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求……求求你!」
不要……我不要……!
可惡啊!我還有很多事情還沒有做啊!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只是……我只是踫巧經過這里而已……
?。
人類真是脆弱,一顆子彈就足以致命了。
我的人生,就被這麼一顆子彈摧毀了。
對,我死了,帶著不甘而死。腦袋被手槍在那麼近距離的射擊之下還有活著的可能嗎?或許有吧,但那個人也不會是我,總之我很清楚自己已經死了。
刺骨的寒風與冰冷的雨點都在無情地拍打著我。
雨一直下個不停。這里是……死後的世界?死後的世界也會下雨嗎?我想應該不會吧?
我雖然活著的時侯沒有什麼宗教的信仰,但是我還是以為死後要不就是成佛,要不就是上天堂下地獄之類的,難道這是我這種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家伙最後的歸宿嗎?
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哈……哈嚏!」一直躺在地上淋雨,似乎已經令我著涼了,不過靈魂也會著涼的嗎?
赤身?體地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我,緩慢地爬起來。
「什麼嘛……死後的世界就是這樣嗎?這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吧?」我打量著四周,所謂的死後世界看起來就只是一座普通城市的冷巷而已,就連遠處駛過的電車的聲音都能隱約听到。
「嘛……說不定這是為了模擬活著時侯的光景吧,這也倒是造得蠻迫真的。」我無視著骯髒的環境,背靠著牆坐了下來,雙手抱著大腿,把臉埋進自己的大腿內。
話說……這根本不是我的身體啊?剛剛我就注意到了,我很肯定我死之前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但是現在的我可是有著胸部,雖然我還沒有膽量把手伸到下面,不過光是靠感覺我就知道從出生後就陪伴我到死的好兄弟已經沒有了,更別說從我在這里有意識開始就濕漉漉地貼著我臉頰的長發了,以前我的頭發最長也是剛過耳際的長度而已。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我之前好像也听過什麼身體是男的,但里面的靈魂卻是女的這種說法,沒想到我也是這種「男身女心」啊。哈哈……真是遜斃了!」
「這場滂沱大雨……何時才會停呢?」
等等大概就會有勾魂使者之類的來找我吧?我自認也不是什麼聖人,來的是天使的機率絕對不比零高上多少,不知道來的勾魂使者,會是一般形象中的披著斗篷拿鐮刀的死神,或是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之類的?再不然就是死O筆記內的那個有著大大嘴巴的死神……
咯……咯……咯……皮鞋的聲音由遠至近漸漸來到我身邊,最後就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
來了嗎?還真是慢,雨水都快把我淋的感冒了……當然,要是死人也會感冒的話啦。
「你是來接我的死神嗎?」我抬起埋在大腿的頭往前方模糊的身影望去。
什麼啊?死神竟然是個穿著西裝的大叔啊,跟我想像中的差遠了,不過這樣子也比較沒嚇到人,看來死後的世界也還挺體貼的嘛。
「你……遇到罪案了嗎?」大叔的聲音听起來比想像中年輕,大概是三十多歲的感覺,我說他是大叔其實也只是從身型估計而已,因為在滂沱大雨下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
「對啊,所以我死了。」既然是死神問我的,我也就如實地回答。
「……」
「……」
一陣子的沉默。
「你在說什麼傻話?」大叔邊說邊把他的西裝外套月兌下,然後理所當然的披在什麼都沒穿的我身上。
「咦……?怎麼……?」這個人不是死神嗎?
既然他不是死神,那我在哪里?而我……又是什麼?
看到我一臉茫然,大叔奇怪地向我問道︰「喂,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哪可能沒事啊?別說笑了,我的頭在那種距離內被槍擊,哪可能會沒事啊!!」我已經搞不清楚情況了,我真的死了嗎?我可是很清楚我已經被殺死了啊,雖然只是非常短暫的時間,但是被槍擊時額頭傳來的疼痛可是貨真價實的,不過現在種種跡象似乎也指向一個答案──這里並不是死後的世界。
可是這里不是死後的世界,又會是什麼地方?要是我沒有死的話,那我應該是躺在醫院內啊,哪可能會在大雨中赤身露體的躺在這種小巷內?我只是單純的從一個地方跳躍到別的地方而已?還是說,我的靈魂就這樣佔據了這個少女的身體?別開玩笑了,現在的我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你別裝了,你是死神還是什麼的東西吧?」我還抱著一絲絲希望。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渴望自己真真正正的死透了,而不是繼續好好的活著。
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胡言亂語」的我,大叔只是搖搖頭,然後掏出手機按鍵。
怎麼了?以為我是從醫院逃出來的失心瘋少女嗎?還是以為我被人蹂躪過已經神智不清了?不,我才不是,我是……我連我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對了,他是要打電話到派出所吧,要是警察來到的話我該怎麼解釋我的身份?不行!不能給他打電話!
