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迷迷糊糊地再次張開眼楮的時侯,整個病房除了窗戶透入的些微星光和月光之外已經完全陷入一片的漆黑。
怎麼搞的,現在別說有沒有人來過了,門外也沒有半點燈光透進,就好像這里早就被人遺忘了一樣,讓我開始感到有點不對勁。
本來在白天醒來時還有點鳥鳴聲從窗外傳來,可是現在不說鳥鳴,就連蟲鳴也沒有,病房內的整個空間幾乎除了無邊的黑暗就只有完全的死寂,更是讓我膽顫心驚──要知道我本來就是個怕黑的人,現在自己一個被關在這密閉的空間內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沒嚇到尿出來我已經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該不會……這附近根本就什麼人也沒有吧?難道我是被關在這個所謂的病房內然後打算將我活生生地餓死渴死?若然真是這樣的話沒準我已經先把自己嚇死了。
趕快來個人啊,起碼也來點什麼東西……不,我的意思是對我有善意的東西,除此之外的那些奇怪的東西還是別來好了,要是招惹到些什麼妖魔鬼怪的進來我還寧可餓死……
要是阿努米那斯也在這里就好了,雖然跟他說話不是被它吐糟就是被它長篇大論的說話弄得腦袋嗡嗡叫的,但是有個人……有本書跟我說說話也比自己一個呆在這里強個一萬倍了。
「尊敬的主人,您找我嗎?」
阿努米那斯!你在這里嗎?這真是太好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見著你?
「回主人,您卑微的僕人現在正在您的下面。」
听到下面二字,我下意識就把手伸進病號服里,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立刻把手抽了出來。
下面個屁啊!我下面哪有什麼東西!
「我是在您的病床下面,我的主人。」
听畢死亡之書的說話,我馬上變得滿臉通紅,鄙視起自己的污穢想法來。
阿努米那斯大概也知道我現在的身體不便行動,於是便自動從病床的床底下飄了出來降到我身上,靠著死亡之書發出的微弱藍光,我終於發現到就在我旁邊牆上的電燈開關。
本來想說最起碼也打開燈源把內心的不安和恐懼驅散一點,但是任憑我怎麼打開電燈的開關,房間內的照明系統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而且也沒有別的東西被我剛剛按下的開關啟動,所以也排除了按錯開關的可能性。
這種情況要不就是沒有電源,要不就是燈泡燒了,當然我比較傾向於相信後者,不然的話我不就是連自己也間接承認我是被遺棄在這個房間內嗎?
既然沒辦法將燈源打開,我只好把主意打在阿努米那斯身上,要是這家伙一直都放在我床底下的話,那麼它總應該知道點什麼才對。
「不知道。」
雖然我到現在還不清楚一本書到底會不會思考,但是死亡之書給我的這個答案很明顯是沒經過任何思考就說出來的。
似乎感覺到我認為它在說謊,阿努米那斯連忙澄清道︰「主人請不要誤會,由於訂立契約的關系,我跟主人的意識是共通的,只要主人失去意識我也會失去意識,所以我並不清楚主人在昏迷的期間所發生的任何事情。」
這麼說在我昏迷的期間阿努米那斯跟我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羅?那麼我現在不就是完全沒辦法知道我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突然,一陣從外面傳來的急促腳步聲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起來,而且听腳步聲來的人可不只一個。
「媽的!這樣下去沒等我們回到指揮部他就撐不住了!」
粗獷的男聲夾雜著髒話和氣喘由遠處傳來,雖然听他使用的語言並不像我所听過的任何一種語言,但是我卻莫名其妙地能听懂他說的話。
之前和惡魔戰斗的時侯我也曾經試過同樣的情況,明明完全不懂惡魔語但是卻可以听懂惡魔說的一字一句。
「只要是我有記載的語言,主人您就能精通該種語言。」
那為什麼我听不懂老外的英語?
「那是因為地球的語言我沒有記載過,所以我也只會主人說的日語而已。」
可惡,早知道就帶阿努米那斯到圖書館讓它對著英語詞曲吸收吸收一下,最起碼能听懂之前那個老外到底是干什麼的也比現在什麼也不知道好。
慢著,地球的語言阿努米那斯沒有記載到,那麼現在怎麼我能听懂外面那群人在說什麼呢?
「逃到這邊應該沒有問題了……嗯?這里怎麼有個奇怪的房子?」
「有房子有什麼好奇怪的?布思理他快不行了,現在我們也回不了指揮部,我看今晚就在里面過夜吧。」
外面的人群在我跟阿努米那斯說話時就已經來到了房門外,門把突然發出一陣強烈的顫動。
「該死,打不開!你們退後……」
「下士!馬上給我住手!規章規定你們不能破壞民房!」
「去他娘的規章,我們進不去的話說不定今晚就得在這里一起完蛋!」
「踫」的一聲,房門應聲被用力撞開,一件笨重的物體順著打開的房門撞到了我的床邊。
一時之間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驚恐地看著眼前闖入我房間的東西,由於阿努米那斯發出的微光亮度不足,我還沒能完全看清楚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的時侯,一顆男人的腦袋突然抬起,與我四目相投。
我就這樣跟眼前的男人互相對望著。
听到房間內沒有動靜,男人在外面的同伴擔憂地問道︰「布萊德?你沒有事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死生物!」
男人驚叫著退後,同時房間外馬上出現大量的刀劍出鞘聲。
這家伙還真沒禮貌,隨便闖進別人的病房還叫著什麼不死生物……不死生物?
