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生異志 第四章 太極高手

作者 ︰ 蘭生

()經過小橋按著荒村遇上的女人的指引往左邊的山路上走去,夜暗中發現這段路上兩旁怪石嶙峋,唯得一條僅容兩人並行,起伏不停的坎坷路引他而去,走了一程,感覺疲勞困倦,便坐在一塊大石上休息一下,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是零點七分。

記得駕車駛出城時,阿慶給他打過一次電話,用的正是鄭賓送給她的手機,他輸出號碼拔過去,想知道她人現在那兒,卻听到手機里說︰「對不起,你所拔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拔。」拔了幾次都是這樣,這麼夜了不知在跟誰通話中。

他懷疑中拔通鄭賓的電話,那頭跟他說已經睡下,想到阿慶應該沒有別的能深更半夜聊得來的朋友,莫非她這一通電話打上天去了?正亂猜想著,下意識回頭去看一眼。

下面不遠處那座小橋上還見到懸在比人頭高處的真元和靈氣凝聚的j ng純白光在轉動,項生驚嘆,心想那道人高深莫測,卻是無名人氏,不知何以隱居深山,難道也想修仙成神?

他不禁以為世間上未必不是博大j ng深,某些牛皮吹得轟轟響的事情未盡然都是空穴來風,即便他自身算作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今處于臨空大石上,想起前途命運,也好比某位站于幽州台上的文人,心中生出了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不同感懷!

自境的悲憫之下還竟然想到另一句古話,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都有些象他的心路歷程,想到在生時和琪夜談于花園里的想往,後來痴心想往地對她說的願望,如今好象還在千辛萬苦之後。

一個出神的臆想之後,他恍然看見那團旋動的j ng光之下,驀然從暗處走出一個直立的身影,在幽清夜光下結合這個荒涼遠古的山林間,剎那讓他心生神秘詭異之感,比起在荒村里遇上芭蕉葉下的女人還要叫他心驚,他還沒看清那影子是什麼,就順勢往石塊上伏子,偷偷抬頭看下去。

影子一步一步踱到人元真氣與天地之氣相合生成的法勁的環繞轉動的j ng光下,光影竟然映到它臉上,他看清楚了,心里又不忍驚了一下,那影子居然是個猿猴,其不但會直立行走,個頭還比一般的猿猴要高大出許多,若不是光影現出它的臉,項生起初還以為它是個少年人,還以為它又是個神鬼莫測的高人,那知是個畜生。

猿猴對著j ng芒仰面而視,少頃,將雙手合什緩緩舉到臉膛上,指尖直抵眉心,看模樣是運起意念力對準道人遺落的真元之氣,竟也有似模似樣地左腿抬起搭于右膝蓋上,一個雞d l 將身入定,心循意境固守丹田,氣行周天,元神直上顱頂,從眉心攝出,y 收j ng芒而回,過得一會,轉動氣流的j ng光竟自緩行下來,本來已消失了的太極圖形忽然顯現出來,從乾位化出一束氣流徑直游向猿猴的眉心,j ng光跟著猶自變小。

「j ng靈,你看見沒有,原來什麼東西都可以修煉,這個畜生果真是成了j ng的。」眼見猿猴的作為,項生在嘆為觀止下對神光j ng靈耳語道。

「這深山里有修練之人,想必這靈猴有過偷師學藝的經歷,它約模也明白修行的神奇,心中必有願想,莫非也想著成就人身?」

「我自問能夠對社會出力而有所作為,要生身ch ngr n身,卻尚且如此艱難,它一個畜生也妄圖ch ngr n,它怎不知天高地厚,真是氣死我也!」

項生心下憤然,卻見下面橋梁上的猿猴很快將j ng光真元吸去,它木然少頃之後,突然仰頭張嘴發出一聲長嘯,似是要排出體內外元與內元相溶而產生的濁火,猴吼聲劃破遠近幽寂的山林,驚起遠近棲息的飛鳥,影子破空而去,也在項生耳里刮過一陣頭皮發麻的吱聲,撩起心頭一股無名火,氣得顧不了當下的處境還有可能危險,從岩石上站起來,伸手指著下面的猿猴罵道︰「臭猴子,你嚷嚷什麼,別以為自己得償所願了,你要是齊天大聖,我就是觀世音菩薩。」