「不行!」想著想著我已經整個人沖了出去,正正站在我面前的大叔卒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我重重地撞倒在地,手上提著的雨傘和手機也飛了出去。雨傘是還好,只是傘柄朝上的倒在旁邊,但他的手機卻是「啪嚓」一聲在地上摔成碎片,細碎的零件散落一地,先不管摔成這樣還能不能修的好,光是被雨水弄濕就很難救回來了。
我……在干什麼?若然這里的而且確不是死後的世界,而是現實的世界,那麼這個大叔就只是個路過的好心人而已。
我為什麼要攻擊他?
要是我自認為的死掉,只是我自己的幻想呢?一個遭到罪案的不幸少女神智不清的腦袋所想像出來的幻想?可是幻想有那麼真實嗎?十幾年的人生,就只是想像出來的東西?若果我相信這些全都是想像出來的,這不就是否定了我自己的一切嗎?不,這是根本就是連我自己都否定掉!
我的腦袋正一片混亂的時侯,我的目光一不小心就跟大叔對上,看到倒在地上的大叔被雨水淋的一塌糊涂,我的內心開始萌生慚愧的感覺。
就這樣我無言地跟大叔對望了一會兒,大叔突然站起來,我以為他要對我來點什麼報復,馬上退回牆邊口齒不清地解釋著︰「啊……不,那、那個……我只是想……我……我不知道……嗚……嗚哇!」
說著,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開始哭起來了……我還真是可悲啊。
大叔雖然是站了起來,但是卻沒有要做我作出攻擊之類的行為,只是默默地把旁邊的雨傘撿起來,連地上的手機也沒有要撿的意思,拍了拍身上的水就離開了。
冷巷內只剩下我孤獨一個人哭泣著。
悲傷,無助,困惑,恐懼,各種負面的感覺從心底冒出。
若果這真的不是死後的世界,而是現實中的世界,那我這個既沒有身份也沒有親人的人該如何生存下去?更別說這一切也要建立在我還能算是個「人」的前提下。
被負面想法充斥著的我瞄到旁邊的一個破玻璃啤酒瓶,這種破酒瓶幾乎每個冷巷里都能隨手撿到幾個。
「反正我都死過一次了……」我伸手撿起酒瓶。
酒瓶破裂位置的不規則切口非常鋒利,光是用手指輕輕觸踫也被刺出一個小洞,鮮血才剛從傷口滲出就馬上被雨水沖走。
「再死一次的話,就能死透吧?」我把酒瓶的切面向著自己的喉嚨,「應該不會比我被槍擊更痛吧?說起來那時侯也只有那麼一瞬間的痛楚而已……」
我應該刺下去嗎?我應該再次結束自己的生命嗎?就算這是老天給我再活一次的機會?
不能再想了,越想只會越害怕,到最後只會什麼都做不了,乾脆就用自己的雙手來確認吧!
「拜托……讓我……結束這個噩夢吧!」我把心一橫,猛地把酒瓶的破口位朝向自己的喉嚨刺去。
咦?
