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勛笑起來很溫柔,與橙色的燈光混為一體,射到心里暖暖的。
隨意說出來的一句謊話,沒想到他竟如此認真地對待,這多少讓我在歡欣之余有點不太適應,也找不出話頭來跟他聊天。
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哪來的那麼多共同話題?
文子勛看我許久都不說話,又「撲哧」一聲笑了,「找不出什麼話題?還是要我講丑小鴨的故事給你听啊?」
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嗯?什麼?」
因為這只是當時梁越東的一句戲言,連我自己當時都只顧著覺得自己難堪,都沒怎麼留意這句話。
文子勛居然在這個時候把這句玩笑話搬出來,這不是存心讓我窘嗎——
「在很久很久以前,鴨媽媽生了一窩的鴨蛋……」文子勛卻直接忽略掉了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窘相,清了清嗓子講開了。只是臉上的笑意出賣了他,讓別人一看就知道他一點都不正經。
不過我從沒想過,安先生的童話不僅僅只讓小屁孩們尖叫叫好,也讓我這個二十一歲的老女孩怦然心動。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身邊那個含笑的男人吧。
只要是一句話在他的嗓音中過濾一遍,都會動听無比,至少在我耳中听來是這樣的。
呵,原來耳朵和人一樣,也會偏心吶。
可是,過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听到他的聲音,而且不是在財經頻道听到的他的禮貌疏離的聲音,而是像今晚一樣,只屬于我的、美好溫柔的嗓音。
我抑制住想要流眼淚的沖動,「你講下去吧,我想听。」
我知道我此時的表情一定很像一個要糖吃的孩子,沒有糖就生氣、有糖就開心的傻孩子。但是我就是忍不住面對著文子勛時那一臉傻里傻氣的表情。
文子勛笑了笑,說,「好。」
我便窩在沙發里,抱膝,靜靜地听他的嗓音慢慢地在空曠的房間里蜿蜒纏繞、攝人心魄。
「……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那不再是一只粗笨的、深灰色的、又丑又令人討厭的鴨子,而卻是——一只天鵝!」
我想象著那只自卑到了塵埃里的丑小鴨,是如何一步一步化身為天鵝的。
文子勛好听的聲音縈繞在耳旁,不知怎的,眼淚倏地濕了眼眶。
文子勛,我們停停走走,終究還是會分離的。葉荷是那條苦苦維系我們的繩索,她不在了,我和你的一切終會化為泡沫,輕輕一吹,即幻滅。
哪怕我再不舍,也無能為力。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種關心不來源于愛情,可能更多的是憐憫。
對,你憐憫我,也許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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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兩個人以這種姿勢坐了多久,反正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了一點青蟹色。
「快天亮了。」我喃喃,驀然一轉頭,發現文子勛靠在沙發的另一邊,睡得很安穩。
雖有咖啡的提神,但是他依舊能睡得那麼好,怕是真的疲憊至極了吧?
我的心有點疼,但不代表我不走。
現在,我就要走了。
離開這里,離開這個人。
至少,要另找地方住下來,找一份工作,可能閑暇時去相相親,找一個可以托付的男人。
願望,也僅此而已。
哦對,還有一個願望,但願文子勛也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