當下的情景是遠處下面一個猿猴對著山石上方立著的一個女人,還真有點西游記里面的味道。

但是孫悟空並沒有對觀世音下拜,邊起碼的尊重也沒見有,在它神志定入心竅之前,一股元神之勁直逼它體表而出,剎那間它的五官幻化出一張少年人的臉孔,甚至它的四肢和軀干都幻ch ngr n體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它就真變成了個少年人,在神志定住的同時,它在意態迷蒙之下看見自身的模樣,那一刻是多麼欣喜若狂,可是下一秒神志清明之後,看到自己還是原來的模樣,它不甘地將身抖擺兩下,只看到身上細長濃密的猴毛跟著晃擺,它愣了一下跟著也變得發怒了,一個氣叫吱響,跟著暴跳如雷般騰往半空,就勢往橋的一頭躍去,落到地上四肢帶起慣x ng沖力擦過地面,揚起無數的枯葉沙塵,隨即躍上一處低矮岩壁橫向奔跑于垂直的壁面,直沖項生而來,這瘋狂的表現讓看在眼里的項生至少有三秒鐘呆著不動。

「妖變啦,快跑呀!」得到稍為調息的神光j ng靈發出點點光澤,帶起項生過身去,就往逃離猿猴的方向躍向另一處石塊上往山上去。

項生回頭看見猿猴蹬跳躍竄,身影從一塊石頭上閃到一棵樹干上,從石壁面晃了個影隨即出現在樹梢頭,身影掠過空中隱沒樹身下,下一秒卻出現在怪石尖端,在他回過頭去之前已經到得他身後不過十米。

神光由于先前與世外高人相斗之後已是元氣大傷,這下它驅起朱琪的身體在怪石上跳躍,卻是跑不過惡x ng大發的猿猴,幾個縱身之後,便感到後面氣勁疾速逼來,它在空中急速收勁,身體徒然沉落怪石之間的狹路上,隨即看到一個影子直飛到前方數米遠的岩壁上趴住,刻不容緩一個彈身回躍,一雙前爪直指項生眼前。

眼見這猿猴的身影如箭速逼來,j ng靈在毫無辦法之下只得將人身往後仰面彎去,它知道自己發揮出的力量若不能抵御對方的襲擊,只顧將光芒擊出,反而更勾起對方的掠奪之y ,只想著自己能爭取得時間,運元調j ng象那道士般吸取天地之光氣生出力量來打敗這猿猴。

「你振作起來,使出你不善練習的三腳貓功夫來抵擋這猿猴一陣,容我調息少頃吸聚能量,看我怎麼收拾這猴j ng。」神光j ng靈對項生說。

項生看著猿猴的身影在頭上方掠過,韌而有力的尾巴拂過他臉上,他慌亂之下伸手扯住猿猴的尾巴,只感到自己隨即給猿猴的沖力帶起身體摔出兩步差點跌倒,卻未肯就勢松開猿猴的尾巴。

眼看猿猴怒叫一聲,在空中就勢回轉,凶惡的臉相和勁力逼人的前爪又回到項生面前,同時將它的後爪彈向抓住尾巴的手臂,嘶拉地從衣服上劃下一塊布片,項生還抓住這猿猴的尾巴不放,大聲嚷道︰「大聖,咱倆不妨坐下來談談,你有什麼要求,看我能不能答應你。」

項和生說出這話無非是想緩和下勢態給j ng靈爭取時間,但他心里也不敢相信發了狂的猴j ng會听取他的話,只見逼到眼前來的猴頭扯牙裂嘴叫喊連連,他從聲音里好象听到一句含渾不清的話說︰「吃了你,我要吃了你,你的神光是我的。」

這危急關頭,項生一個快速轉身,抓住尾巴的雙手隨即往外扯去,就勢如同體育競技上甩鉛球般要將這個身體碩大的猿猴用盡全身力氣甩開去,卻不料這個能吸附外勁的猴j ng,身體到了空中卻驀然停住,看樣子是硬生生將帶起自身的力量吸進自己體內,它在半空將身回轉,就勢再次向項生撲來,這一回卻是準確地撲到項生身上,兩把利爪搭到他肩頭撕扯住他的衣服,幸好此時還是初ch n天冷時節,穿的衣服料厚,要是夏天的襯衣,就給扒爛了。

又一次危險逼來,猿猴裂開的大嘴快速咬向他的咽喉,項生伸手去頂住猿猴壓來的毛茸茸而厚實的胸膛,這一回卻感到一股沉重得不容他抵擋的力道逼到他身上,甚至猿猴的兩腿已經象爬樹般搭到他身上倚住他的腰間,他的無力抵抗不知是出于這猴j ng本身潛在非同一般的力道,還是因為這之前他已相當疲勞再無力抵擋這畜生的傾力侵襲。

