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拿到足夠的證據?羅伯特這個蠢貨,今年他應該回倫敦過聖誕節了。」史密斯爵士怒罵道,對千里以外的那個搭檔是毫無辦法。
清國特使在新加坡、檳城等地發行債券,羅伯特居然不當回事,現在讓他去搜集證據,拿到足夠的籌碼,卻又搞砸了。史密斯決定在解決宿務事件之後,應該給首相去一封電報,讓那個蠢貨拍檔早點滾回國。
就在史密斯略微調整好心情,想著如何對付林瑞的時候,中午時分又一封電報送來了,還是來自新加坡。
「除西方各國人士外,華人、暹羅人、馬來亞人均已罷工罷市,全城癱瘓。」寥寥數語,頓時讓史密斯的心情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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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目前從法理上講,那個林瑞已經成為那筆巨額財富的擁有者了?」史密斯仍然不死心地向赫爾曼•伯恩問道。
「是的,您的部下並沒有拿到足夠的證據,現在德國人也是守口如瓶,半點風聲也不透露出來。」伯恩答道。
「德國人?他們是想看我們的笑話,想看到大英帝國在宿務事情上栽一個大跟頭。」史密斯不禁有些憤憤起來。
「好了,總督先生,我們只是生意上的伙伴,政治的問題不便涉及。還有五天時間,如果新加坡方面沒有拿到足夠的證據,我將向各國代表提交一份初步的資產評估報告,告辭。」赫爾曼•伯恩非常有禮貌地向史密斯起身致意,然後便離開了。
瑞士的r 耳曼人,我差點忘記了。史密斯有些羞惱地看著伯恩的背影。
新加坡的華人已經開始了罷工抗議,數天內消息一定會傳回國內,那麼首相和議會的態度會是如何,史密斯可是不得不考慮,還有可以預料的是國內的輿論必然會對新加坡的局勢作出尖銳的批評。
新加坡——大英帝國在遠東最璀璨的明珠,太平洋與印度洋之間的重要樞紐,在英國穩定統治半個多世紀後,竟然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罷工,全場癱瘓。這絕對會讓國內的那些在野的批評家們找到了絕好的機會,甚至會影響到下一次的英國議會選舉。
盡管羅伯特那個蠢貨將為此負上主要責任,但史密斯自己也會受到波及,起碼名譽上會受到損害,這才是史密斯最擔心的。
放了那個陳若錦,問題就可以解決麼?史密斯思考著。不,放人就意味著大英帝國的退讓,會讓大英帝國在殖民地的臉面一掃而光,但如果不放,事情則會變得愈來愈糟。
在伯恩來之前,史密斯又接到了電報,所有海峽殖民地的大中城市都開始了罷工,甚至數千里以外的香港也有罷工的跡象。
那麼只有讓那個蠢貨趕緊把陳若錦放出來!史密斯斟酌道。但如何挽回臉面,如何解決宿務事件?
史密斯長吁了一口氣,走向陽台。看到遠處天空中的飛翔的海鷗,史密斯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的目光隨著那些鳥兒不斷地移動著,一只海鷗突然俯沖直下,似乎已經瞄準了某只魚兒,史密斯視線也隨之下降,突然他發現自己此前的想法很是迂腐,因為此刻,他的視線已經被灰s 的軍艦身影所遮蔽。
公理只在大炮的sh 程之內,史密斯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麼一句話。
既然英國遠東艦隊擁有兩艘滿載排水量在萬噸以上的海軍上將級戰列艦,每艘擁有的6門6英寸副炮便可以威懾東亞,更不用提那威力巨大的4門12英寸口徑主炮,而整個艦隊的主力艦艇總噸位超過十萬噸,在這片大洋上足以藐視其它所有對手,那麼自己還擔心什麼?宿務問題將不再是問題,至于新加坡…………………………………………
新加坡的華商扔掉了債券,導致華社領袖被捕,而華人們則開始了罷工抗議。這一消息很快通過德國人、美國人的管路傳到了宿務。南洋華人爆發出的團結一致、共抗外辱的j ng神讓林瑞為之一振。
林瑞將英國人即將復興債券下手的消息傳遞到南洋各地的初衷,是想讓各地華人有個準備,不能被英國人拿到更多的籌碼。
但南洋華人竟然決然而然地直接將手中的大量債券焚毀,是林瑞沒想到的。那可是百萬兩白銀,足可以造五艘廣甲艦,可以在江浙買下數萬畝的上等田地的巨額財富,現在居然從法律上來說,完全歸自己所有。
如果是在後世,上天掉下這麼一大筆財富,林瑞定然欣喜異常,甚至曾經幻想過一旦自己發了財,一定要買別墅、豪車,再摟上三五美女,夜夜笙歌,甚至還想過投資移民,離開那個步履沉重的國家,投奔z y u富庶的西方世界。
其實,後世的**絲小白領哪個不希望自己能中個五百萬的大獎,甚而至于有人風雨無阻,每期必買,什麼倍投、什麼膽拖,不一而足。
但此刻林瑞的心卻是沉甸甸的,看著眼前的債券憑證,看著上面的N個阿拉伯數字組成的金額,林瑞覺得南洋華人捐獻的不僅僅是金錢,而是信任,更多則是對自己的期望。
經新加坡、檳城一行,林瑞深知南洋華人生活之貧苦,除了那極少數富裕的商人外,其余大部分人則是居住後世所謂的棚戶區。
那些人每天早出晚歸,每r 賺的銀錢僅僅是夠生活而已,而這上百萬的財富里,林瑞不知到其中有多少是貧苦的同胞們的辛苦積蓄,甚至家底。而自己能擔當得起這份厚重的信任麼?