沒有想像中的痛楚,眼前的景色也沒有改變,仍舊那條冷巷,只是下著的雨比剛才更大。
我的手……根本就沒有動,或者應該說我的手是動不了才對。原來剛剛的那位大叔在我恍神的時侯已經回到了我身旁,並在千鈞一發的時侯用右手一把抓住了我的雙手。
「放、放手……」我的聲音因為雨水的寒冷以及情緒的不穩定而顫抖著。
「不放。」
「我說放手!!」我意圖把雙手掙扎開大叔的控制,但不知道是我太瘦弱還是大叔太強壯,或是兩者的成份皆有,總之不管怎麼樣我也掙月兌不了大叔的束縛。
在我不斷掙扎著想擺月兌掉雙手的控制直到力竭以後,大叔馬上一把將我手上的破酒瓶搶走,然後隨手就把瓶子用力往他後面扔,酒瓶在沖擊中並沒有變得粉碎,只是在踫撞到地面時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悶響。
「啪!」
「你在干什麼啊!」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大叔一掌打在我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我打醒了。
我模著逐漸發熨的臉頰呆望著眼前的大叔,良久說不出話來。
對了,我這是在干什麼啊?我之前又不是自己活膩了自殺,而是被人殺死的,我干嘛會有想了結自己生命的這種蠢得要命的想法?既然上天給了我第二次的生命,我就好應該好好珍惜才對。
眼見我的情緒逐漸穩定,大叔把一袋東西硬塞給我︰「我隨便挑的,趕快換上去吧。」
我還沒反應過來,大叔就撐著沒多久前才被我弄掉過的傘轉過身背對著我,他那黑色的雨傘比我剛剛的印像中還要大,容下兩個人也完全不覺得擁擠。我把手中的紙袋打開,里面有一團黑黑的東西,拉出來一看才發現是一條長長的短袖連衣裙。
原來剛剛大叔離開的時侯就是走去買衣服給我……?
我月兌掉之前大叔給我披上的西裝外套遲鈍地試圖穿上那件連衣裙,寬松的裙子理論上應該很容易穿上才對,但是在裙子被雨水淋濕了的情況之下要穿上裙子的難度卻提高了不少,讓我花了不少時間才笨手笨腳地穿上了我這輩子第一次穿的裙子。
總之裙子我是穿上了,而之前大叔給我披上的西裝外套我也套了裙子在外面,雖然對穿裙子我是有點抗拒,而且的裙子貼在身上的感覺還讓我感到挺難受的,不過這樣子始終還是要比一直赤身?體來的要好。
「我……我穿好了。」
大叔默默的轉過身來,不過視線卻沒有跟我對上,而是偏移到我身後的牆上。
看來這大叔應該不會是個壞人吧,起碼他還知道男女授授不親的道理。不過他怎麼會買衣服給我穿呢?按道理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要不就是生氣打我一頓,要不就是報警,要不就是趁機把我那個掉,再不然就是直接走掉當沒看到過,會伸出援手幫助的人嘛……不能說沒有,但真的很少,說不定這個大叔就是那種難得一見的「好人」?
不對,還是有那種先是假裝好人待受害者放松了警惕才露出本來面目的壞人存在的。
「你能回家嗎?」大叔一句說話就把再次陷入胡思亂想的我拉回現實世界。
家?我這樣子還有家嗎?先別說我連這里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就算我家就在旁邊,我也不可能走進去笑嘻嘻地說︰我還沒有死,還不知道為什麼變了女的∼之類的吧?那絕對會被當成瘋子被警察帶走。
更何況,難得能離開那個家,我也不想再回去。
短暫的思考過後,我朝大叔搖了搖頭。
「那麼你就跟我來吧。」說著大叔就轉身要走。
「慢著……」我拉了一下大叔的衣角。
在我完全信任他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大叔停了下來,等待著我說話。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要是一般人看到……」
「因為我覺得你需要幫助,不管怎樣我也無法放著你在這里不管,就是這樣。」大叔就好像在說著理所當然的常識一樣地答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不要跟來,衣服的錢我就不用你付了。」
什、什麼啊?說得我好像沒有他幫忙就不行似的……呃,雖然目前的情況也的確是這樣啦,姑且就跟著他看看好了。
從我有知覺的時侯就開始下著的雨到現在還沒有停,而且雨勢一直也有變大的趨勢,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整個城市就好像被一層薄紗所籠罩著一樣。在離開了小巷之後,寂靜的住宅道上大部份時間也只有我跟大叔這個奇怪的組合默默地走著。
思緒還在混亂狀態之下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進一處上坡道上的閑靜住宅區之後,大叔在坡道中段一幢二層高的透天建築前停了下來。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大叔的住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