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到這兒,恩娃的幾個女娃伙伴進來,見了黃德連聲問好嘰嘰喳喳,王琴枝和楊芹香說道︰「恩娃,等你半天了,你咋還在家里磨蹭呀。」
恩娃抱怨道︰「我爸媽不同意,正在這兒說著呢。」
秀氣的楊芹香听了拉著恩娃的手,挺胸膛咬細牙睜大眼楮對黃德老漢道︰「黃叔為啥不同意了,當工人為國家作貢獻,不是干壞事。」
胖胖的王琴枝和楊芹香並著肩道︰「還農會主席呢,這樣的好事情都不支持,咋領導別人嘛。」
聲音呢喃的紀龍櫻,用手玩弄著辮子輕輕說道︰「喲,咱們的大主席原來是這樣一個人,早些咋就沒有看出來,拉後腿的力氣這大呀。」
其他幾個女娃隨聲附和一陣聲討。
黃德看了陣勢「嘿嘿」笑一聲,眯縫著眼楮擦擦嘴巴,退後一步蹲在石碾台上,不慌不忙點上袋煙說道︰「嗷,都還厲害著呢,一套一套的,給你們說,咱家不行,咱家現在只有恩娃一個,沒人在家做事情!咱要是有人在家里做事情,我卻阻攔個甚。」
王琴枝道︰「黃叔話不對,誰不知道你是農會主席有事幫忙人多,何況咱嬸能干人,還把家管治不了?」
恩娃道︰「就是地,我說過休息放假絕不耽擱馬上跑回來,卻就是不干呢。」
黃德老漢道︰「你們一旦出門,怕是繩子也拴不回來。」
自行車鈴響處,中等個子剃著平頭,形貌剛硬的哥哥黃振興著背包走進了家門,他每天要騎車離家去二十里遠的xa玻璃廠上班,中午不回來。
黃振興牆角放好自行車道︰「你們在干啥呢?」
恩娃說道︰「哥,你來給評評理︰qa機械廠到咱村里招工人,我想報名,咱爸咱媽咋說都不同意,芹香她們等我報名的。」
黃振興笑著說道︰「還以為在說什麼呢,我在班上听說了,這是個好事情,玻璃廠子弟都跑去報名了,我想這對你是個好機會,緊趕慢趕跑回來是想叫你快去報名,想不到qa機械廠來人到了村里,這就少了很多麻煩,少跑不少路,好了,你們先去把名報了,別給耽擱了,這個道理嘛,爸媽,我來對你們細說。」
幾個女娃一听,大喊一聲互相拉著,叫著笑著飛身向外跑去,老黃德本來還有話說,那里還來得急,只是抬著山羊胡子看著。
楊氏看著兒子擔心道︰「振興,咱恩娃還沒有長大的女娃,你看著能當個工人?我咋心里老是惶惶地,萬一不好可要後悔。」
黃振興笑笑說︰「媽,你就別擔心啦,恩娃不和別的女娃一樣,她靈著呢,再說,qa機械廠是航空軍品生產單位,別人忙著往前走,咱家偏偏叫她落後了。」
黃德擺擺手笑道︰「罷了,快做飯吧,你以為我真的是阻攔呢,那是看她到底下了決心沒有,心里頭成不成事。」
黃德說完看看妻子楊氏和笑呵呵的兒子黃振興,背著手走出了家門,有村里人旁邊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自管自地在老城壕邊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想︰養下了一兒三女,大的都走完了,就這麼一個小閨女也要走,雖然不遠,卻總是人家工廠里的人啦,再也不能守在自己身邊,這是咋回事呀,就叫我老兩口自己給自己過活,豈不是家中空涼。
他發狠地把一個土疙瘩扔向遠方,眉毛擰成一個大疙瘩,最後,走累了,坐在一顆茂盛的大樹下,裝上一袋煙點著猛抽幾口,看著遠處天空中野禽高飛,理理灰白的山羊胡須突然笑了,
「哎——」地嘆一口長氣︰「娃們原本就像這鳥兒一樣,長大了就要飛呀,如果不飛的話,那不叫鳥,叫蟲。」想是這麼想,心里面空落落地。
恩娃——黃美琴,這個對生活充滿熱愛,對未來充滿憧憬和希望,農村里土生土長熱情而開朗的姑娘,和村里許多青年報名後,走上了一條全新的人生道路,進入國防工業,開始了全新的人生。
美麗的黃美琴,最初c o縱電瓶車,眼楮有散光戴上眼鏡,開電瓶車有危險,分配在成品總庫干油封,進廠一年多,她勤勞肯吃苦工作很出s 。
模具總庫以女同志為主,年輕姑娘很多,好幾個與她同村,楊芹香,王琴枝,紀龍櫻過去就是伙伴十分要好。她們的生活很充實,每天正常工作外,下午接受兩個小時技術專業培訓,晚上在工人夜校參加文化學習,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在食堂吃飯,同住一間宿舍周末一起回家形影不離。
五九年夏天,國家保證城市糧食供應外,很多生活物資供應開始緊張,特別是副食供應限量,諸如油、糖已經成為奢侈品。超範圍的限量,影響面不光是qa公司,而是整個xa的城市和農村,整個國家的城市和農村。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按糧食定量,加些肉、豆腐,蔬菜,水果等副食品,是完全能夠滿足身體營養和熱量需要的。
這時,限量副食供應,食堂里肉菜價錢貴得驚人,工人們只能按照經濟條件,把比較便宜的飯菜打在碗里,低頭看看,蘿卜,白菜,洋芋,最多的是洋蔥,端起碗來,菜里沒有一丁點兒油花,叫人老有一種吃了等于沒吃的感覺,全廠絕大多數工人不敢大口猛吃,都在一種半饑餓中度r ,除了繁忙的工作外,最大的關心在食堂。每個人按工種有自己固定的糧食定量,普通工種的定量每天一斤糧,特殊工種如搬運、裝卸工要多些,但每r 辛勞的工作,他們的身體付出也要相對大得多,大家小心掐算定量過r ,不能因為饑餓提前吃完寶貴的定量。
在廣大職工熱情高漲的大干社會主義時期,不管生活上有什麼樣的問題和困難,是不能也不會影響工作的,而且,新中國美好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所有的困難不過是暫時的,再大的困難和舊社會相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