我一臉惶恐地左右張望,但是卻沒看到男人口中的不死生物,良久之後我才想到點什麼,舉起食指指著自己。
我?我是不死生物?
抬頭往房門望去,剛剛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而且外面的人也頓時完全沒有了聲音。
沒幾秒後,門外出現了搖曳的火光,然後一個火把被扔進了房間的正中央,立時一大票穿著厚重鎧甲拿著火把的男人沖了進來,他們還用著各自的武器指著我──最可怕的是那些武器並不是槍械、球棒或是掃帚,而是在火光的映照下發出寒光的各式各樣的冷兵器。
突如其來被這些電影和書本才會看到的刀刀劍劍指著,我立時就舉起雙手投降。
「喂,下士,這……這東西的意思是投降嗎?」其中一個用劍指著我的人朝旁邊的大塊頭問道。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不過我當了十幾年的兵還沒看過會投降的不死生物……」
「我才不是不死生物……」我是想這樣說的,但是我卻忘了聲帶的問題,結果出來的嘶啞聲音听起來就像怪物的嘶吼聲一樣,讓我變得更為可疑。
也許對面的人也覺得我這不會發動攻擊而且還舉起雙手投降的「不死生物」十分哉怪,也沒有馬上在我的身上捅出幾個破洞來,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再不能解釋自己並不是他們口中的不死生物,我身上多幾個冒血的洞也只會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既然沒辦法用語言溝通,那麼身體語言總該沒有問題吧?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做了個喝水的動作,希望他們有人能看的懂拿點水給我滋潤一下喉嚨讓我能向他們解釋清楚。
「她是想喝水。」
說話的是一個沒有戴著跟其他人一樣的桶型全罩式頭盔,而是戴著軍官大檐帽的男人,他身上的鎧甲外面還披著一件灰色的大軍衣。
「政戰官大人,你有看過會喝水的不死生物嗎?」那個大個子的下士用嘲諷的語氣向被稱為政戰官的男人問道。
「沒看過,」政戰官將身上帶著的水壺扭開蓋子遞給我,「所以這個女孩並不是不死生物。」
我感激地接過政戰官手中的水壺時,旁邊的其他人還一直低聲嘟嚷著要他小心我啊,這種事情應該給他們做啊之類的說話,但是政戰官都一概不理。
「已經沒事了,你們兩個都進來吧。」政戰官朝後面喊了一聲,然後兩個同樣穿著鎧甲,但是明顯一拐一拐的人緩緩地走了進來。加上那兩個人和我自己,這時侯房間內的人已經有九個了,這樣的人數加上每人身上都穿著鎧甲,小小的房間內幾乎被擠了個水泄不通。
喝過水後我的喉嚨感覺已經好多了,雖然還有幾個士兵──或者是看起來像是士兵的人在警戒著我,但我還是朝著受傷的兩人方向望去。
老實說我到了現在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我先是在病房內醒來,在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完全不知道,然後突然有一大票穿著古代西方鎧甲的人沖進來用武器指著我,更要命的是他們說的並不是地球上的語言。所以我在想,要是能知道那兩個人受傷的原因,說不定我也能知道一點點的情報──起碼搞清楚這里是不是地球再說。
那兩個傷者都靠著牆坐下,其中一個看起來傷的很重,胸口的胸甲往內凹了很大的一塊,就好像曾經被什麼鈍器打中一樣。
「可惡,要是帕諾牧師還在的話……」說出這話的同樣是下士,說罷他還狠狠的踢了牆壁一腳,弄得整個房間都晃了晃。
「下士你要是想把我們全部活埋在這里就繼續踢吧。」政戰官只是轉頭冷眼看了下士一眼便繼續替傷兵檢查傷勢。
這個下士也真夠嗆的,隨便一踢竟然整個房間也會一震,要是他多踢兩腳不是整家醫院都被踢倒……好吧,這是建立在這里的確是家醫院的假設上才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雖然以目前的情況看來這里是家醫院的機率就跟我現在馬上就能健步如飛的機率一樣低。
「大人,我沒事的。才不過是被砸到一下而已,能有多大的傷?休息一下就可……咳……咳咳!」這種沒說服力的話在說完之後他自己也咳出了血塊來。
就連金屬的胸甲也能被打砸,你會沒事才有鬼!