而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猿猴已經完成從攻擊到制敵的過程,就差將他滅亡了,神光在這一分鐘內卻無法恢復自己的j ng元,剛才它發現靈猴在空中使出收攝外力的身法,更是擔心自己的光芒躍出若不能抵擋住靈猴的力量,勢必會被它吸收,因此這危急關頭,它也不敢冒然出擊。

項生被猿猴的力道壓得倒退到身後一塊石塊上靠著,猿猴嘴里呼出的惡臭燻得他快要暈倒,那里還知道怎麼反抗,就在他心里又一次生出絕望感時,一束從山上高處打下來的紅芒j ng烈地擊到猿猴的上,將它翹起的尾巴給從根部整條切了下來。

嘶!猿猴仰天發出一聲痛苦的呼號,兩手松開項生的肩頭,腳抵著項生用力一撐往身後彈去,在半空就勢一翻身子落在一塊石頭上,發抖著痛楚的身體向山上望去,隨即驚恐地轉身去往山下逃去。

眼見猿猴逃去,項生靠著石塊軟綿綿地垂子坐到地上,此刻他連喘氣的力也使不出來了,只得緩緩而沉重地呼吸著,扭頭看去,見到山上一塊高聳的石頭上站著兩個人影,下意識又驚起來,卻發現影子眼熟,定楮細看,原來是楊戩和阿慶站在那兒向他看來。

「知道死了吧,還裝B麼?」楊戩居高臨下地看著象一攤泥似的項生。

「不了,裝B遭雷劈。」項生出于對楊戩的感謝,話說得順著他的意。

「有一天叫你知道我!」神光j ng靈卻不識好歹地躍出聲音說。

楊戩沉默少頃說︰「你本是r 月靈氣之j ng華,天地萬物可輔你成長,也許有一天你真的很強大,但你要是不知道收斂持重,順應天道,敢協同這個凡魂掀風作浪,你們一定會嘗到苦果。」

「听你這麼說我可就不認同你了,二郎神君。」項生手抵石壁將他老婆的身體撐起來站直。「有句話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面對那些急著x ng子要侵犯我們的,你叫我們跟他們講佛經麼!叫他們不要開殺戒,別吃我,常吃素,他們會听麼,我要是唐僧,有孫悟空和觀音菩薩幫我,我一定會這樣做的,可是我怎麼感覺我這條路上老是要開打,試問我不能擺平要亡我的侵奪者,自己又怎麼能夠成活。」

「我沒有告訴你不要保護自己,但是這個尺度要掌握好,不要把自己變成個侵奪者,你要是不听我勸告非要做得出位出格,以為自己所向披靡,無所不能,將來後悔可別怪我沒有事先j ng告你。」

項生細細思索一下楊戩的話,他將目光望向不作聲的阿慶說︰「他是不是有仇富心理,老是提我們拿錢這件事,公主,你說這事真的做得很不對嗎?」

「他不是提前事,他是在說後事,是指將來的你。」阿慶說︰「意思是勸你不要仗持天生神能去任意闖蕩,有破壞沒建設,是出于責任感對你的提醒。」

「j ng靈,听得神的說話,我的心頭很犯堵。」項生有點失落地說︰「如果有人勸告我們不要囂張,我們就得老老實實活著,那麼我們豈不是很受氣,任人欺壓。」

神光j ng靈說︰「我來人世間不久,卻認識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樣東西最不能讓我釋懷,這就是我學會了記仇,所以你也別忍,誰敢跟我們叫板就滅誰。」

「你們信不信我能讓時光倒回到幾分鐘前?」

楊戩一句話嚇得項生噤若寒蟬,j ng靈卻躍出一襲跳動的光線來嚷道︰「你要倒回時光,我就要叫那猴j ng死在我手上,別以為你能從時光中把我帶回去,剛才要不是一個作惡的猿猴勾起你耿耿于懷的往事,讓你想到了當年不能將猿猴出身的孫悟空打成手下敗將,心情不爽,所以才出的手。」

j ng靈的輕狂招起楊戩的怒火,他伸手就要摘下背上的傘,同時大吼道︰「好心遭雷劈,看我不收了你。」

「不要鬧事,有人來了。」在楊戩劍拔弩張之際,阿慶壓低聲音阻止道。

曲折的山間小路上忽然出現一襲光亮忽隱忽沒的向他們這邊接近,項生看得出那是一盞燈籠發出的光,光照下約模辯得出兩個小孩的身影,料想是老頭的兩個徒弟兼養子。

「我這下先不跟你計較。」楊戩向項生看過一眼,跟著對公主說︰「你我都不便現身,那老頭不是一般人,讓他先自己過去,老頭要見你時我自有辦法,說實話雖是我主張把他夫妻倆的魂困在一起,既然他們無意如此,我也不會見死不救,這一次出手就當是我對自己的一個交待。」

