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冬r ,來自烏拉爾山脈寒風帶來了數場大雪,伊犁河谷便進入了封山期,此時從喀什噶爾至迪化便只能先沿著塔里木盆地的北緣,抵達博斯騰湖畔的喀喇沙爾,翻越天山山脈,經吐魯番,翻越達阪,再跋涉數百里便能到達終點——迪化。
英國駐喀什噶爾游歷官馬繼業便是沿著這條路線,行程兩千多里,于十一月底才翻越天山,前往隸屬吐魯番的托克遜城。
從海拔數千米的高山上下來,馬繼業還覺得有些頭暈不適,他騎在驢子上,雙臂摟著毛驢脖頸,生怕自己摔在下山的路上。
前面帶路的回人向導,見馬繼業如此辛苦,便轉頭說道︰「尊敬的游歷官,您為何不辭辛苦,在這個季節來到北疆,要知道,即便是本地人,冬天里也不會輕易翻越天山。」
立志要將南疆並入大英帝國版圖的馬繼業,自然不會同一個向導說出心里話。所以嘴上只是敷衍道︰「買買提,我要調停中俄之間的誤會,避免兩國之間發生更大的沖突…所以,我必須盡快趕到迪化。」
買買提剛剛想贊美馬繼業,突然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只是攥著韁繩,張著嘴立在那里,後面的毛驢一時沒來得及躲閃,便撞在買買提身上。
馬繼業一時不妨,便從毛驢背上滑落下來,摔到了地上,北部被地上的礫石硌的生疼,「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帶路的?」馬繼業開口訓斥道。
當他一邊嘟嘟囔囔,一邊起身望向前方的時候,也被眼前的情景弄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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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個牛皮大帳如棋子般整齊地排列在天山腳下,在白s 雪原上分外明顯。四周圍著高大的木柵,每隔數百米便有一座高高的崗樓,帳篷之間的空地上不時有列隊整齊的士兵走過,顯然這是一座巨大的兵營。
「天爺,這是大軍的營地…」買買提終于反應過來,驚嘆道。
「廢話!」馬繼業不滿地嚷了一句。
旁邊的幾個廓爾喀保鏢靠了過來,將馬繼業從地上扶起,其中一人關切地問道︰「先生,還要不要繼續前進?」
馬繼業望著前方,定了定神,說道︰「當然,我們待會兒就去清軍大營,我是大英帝國的官員,應該會得到最好的款待。」
于是,一行人順山勢而下,迤邐出了山谷。
在離軍營數公里的地方,十幾名騎兵擋住了去路。
「什麼人?」領頭的騎士立在馬上呵斥道,身上厚實的皮襖和頭上皮帽將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其胯下的粟s 的伊犁馬正用前蹄撥翻著積雪,想找出一叢秋r 的枯草,馬鼻緊貼這地面,自鼻孔呼出的熱氣在干燥冰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形成淡淡的霧氣,四處飄散。
馬繼業大量這眼前的騎兵,想找出一些標志x ng的記號,以對上腦中的資料…
但眼前的騎兵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本來微微垂下的步槍平端了起來,對著馬繼業一行,有些惱怒的喝道︰「快點表明身份,否則老子開槍了。」
「梁連長,別和他廢話了,直接斃了他們,」旁邊的騎兵策馬靠近梁華殿,用手里的步槍比劃著說道︰「這騎驢子一看就不是漢人,倒有些像老毛子留下的雜種,肯定不是好東西。」
馬繼業看見黑洞洞的槍口一直對著自己,心中不禁懼怕起來,便趕緊說道︰「我是英國駐x nji ng的游歷官,請帶我去見你們將軍。」馬繼業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在x nji ng生活了兩年多的他知道,殺人後將尸體扔在廣袤無垠的荒野中,再沒人能夠發現…更何況听這幾個士兵的口吻,這支軍隊對白人似乎抱有極強的敵意。
見自己的雇主遭到威脅,幾個廓爾喀人抽出雪亮的彎刀,擁到馬繼業前面,黝黑的臉上,滿是j ng惕和敵意。
「快些退下,」馬繼業有些急了,這廓爾喀人怎麼也不看看,這不是在面對幾個不開眼的馬匪,而是裝備j ng良的軍隊,更何況,對方的大營就在附近。
梁華殿見到幾個矮個子保鏢抽出武器,絲毫沒有畏懼,只是做了一個手勢,騎兵們便收起步槍…
就在馬繼業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生澀冰冷的金屬摩擦聲突然響起,馬繼業抬頭一看,面前的十多名騎兵們紛紛抽出了鋒利狹長的馬刀,幾乎在同時驅馬沖了過來。
在這極短的距離上,再好的馬也是沒辦法提到急速的,但人的反應時間也是極為有限。幾個廓爾喀人的彎刀剛剛舉過頭頂,一陣疾風便疾馳而來,慌忙抱頭蹲下的馬繼業只听到叮咚的刀劍撞擊之聲,隨之而來的便是幾聲冷哼…
過了數息,沉重急促的馬蹄聲又再一次在耳邊響起,馬繼業還沒來得及抬頭,只覺得腰帶一緊,身體一輕,便被帶離地面,隨後又重重地被投擲在雪地上,在這一瞬間,馬繼業感到自己身體根本不听使喚,全身的骨頭似乎全部斷了…
「蘇魯克,你真是個好騎手,但是可別把這家伙給摔死了。」梁華殿大笑道。
「放心吧,連長,不會的,我只把他帶離地面一點點罷了。」一個長手長腳的哈薩克小伙憨厚地說道。
馬繼業申吟著,勉強張開眼,看著四周,只見自己原來站立的地方,幾個廓爾喀保鏢已經被砍翻在地,殷紅的血跡大都出現在肩頭,幾名騎士已經下了馬,忙著用繩索捆綁著他們,應該不會有x ng命之憂……那個纏回向導趴在地上,全身正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而自己乘坐的毛驢早就跑的無影無蹤…
「起來吧,英國游歷官…」梁華殿雙腳輕輕地磕了磕馬肚子,行至馬繼業身邊,不無戲謔地說道︰「至多是擦傷,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我要抗議…」馬繼業勉強起身,抬頭看著梁華殿說道︰「你們居然敢如此對待大英帝國的官員。」
「哦,非常抱歉。」梁華殿依然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對于南洋軍校生來說,大英帝國這個詞一點也沒有威懾力,「我的手下確實有些魯莽,但你的隨從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抽刀,這就實在太不應該了,所以得給你手下一個教訓才行。」
說完也不再理馬繼業,只是打了個 哨,兩名騎兵疾馳而來,也不停馬,便將馬繼業提了起來,其中一人一用力,便將其伏倒在自己身前,便向著大營方向而去。
這時,幾個士兵向著梁華殿問道︰「排長,這幾個家伙怎麼辦?」
梁華殿看看幾個上身已經捆成粽子的廓爾喀人,又看看那個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的向導,不由地厭惡地說道︰「拴在馬尾巴上,跟得上就走,跟不上就拖,我們回大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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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十多名騎兵便在梁華殿的帶領下,揚鞭策馬,馬蹄激起的雪霧中,隱約可見幾個踉蹌的人影…
許久之後,一個碩長的頭顱從遠處的一處凹地中探出,見四處無人,于是那頭毛驢便踢踢踏踏地出現了,向著來時的山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