰「音兒怎麼了?」
神煌道︰「我正跟妹妹在山崖邊道別,誰知道突然冒出一個黑衣人,武功極高,見我們就打,妹妹被他打死了,連尸體也被擄走了。」
「什麼?你說音兒死了!」丁芸聞言淚如雨下。殷裳也眼眶紅潤起來︰「看來咱們真是的要散了!」
滅燭道︰「不要亂,你快說,那黑衣人是什麼模樣,什麼招數,什麼修為?為什麼別人他不尋,偏偏打神音夫人的主意?」滅燭目光如炬盯著神煌。
神煌也是痛哭流涕,看似極為傷心︰「我不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該約神音在山崖邊相見的。」
「你為什麼要約音兒這麼晚見面?你為什麼?」神震得到了消息,也從屋中沖過來。
神煌聲淚俱下︰「爺爺,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神煌泣不成聲,卻不肯說更多。
神震怒不可遏,揮掌要打神煌,滅燭一把攔住︰「老掌門,且慢。現在動怒無濟于事,還是先弄明白究竟是何人所為。」
神震還要生氣,風神策已經趕到,將神煌護住,說道︰「掌門听我一言。」隨即把神煌準備離開神家,所以才約見神音告別的事一說。此事一說,無論神震還是神隱都听得老淚縱橫,再不忍苛責神煌。
而神煌只在一邊暗自落淚,一言不發。
滅燭見再不能問出什麼,但也不願讓神音不明不白地就死掉,追問道︰「公子可看見那人往哪個方位逃了?」
神煌用手一指︰「往西邊去了。」
滅燭一抱拳︰「諸位,我們先行一步。」說完對殷裳道︰「咱們趕緊去追,看能不能追回夫人的尸首。」殷裳聞聲抱起丁芸隨著滅燭縱雲而起,白靜茹三人也隨後而去。一行人追到天明,也沒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滅燭嘆氣道︰「真是事出意外。」
殷裳也沒了主意,問道︰「咱們怎麼辦?」
滅燭道︰「我也是束手無策,失了分寸。只能護著丁芸夫人先去陰癸門吧。」
眾人落下雲來,慢慢步行,因為縱雲御空還是太過顯眼,不到萬不得已還是陸行安全。丁芸默默落淚,此刻的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這種孤獨穿透了肌膚埋進了骨頭里。「無盡雲路雁獨飛,千山萬水人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