楊戩話說得比較冷漠,阿慶听了後勸解他道︰「你也不要這麼小氣,有句話說初生牛犢不畏虎,既然神光有此魄力,何不讓它盡量去發揮自己,何況他們確實是遭受殺戮在先,難免不氣結,失禮冒犯了你也是情有可原意。」

「可是本來很平靜的,因為他們的出現,天地從此變得不平靜,他們要不知道收斂自己,還要變本加厲鬧開去,你教我怎麼袖手旁觀。」

「這樣才有戲看嘛!」阿慶顯得有些興奮地說︰「要不你教我怎麼找到樂子,這世間表面看似j ng彩,我這樣一個看來只有身材和相貌的女子,卻沒那機心跟凡夫俗子爭奇斗艷,叫我去創富打出遍傳奇天下來,我也沒有這份斗志,太多采用非自然的力量去達成目的,再怎麼風光也顯得YY意y n,對于現實似乎沒有借鑒意義,也惠及不了普羅大眾,倒不如陪著他倆個怎麼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身經刺激和好奇,順便談談戀愛。」阿慶看向項生一眼。「項郎,我這個想法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項生說︰「公主,我怎麼敢為難你,要是讓我來作主,我倒只想借助自身的YY意y n去創富打天下,可是事實由不得我來作主,我得去打遍天下才能讓他們不要來打我,我現在祈禱著能早r ch ngr n,能和琪一起過安靜的生活。」

楊戩卻看著阿慶說︰「你這不是讓我難做麼,往後我還要留下來擔待著你,而你卻要支持他們,我還不得站在你一邊,順帶益著這兩個頂心頂肺的,好比剛才要不是你要我出手,我才不管他們死活,難道我就不會想到等他們死在猿猴的手上,我再把那只猿猴滅了,好將神光據為己有,重新植出其嬰元,這樣一來他們的死就怪不到我身上來了。」說著可能覺得自己說話過份了,便避開項生的視線回頭看一眼山林間那盞越來越接近過來的燈籠。「這下我不跟你爭論是非,等事情完了之後再說。」跟著就往一處大石背後落下去躲起來。

「看開些。」阿慶在躲起來之前對項生說︰「你就當他是自恃高傲,不屑與你攀感情,所以一直都有意為難你,跟你斗氣而已。」

「我不看開些還能怎樣,難道叫我把他當仇人與他樹敵麼,想想他一個掌管三界之神,眼看我惹出這麼大亂子,不將我收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何況還救我數次,,,,」

項生話沒說完,卻听得石塊背後傳來說話。「往後我要教你嘗到我給的痛苦滋味。」

「我算是知道了,神不能拜,越拜他越作惡。」項生無奈地搖搖頭。

兩個借燈籠探路走過來的小子在不遠處看見一個在路上朝他們走來的女人,停下腳步來大聲喝問。「是師傅叫你過來的人嗎?」

「是的,你師傅呢,怎麼不見來?」項生大聲回答,他一直用他老婆的聲音說話。

「師傅正在起壇呢,剛才听到下面響出聲音,就猜出是你來了,叫我們來引一程。」一個小子說。

項生走近手提燈籠的小子,看著那盞以布蒙皮發出淡黃s 燭光的燈籠,心想老者大可以用手電筒發光引路,卻非要采用老方法,不知他那門心思。

兩小子也是一副探究的模樣打量著這個孤身走來的女人,好象要從她身上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卻看到她兩手空空如也,也無身系一物,他們還記得上次找過來的城里人是從背包上取出面包和雞腿的,那一頓吃的還滋味猶在,怎不叫他們對這個城里來的人寄予厚望,這下卻大失所望,臉上立即冷若冰霜,但是師傅交待的話不敢有違,只得引她往回走。

項生察覺到兩孩子的不高興,卻不知何因,便問道︰「小朋友,見到我好象不高興,為什麼呢?」

「你沒帶上面包和雞腿來,不比上次過來的城里人對我們好。」一個小子童真無忌地說。

「哦,對不起,我走得匆忙忘記了,下次你們進城,我請你們吃個夠。」項生給兩小子賠著歉意。

「上次請我們進城去你家的城里人也是這麼說,可是他到最後非但沒請還連報酬都不給我們算,要不是他前兩天過來總算作了點補償,看見他一個人下山去時,我就真要剝他的皮來做燈籠了。」提著布皮燈籠的桃木吹著噓說。

項生這才知道所謂的城里人就是呂晉榮,而且前兩天還來過這里,他能這麼快在城里見到老者,也是因呂晉榮起的一份作用,但不敢樂觀地相信老者能把他的魂和琪的魂分出來,想起楊戩的話,覺得即使能分出來,這過程肯定也不好受,他這晚上沒準還要歷劫一難。