就在林瑞發怔的時候,白斯文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讓林瑞嚇了一跳。
「斯文,自從你傷好之後,怎麼變得越來越詭異?走路都跟貓似的。」林瑞笑罵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自己確實有些變了,可能腦袋里的傷沒好吧。」白斯文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傷疤。
「別咒自己,」林瑞說道,「你來有什麼事情麼?」
「林哥,你還記不記得之前那個冒名頂替,去給英國人干活的那個兄弟,胡仲涵?」白斯文見周圍就他們兩個,稱呼也變得親密起來。
「記得,怎麼?有消息?」林瑞猛然一驚,反問道。
「他化名胡安,在英國人那里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這兩天剛剛听到一些信息,但有些不完整。」白斯文撓了撓有些發癢的傷疤。
「說來听听,哪怕只只言片語也好,總能猜出一些什麼。」林瑞說道。
「據說,昨天晚上,英國總督那里來了不少軍官,海軍軍官,」白斯文一臉鄭重地說道,「是從港口外的英**艦上下來的。」
「唔……….,然後呢?」林瑞若有所思追問。
「他們在總督的辦公室內待了很久,中間胡安借上茶、添水進去兩次,但都沒待多久就被趕了出來,中間只听到那些英國佬反復提到坐標…登陸這幾個詞。」白斯文答道。
「英國人準備撕破臉了,大概就快動手了。」林瑞肯定地說道。
「不會吧,各國之間都有協議,而且港口外又不只是英國的兵艦,法國人,美國人,德國人,還有載著欽差大人的廣甲號也在,英國人會不顧臉面,如此下作?」白斯文有些疑惑。
「臉面?英國人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既然他們拿不到我的把柄,那麼就只能承認我完全擁有那些資產,那麼按照目前的狀況,我們拿下宿務的控制權已是有了十分的把握。」林瑞解釋道。
「但是英國人真的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控制宿務?不,他們不會,他們一直瞧不起我們這些黃皮膚的中國人,怎麼會就此認輸?」
「所以,既然文的不行,就會來武的,就像咸豐年間,中英開戰一樣,他們生意做不過我們,就想著用鴉片來賺錢回本,林則徐林大人銷毀鴉片,他們就急眼了,接著便帶著軍艦、大炮找上門了。」
白斯文又問︰「今時不同往r ,現在各國協議已經達成,英國人撕毀協議,就不怕其它國家的兵艦?」
「英國是現在唯一的超級大國,世界j ng察,它的遠東艦隊實力已經超過目前東亞所有其它國家的總和,所以一旦英國動手,不會有一個國家敢真正介入。」
林瑞隨即又反問道,「你覺得朝廷會為了宿務和英國人開戰麼?」
白斯文搖了搖頭。
「所以我們也要開始準備了,我們也準備同它翻臉。」林瑞沉聲道。
白斯文平靜地點點頭︰「一切听林哥你的。」
「這幾r ,你多派些兄弟上街,如果見到有洋人拿著紙筆在街巷內寫寫畫畫的,就想個法子攪亂他們,」林瑞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別動粗,只是干擾,就是讓他們做不成事情。
在沒有偵查衛星和飛機情況下,間接轟炸,沒有坐標怎麼行?林瑞月復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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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叔,您還是搬回廣甲號上住吧。」聶緝的書房內,林瑞正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你不給理由,我就是不搬,船上我住不慣。」聶緝搖搖頭,繼續在看書。
「那,小佷就斗膽說了。」林瑞咬咬牙,說道,「英國人要派兵上岸了,可能會用大炮轟擊這里。」林瑞的手指點了點桌面。
「不可能!」聶緝猛然跳了起來,「協議墨跡未干,規矩又是他們自己定的,哪里會有這麼無恥!?」
「他們的軍官和兵艦已經開始準備了,」林瑞無奈地說道,「英國人是不會認輸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洋人何時講過公義,又何時要過臉面?」
「那就把消息透露給美國人和德國人,讓他們出面干涉一下,我親自跑一趟。」聶緝說道。
林瑞擺擺手,說道︰「這事就不用您c o心了,我會找個時間和他們說的,不過如果我們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別人是指望不上的。」
「卻是如此,」聶緝頹然道,「當年長毛作亂,佔了江寧之後,英國、法國等就接觸過洪楊等人,只不過沒有談攏,現在回看,當時如果長毛做出一些讓步,又或者實力更強上一些,那些洋人當年就不一定站在朝廷這邊,如今坐在紫禁城的或許就是」
「所以您還是上船吧。」林瑞繼續勸說。
「不,我是朝廷的南洋欽差,既然接了這個差事,就不能臨危月兌逃,我與此地父老共存亡,況且,」聶緝看著林瑞說道,「世佷,你無官職在身,又與此地百姓毫無瓜葛,為什麼不走?更何況,你們舅甥已經搭上了一條x ng命
室內,一時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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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總督府,羅伯特•範斯塔特爵士看著眼前的電文有些煩躁,那是總督史密斯從宿務發來的,電報里只有一個意思,趕緊放了陳若錦,而且要好好安撫華人,不能再出現罷工等類似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