「胸甲都被打凹一大塊了還說沒事?」沒想到政戰官跟我的意見一致,他想要把那個傷兵的鎧甲月兌下但是卻被傷兵阻止。
「政戰官大人,就算我把鎧甲月兌下你們也沒有辦法幫到我的,」傷兵說著咧嘴一笑︰「反正我也把那蜥?人的腦袋打碎,我這條命啊,值了!」
雖然水壺里的水早早就被我喝光了,但我仍然雙手提著水壺一直假裝著喝水來觀察著眼前的情況,看來他們缺乏一個醫療者……而我則剛好會點治療的法術。
也許我可以有一個改變他們對我的印象的機會──以及拯救一條生命的機會。
我乾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同時也把士兵們的注意力都轉向我,本來我還打算以救世主的姿態現身的,但是在場的眾多視線卻讓本來就不太習慣別人目光的我頓時耳根發熱了起來。
「要、要是你們不介意……我會一點治療的法術……一點點……」靠著阿努米那斯的能力,我很順暢地說出這種我以前既沒听過也沒說過的語言來。雖然對於這群胡亂闖入我房間的家伙我的立場應該是處於上風才對,可是此刻我的聲音卻細得跟蚊子一樣。
「你是治療師嗎?」話才出口政戰官就覺得好像有點失禮,畢竟他們剛剛對我的失禮舉動到現在還沒有個交代︰「抱歉,雖然還不清楚這位小姐的來歷,不過小姐您真的可以治療我同伴的傷勢嗎?」
「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我怯懦地看了看眼前用著混雜了好奇與不信任目光的士兵們,先為自己打了個底免得等等失敗的話被當場「 嚓」掉︰「但是我想應該可以的……就算不行也對大家沒有壞處……我、我想你們可以……可以讓我試一下的……」
政戰官看了看受傷的士兵,見士兵沒有反對便朝我說道︰「那就麻煩您了。」
我點點頭想要下床,想到自己還沒能隨意走動,便向政戰官說︰「我身體不太好,現在不能走動,所以……」
沒等政戰官說話,僅僅一個眼神就有兩個士兵一左一右地扶著──或者說挾著我的雙臂把我架到傷兵前面。
「政戰官大人,你真的要……」
包括那位下士,不少士兵似乎也質疑我的能力以及我的來歷。
「沒關系,要是真有什麼問題我就會一槍斃了她。」說著一根冷冰冰的東西頂到了我的背脊,政戰官口中「一槍斃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若然我的扳機沒有扣下,那麼我事後會親自向您道歉。」
我也不需要你向我道歉,我只是想弄清楚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罷了。
我一邊被背後的槍口嚇的冒著大顆大顆的冷汗,一邊揮手要阿努米那斯過來。等死亡之書頂著各人的目光從床上飄到傷者上面時,我便伸手想要打開傷者身上那件有著大片凹陷的胸甲,不然我可不懂得朝看不到的地方進很治療。
我雖然見過鎧甲,但卻沒有見過別人怎麼穿上鎧甲,結果我在傷者胸口上模了好一會兒還沒找到怎麼把胸甲打開,只好請其他人幫忙月兌下他的胸甲。
當胸甲被月兌出來後,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沒當場吐了出來。傷者的胸口可說是跟外面的胸甲一樣整片的凹了進去,就連沒有學過醫學的我也看的出來他最少斷了幾根或者全部的肋骨,而且內髒應該也傷的七七八八。
眼前的情況讓我猶豫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治好這種傷勢,要我說的話這個士兵能支持到現在還沒升天已經算是天大的奇?了。
「阿努米那斯,我有辦法把他治好嗎?」這句話我只能在內心悄悄問起,要是我用口講出來的話肯定必死無疑。
「用復原術是的話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以主人您剛醒來不久的體力,負擔可能會有點大。」
沒關系了,只是消耗點體力還是比丟了小命強上不少。
我強忍著對血腥的惡心,把雙手輕輕按在傷者的傷口上,輕聲念出「復原術」,很快的傷兵的傷口就以可見的速度從凹陷回復正常,而紫紅色的瘀血也消散得無影無蹤,不過我也感覺到大量的體力從我施法的手中流失,雖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但這還真像我把我的生命力轉移到傷者身上一樣。
「呼……他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礎了,只是就算傷口沒事了但還是要休養一陣子……」我抹了抹額上因為緊張而冒出的汗珠,同時慶幸著這次並沒有消耗太多體力就能把傷者治好。
看我沒出什麼貓膩而且傷兵又安全康復,我背後的冰冷槍口終於移離了我的身體,我轉過頭一看就發現政戰官在我背後單膝下跪了起來。
「尊貴的女士,捷諾比亞第二十七軍團政戰官里昂上尉因之前的失禮舉動向您致以最深切的歉意!」
隨著政戰官的跪下,其他士兵也相繼向我跪下來,就連一直懷疑著我的下士也不例外。
捷諾比亞?這听起來挺像歐洲國家的名字,這麼說的話我是在……中古時代的歐洲?也不對,中古的歐洲有不死生物和魔法的嗎?要知道剛剛我施法的時侯那些士兵們可是完全不覺得驚訝的。
沒听過的國家、沒听過的語言、對魔法毫不陌生,而且還有著不死生物的存在,這種種不是告訴著我──這里不是地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