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汴梁總兵張保,自從和妻子洪氏領了兒子張英到任上來,過了近一年,忽然有一天,手下探子來報︰「打听得岳元帥在朱仙鎮上屯兵耕地,忽然有聖旨召回,不知何事?」張保听了。心中非常疑惑,一連幾日,只覺得心神恍惚,坐臥不寧。這一日,張保實在耐不住了,便對夫人說道︰「我自從朱仙鎮離開岳元帥,一晃就是一年,一直沒有得到岳元帥消息。前幾天探子回報,岳元帥被朝廷十二道金牌召回。不知何故?這幾天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心驚肉跳。我做了這個總兵,覺得挺別扭,毫無興趣。眼下岳雲、張憲二位公子住在湯陰。我意欲同你到湯陰去,依舊住在帥府中。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洪氏听了說道︰「將軍!自古道︰無官一身輕,有子萬事足。為了些功名利祿絆住身子,倒不如到帥府去住。樂得逍遙自在。」張保听了大喜,連忙收拾了行李,將總兵印掛在梁上。帶了三四名家將,悄悄的一路望湯陰而來。
路上歷經千辛萬苦,終于來到了岳家莊帥府門首。張保將車馬停住,帶著夫人和兒子一起來到門口,岳安見了連忙進內報知李氏夫人。
李氏夫人听了,吩咐家人將張保夫妻領進內堂相見。張保夫妻同了兒子來到內堂,拜見了夫人,又拜見了鞏氏夫人,然後將不願做官的話說了一遍。李氏夫人听了說道︰「總兵來得正好!一月前傳聞老爺欽召進京,前日老爺忽又著派人送信來,把大公子和張將軍叫了去,不知為著何事?這幾日我這心里惴惴不安,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似的。本想親自去臨安打探一下,又月兌不開身,既然總兵到來,那就有勞大人去臨安探听一下消息,不知總兵意下如何」張保說道︰「既然有此等事情,張保心里也放心不下,就是嫂夫人不叫我去,我也要去臨安走一遭。」張保說罷對夫人洪氏說道︰「夫人,你在此好生伏侍夫人、照看兒子,我明日就往臨安去探听大元帥的消息。」李氏夫人吩咐備辦酒席,與張總兵夫婦接風,打掃房間,安歇了一宵。
次日天明,張保早早吃了飯,吩咐了妻、兒幾句,打點好行裝,辭別了幾位夫人,出門騎馬望臨安而去。一路上曉行夜宿,非止一日,來到了長江口。只見江水浩浩蕩蕩,並無一只渡船。張保心里焦急極了,沿著江邊走來走去,沒有看到一艘船只。眼看天就要黑下來了,張保心急如焚。「怎麼辦?在這里又無宿處,晚上上哪里過夜?難道就在這江邊露宿一晚?」張保焦灼的眼神四處顧盼,突然眼楮一亮,他看到了一個漁夫,手中提著一壺酒,籃內不知放些什麼東西,探頭探腦的一直走向蘆葦中去。
張保悄悄地跟了過去,走上前一看,卻是蘆葦灘邊泊著一只小船,那人提著東西上船去了。張保叫道︰「大哥!行行好,我要急著趕路,有勞你把我渡過河去,我會給你雙倍船錢。」那人听了說道︰「兄弟,對不住了!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敢渡你過去。如今秦丞相禁了江,不許船只往來,違令者格殺勿論。我老漢上有老、下有小,還想留著這條賤命養活他們。你還是去別處看看。」船家說罷自斟自飲起來,就好像他身邊沒有張保的存在。
張保懇求道︰「大哥,我有緊要事要辦,渡我一渡,不忘恩德!」那人說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急著過江?」張保說道︰「我乃汴梁總兵,以前是岳元帥的跟班馬前張保。我听說岳元帥父子在臨安,不知情況如何?岳夫人放心不下,派我去臨安打探。」那漁夫听了,遲疑片刻說道︰「既如此,你可下船來歇息一會,等到半夜里我偷偷渡你過去。但是不要大驚小怪,弄出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張保說道︰「多謝大哥提醒,你放心,無論遇到任何情況,我絕對不會連累你。」張保說罷鑽進艙里,把包裹放下。那人問道︰「總兵大人,你為何這般打扮?」張保淡淡一笑說道︰「我以後不再是什麼總兵了,我已經掛冠離去,如今和你們一樣身份。」漁夫听了,心中疑惑︰「這張保也真是的,放著總兵不當,偏偏要學周三畏掛冠離去,看來他也是一個值得敬重的人。」客官,你一路來,大概還不曾吃得晚飯?我剛才在村里賒得一壺酒來,買了些牛肉在此,將就著吃些,先睡上一覺,等到三更時分,我們再悄悄過江去便了。」張保听了謝道︰「那就多謝大哥了,日後倘若再與大哥相逢,一定好好報答。」那人听了說道︰「客官不必言謝,老漢對岳元帥為人非常敬重,既然你是岳元帥的馬前張保,老漢豈敢怠慢?來,兄弟,不要客氣。」漁夫說罷便將牛肉裝了一碗,斟了一碗酒,奉與張保,自己也倒了一碗酒相陪。張保行路辛苦,端起酒來一飲而盡,說道︰「好酒,好酒!」那人又給張保滿上,張保一連吃了幾碗,覺得有些醉意,便說道︰「大哥,我不能再喝了!等會兒送我上岸,一定多送些船錢與你。」一面說,一面歪著身子,靠在包裹上打盹。那人也沒有驚擾張保,自將酒瓶並吃剩的牛肉,收拾往艄上去了。
停了好一會,已是一更天,那人走出船頭將纜解了,輕輕的搖到江心,鑽進艙來,就把那條纜繩輕輕的將張保兩手兩腳捆住,喝道︰「客官醒來!」那張保在夢里驚醒,見手腳俱被縛住,動彈不得,愕然問道︰「兄弟,你為何將我捆住?」漁夫咄咄逼人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假冒汴梁總兵張大人之名?」「我的確是汴梁總兵張保,只因擔心岳元帥安危,所以辭官不做來臨安打探消息。我今日死也罷了!但不知元帥消息,怎能瞑目?」那漁夫听了,將信將疑,便問道︰「你這是岳元帥的跟班張保,那你說說岳元帥的事跡,看看是真是假我再考慮放你。」張保無奈,于是將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投在李太師名下,又如何成了岳元帥跟班之事一五一十說了。那人听了,叫聲︰‘阿呀!原來你真的是岳元帥手下將官,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說罷連忙解下繩索,再三請罪。張保笑說道︰「原來是個好漢。請問尊姓大名?」那人說道︰「小弟復姓歐陽名從善。只因宋朝盡是一班奸臣掌朝,殘害忠良,故此不想富貴,只圖安樂,在這大江邊做些私商,倒也快活自在。你家元帥一心為國,皇上卻對他不放心,听信讒言,欲要害他,我聞得岳元帥過江去,到平江路,就有官兵奉旨拿他。又听得有個馬後王橫,被飲差亂刀砍死了。就從那一日起禁了江,不許客商船只往來。」
張保听了,大哭起來。從善勸道︰「將軍不要過于悲傷,我送你過江去,休要弄出事來,否則,我也月兌不了干系!」說罷就去把船撐開,到了僻靜岸邊,說道︰「將軍,小心上岸,小弟不能相送了!」張保再三稱謝,上了岸來到一片樹林,找了一個安靜的環境睡上一覺,天一亮就啟程趕往臨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