「那個城里人上來跟你們說了些什麼,你們還記得麼?」

「他說你身上有鬼。」一直對項生有點面露懼s 的鈴鐺這時下意識往路邊盡量避開項生說︰「不過剛才師傅說他是胡扯的,叫我們不要怕你。」

「他就是胡扯的,沒這事,你們不要怕!」項生安慰兩個小子,抬頭往山上望去,只見山林幽寂的暗影間隱約看到不遠處一星燈光,再看見燈光上方的蒼穹下比天s 更為暗沉的屋脊和飛檐的身影,便認為那是老者的處所了,心下不由吁了口氣,想想這一路過來的辛苦和驚險,真想找這老頭算算帳。

終于走上這一處年長而殘舊的小廟堂,站于古里古怪的牌坊的過門石階上,看著夜光下呈現的屋牆瓦檐與周圍的山林間一同沉弱于幽清之中,夜來的風吹來林間的樹葉落了一地在廟堂面前的天井里,山風拂來,虛掩的門扉發出冗長的吱呀聲,徐徐打開,屋里神台上昏黃的光亮有如年邁的老者虛弱得無力推開夜的重圍,只照見得盤腿坐于神台下的道師神情專注地對著神台上立著的一襲素衣裹身形態抽象的泥塑古人。

「你們師傅在干什麼?」老者的作為讓項生好奇,他問陪他站于牌坊下的兩個小子說。

「師傅在出神,我們不要去打擾。」提著熄火了的燈籠的桃木小聲說。

「師傅出了神之後可厲害了,不信,過一會你就知道。」另一個小子鈴鐺說。

「出神是怎麼樣的,是神打麼?」項生猶自說著,細心看向坐于燭光下的老者,雖是背對著這邊,但看得出他以雙掌合什抵在眉心,便聯想到山中短橋上與神光斗法的道士,吸取外元真氣的猿猴,與這老頭都有同樣的手法,莫非這老頭這下是要吸取神力,那個燭光焚香燻陶下的泥像真能讓他感索到神靈之氣?然後他會通體出神麼,不受肉身累贅,意念和力量可達異乎尋常之境?

在他還沒看清楚那泥塑像是那一位神仙時,又一股山風低低旋來,門扉又吱呀一聲輕輕合上,紙糊的窗格上約模看見屋里的泥塑像和老者的身影印在上面,身影朦朧卻異乎詭惑,驀然間更異常的是老都盤腿而坐的身影竟徐徐往上升起,對著立站的泥塑像浮于居中位置,這情形讓項生心下大感詭異,想不到這老頭竟會有如此神乎其技的修為,而更奇怪的現象隨之在泥塑像身上出現,只見那本來在窗紙上顯得暗朦的影子竟自行浮出霧狀的絲絲隱約可見的氣體,霧氣透過空間向老者滲去。

「這是怎麼回事?」項生在詫異下向神光耳語。

「不用太驚慌,泥塑像上傳出的不是仙氣,是人氣而已。」神光j ng靈說出自己的見解。

「人氣!?我還不是怎麼懂,你解釋清楚些。」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泥像身上的氣體一定是來自于朝它虔誠跪拜的人的元氣,漸漸積聚在一起凝成的,很可能老頭在泥像上施行一種道術,將一種等同于吸附力的法咒封印在泥像身上,每當虔誠者參拜,法咒會通過人心生出的意念在無形中吸收到人的元氣,這種吸附雖不至使人受傷,但過後難免j ng疲力乏。」

「痴迷成仙,難免走火入魔,這老頭可算是窮盡心機。」項生感嘆道︰「不過想想也是,世間上大悟大成者鳳毛麟角,不苦于正道而行走偏方者比比皆是,這老頭要能成仙我倒也不大驚小怪。」

「你干什麼,別這麼沖動。」懸空倚在山林高處的楊戩和仙女也把老者修練元神的法術看在眼里,楊戩怒不可遏,就要現身下去將這老頭就地正法,卻被仙女拉住阻止道︰「這老頭用修道之人的法門吸附人氣固然可惡,可是誠心詭拜的人未必不是咎由自取,有事沒事都問神信鬼,我可是不看好的。」

楊戩說︰「我豈能讓老頭利用人的善信來行己之y ,這般做為傷人不說,還有辱道家正氣,不過這老頭總算言出必行,敢于為自己說過的話承擔,這夜如此慎重其事,看樣子真有法力解得了他老祖師的法咒似的,我先放任他,看他往下還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阿慶說︰「你原先是打算著借老頭起壇的法術來招出太上老君來助他一臂之力解月兌我施放在人身上的鎖魂術的吧?」

楊戩點點頭說︰「現在我看得出這老頭約模也懂得這個法咒的j ng要,他能在泥像身上施術,能吸聚人氣而不散,與鎖魂咒有著相近之處,只是要解咒決非宜事,且看他怎麼參悟行事。」

當又一股幽靈似的山風輕輕推開廟堂正廳古老的合頁門,攝取人氣使得元神通達法力的老頭已雙足落地立在神壇前,只見他兩手輕輕一抖,置于壇案上的一把桃木劍和一個銅制大鈴鐺徑自飄起向他手上而來。

老頭握緊劍和鈴,左手一抖,鈴鐺聲尖銳清亮地穿堂而出掠過幽涼而四下里風濤起伏的空間,右手提劍往身前劃開,帶起神台上的燭光和香煙隨劍勢一同劃出一道弧形光氣浮在空中,他身隨形轉,向廳堂外面的天井看來,輕盈地抬腿走出兩步,一個意念驅身躍起輕忽取門而出落在天井之中。

與此同時,楊戩拉住阿慶的手,在半空悄然沉落,身勢虛無得似乎連周遭的空氣都不曾踫撞。

「我能見一眼我所要見的人嗎?」老者站在天井里不偏不倚地對著站石牌樓門拱下的項生。

「是的,我想你應該可以見一見她。」項生唯恐老頭如同對著泥塑像一樣要從他身上收攝元氣,往一邊挪了兩步,同時扭頭往後面的暗寂的山林間看去。

「道師,你提出的要求不過份,我可以答應你,但不是現在,現在你要履行答應下來的事。」

這句女子的說話從遠處清楚而平靜地穿過林木樹身和風聲的阻力如同常人在眼前對話一般傳來,話音里听不出渾厚的中氣和聲勢,卻能遠距離傳過來,果然非同凡響,叫項生和老頭都不外臉s 有異,若非話聲柔潤,兩個小子必被嚇得屁滾尿流,老者隨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聚起神志看去,本以為憑他的神識所及必能察覺林間人的影蹤,那料到林間暗夜下猛然一陣風勢翻涌,他只察覺到風的奔突之象和樹影的搖擺,不禁暗暗驚服起風之人的念力所及無疑是神出之為,其目的是要掩沒自己的形跡。

「果然是神仙!」老者當下中氣充沛地說道︰「今夜得以相遇,自是興奮難禁,即便有生之年不能修得仙身,今能與仙女一會,也是甚感慶幸,懇請仙姑賜予我靈慧。」

老頭以為剛才的非常之遇是仙女所為,項生卻不是這樣以為,他覺得是楊戩在搞事,因為他總認為阿慶為人處事心機坦率,若此次不是楊戩陪著過來,她很可能當著老頭的面現身說話,應該不會這般故弄玄虛。

「我看得出你出神的時間不會太長,趁現在子時好借天時地利行事,耽誤時辰你的道行就不靈了。」又一句說話從林間輕輕傳來。

「好,多謝提醒。」老者興奮難禁,隨即抖鈴提劍,雙腿略呈八字,鈴音直抖入地,劍氣直指問天,口中訥訥而出。「鈴聲清清入地去,y n盛隨我來,劍氣問天空,懇請光明化陽來,y n陽合而一,天地生無極,無極為太極,分y n分陽,兩儀立焉,太極統一,助我顯神通。」隨後老者大力一頓足大聲喝道︰「太上老祖師助我一臂之力呀。」老頭總是習慣x ng吼出太上老祖師的稱謂,不知這樣的呼號是否真對他的作法有著神功奇效?

往下發生在眼前的情形讓項生立即聯想到蹲于短橋上的光膀子道人,對照老者舞著劍抖著鈴將身環繞旋行,身形透出的法勁帶起天井地上落滿的枯葉腐枝緩緩在腳下隨行,不稍多時,一個法氣環旋的光圈隨著老頭旋行的身形在他旋步的腿上生出,與那道人有著相同的修為,只是一個以念力現法,一個卻身力生出氣勁,兩者功力不可相提並論,那道人自是高出老者一籌。

「你看,又一個太極形成了。」項生驚訝地對他的神光j ng靈說,這時他看見老者將身抽出天地之氣輔助生成的環旋光氣,光氣絞纏著地上的腐葉,漸漸化成粉塵散出,隨著老者不間停抖鈴指劍,凝聚著法氣的光圈越發j ng純,忽地從中走出一縷往圈中隨S形繞行,隨之變生出y n陽魚旋動的形狀,光氣中生出白芒凝聚到陽極,陽極的形狀附帶生出y n極的形狀,同樣發著j ng純之氣。

「老頭煞費苦心使出這一招莫不是要把你和你老婆從太極y n陽的凝聚之氣中分出來?」神光j ng靈偷偷對項生說︰「可是我感覺這一招未必能行得通,但你不妨試試,因為我覺得老頭使出的太極與他同門師兄弟使出的要訣不同,一個詣在吸取,一個注力于分y n陽,但我擔心的是老者的功力未必到家。」

眼見太極光形已然生成,升至半人高處勻速旋動,老者在一旁跳大神般抖著鈴鐺舉著木劍默念心術,過得一會,抬頭向項生看來說︰「把生人叫醒,一同站到太極當中去,我念起咒語催動太極把你倆分歸y n陽。」

「真能行麼,師傅,你莫不是別有用心?」項生半信半疑的走下牌坊的兩級石階。

「既然信我,何來還有疑心。」老者閉目緊神地說︰「我雖說行事急功近利,損人利己,但是歷來為人講求信義,這次是有心幫你,順帶成我意願,就看你的造化了。」

到得這地步,項生也唯有將身一試了,待得j ng靈喚起朱琪的心竅,他感覺到她緊依著自己的形神清醒過來驚訝地看到眼前的情景。

「項健,這是在那里?」朱琪醒過來卻恍若夢中。

「琪,想到當初我天真地對你說出的願望,此刻我真感到難過和內疚。」項生又在優柔寡斷地向他愛人灌輸他的情感迷藥。「莫非我真是當時吃藥吃得太多,以至腦子弄出毛病來,才會那樣固執輕狂地以為人可以回世重生,只要一個輕易的轉形期就可以重新獲得失而復得的一切,讓我們可以繼續幸福的愛戀,卻偏偏沒有想到我這樣一條神化的途徑會教你經歷種種痛苦,猶如眼前將要進行的身處,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你一輩子都不會感覺到這是一種什麼滋味。」項生引領朱琪的神志看向前方幾米處旋動的太極光圈,他感覺自己的處境就好比一個病急投醫的人遇上一個半吊子技術的庸醫開出的方子,如果老頭的方法運用不得當,或者說是功夫不夠j ng通,這個玄術只會將他老婆折磨得很痛苦。「而我也不敢確定這會是一種什麼滋味,但我們必需去經過,只有經過了我們才會看到夢想的真實,不再是現在這樣虛幻。」

林間呼嘯的山風撲來,朱琪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看著老頭神神叨叨的抖鈴舉劍,她想到電視上的巫師作法,下意識驚起來。「他會給我們下降頭術嗎?」

「不,不會。」這句話雖叫項生也驚了一下,但他感覺到與他最相依為命的神光j ng靈沒有反對他接受施法的表示,便也認為老者不至于如此y n險,安慰朱琪說︰「老法師通曉道術,他作法目的是把我從你身上分開來,你還記得仙女施在我們身上的正是道家的法咒嗎,他有解咒的本事的,現在只要我們進入到太極當中去,他的法力就可以把我們分歸y n陽的兩極,但是過程可能不是一秒兩秒鐘的事,還會有點痛苦,希望你能堅持住。」

朱琪安慰項生說︰「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難道跟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自從感覺到你的出現以後我就知道自己的r 子不好過,但是我對自己說過,我們一定會到得明天,希望以後你在想到我在經歷著痛苦的時候,不要太過于自責。」

「快點過來,別婆婆媽媽的,我最討厭的是世間的痴情男女。」老者閉目緊神仍不忘手中的動作。

事實恰巧證實了項生的擔憂,在他們以一人之軀站到天井當中,老頭驅起太極光圈當頭把他們罩在當中,光圈浮擱在當胸的位置,太極旋動的y n陽魚形不住沖朱琪穿胸而過,從她背後化出,起初他們都感到自己的形神有離體而出的感覺,每次白芒進入身體,朱琪就發現自己的魂形要從背後月兌出身體以外,一次次的往外移動,而項生也有同樣的感受,每次他都感到自己的魂魄隨y n極的j ng芒從朱琪的身上月兌出。

可是朱琪在感到自己以靈魂的虛無隨白芒移出之後,白芒離開她,她的形神就會重回到她身上,白芒將她與軀體越月兌離,她就感到形神回到身體的速度越快,項生也不外乎有這樣的感覺,原先他以為當太極的陽極把朱琪的形神化出,y n極也隨之將他的魂體催出,然後旋動的y n陽魚形恰到好處地把朱琪的魂旋回身體,此時就戛然而止,那麼他的魂魄就隨停在空間的y n極而離體了,這樣就大功告成。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y n陽極總是沒法將他們整個沖體化出,隨著時間的延長,當形神被月兌化到關鍵的時候,每經歷一次形神離體,朱琪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從身體傳遞到她的感受,痛苦不僅于此,項生的魂魄離開時也讓她感到了同樣的痛苦,痛苦一次比一次加劇,遂令到她大聲申吟。

「琪,你覺得怎麼樣,好痛麼?」項生從魂魄接觸人體的神經中體會到朱琪的痛苦,他痛心而問。

「我看來是受不了啦。」朱琪在申吟中衰弱地應道。

「不如我們不要再進行了,這個辦法很可能行不通。」項生說,跟著沖還只顧一個勁念著術語,不停抖鈴指劍的老頭嚷道︰「停下來,不要再做了。」

老頭也察覺到自己的法術不是太理想,但是他于心不甘,因為他心存要在神仙面前表現自己的修為的yu望,他認為只有作法成功了,仙女才會對他大加贊賞,傳他一些修真成仙的竅門更是可望實現的事了。

「要忍住,會成功的,這是陣痛,好比生小孩一樣,挨過去就能成事。」老頭心里沒底,卻也不怕要了人命的欺騙道。

「神光,求你幫一下我們吧,當世間再沒有其它光明的來源支撐得住我的靈魂的時候,我想到的只有你了。」項生心情無比悲哀地懇求神光j ng靈。

神光j ng靈這回飽含真情地對項生說︰「我可憐的主人,這是法咒,而且是道家祖師爺以意念煉成的法咒,雖說是間接施到你身上,也是非同一般的讓我不知其底蘊,我一直在參悟,都破解不了其連結你倆j ng神的法氣形成的結界,但是此刻我可以使出能量緩解你老婆神經機能受到的痛苦。」

在j ng靈的介入下,朱琪感到所受的痛苦得到了減緩,但是凡人的j ng神離體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除非是在睡夢中才會有這樣的感覺,而她這樣有違常態的一次次離體而出,雖有法力的促使,卻不能使她避免j ng神的散失,每次她感到要離開身體的時候,就有一種魂飛魄散的感受使得她要窒息般難受。

在暗夜之下的林間遠遠望見廟堂跟前的情形的阿慶心里頗不是滋味的對身邊的楊戩說︰「早知今r ,我們當初就不要把神的力量念咒到一個凡人身上,這件事你是主謀,得趕緊想辦法解決,我沒有神的硬心腸,心里內疚得很。」

「這是他們自找的,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二郎神顯得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今天你看不到他們經歷著痛苦,有一天他們得以實現了與眾不同的夢想,你是否會感到心理不平衡?要知道他的命途本是從天而降,天能助他,自然也會給他痛苦,這就是天理,我認為我有這個責任維護天理循環。」

阿慶用她的思想跟楊戩吵起嘴來。「你不要用天理去偽道自己的言行心機,你是出于個人的想法,不願看到他憑據非自然的力量現身世上,擔心他們會在你的管據範圍內造成不可估模的混亂,總想著有辦法打壓住他,可是你不覺得這是在拖延時間嗎,時間越長你的麻煩就會越多,事實上如果沒有誰要對他們發起侵襲,我相信他們不會主動去打誰,要知道他本是想生身ch ngr n。」

「不管你怎麼說,我認為我有責任看著他,這也是我犯了戒律滯留人間的原因之一,但是我不能控制事態的發展,我也知道他本是個受害者,但我沒有理由去管住他的侵襲者,而給他痛苦恰好起到這樣的j ng醒作用。」

「沒怪得你連我也要管住,原來你有著這樣的心理,是不是那天看我不順眼,也要給我痛苦呢。」阿慶氣呼呼地說。

楊戩這才想到今晚說過的話,便說︰「我答應過幫他們解月兌這一難,就不會無動于衷,但是條件你得答應我在太上老君出現之前,我們就得趕快離開這里,別讓他發現我們的行蹤,你答應與老頭見面的事就不要理了。」

阿慶看著朱琪的魂形隨太極的光芒離體而出的昏弱情狀,她無心再與楊戩爭吵,對他道︰「說話要有口齒,雖然剛才的說話是你扮我的聲音說出來,但是我若是失言,別人只會怪我,不會怪你,今晚見不了,並不代表我以後都不會見他。」

「j ng靈,請驅我離開這混蛋太極,我要狠揍這騙死人不嘗命的老頭一頓。」項生再不忍他愛人的幾若昏死,心感絕望而怒從中生地對神光j ng靈說出他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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