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公雞這個工薪族,每月那點工資確實很緊張,他牢記「馬不吃夜草不肥」的格言,打牌掙外快成了他補充經濟的唯一來源。為了能夠多贏錢,鐵公雞的提包里經常帶著麻將撲克牌,以便隨時隨地練習和提高自己的牌技。功夫不負有心人,眼下鐵公雞已經煉到了右手模牌的技法,136張麻將牌,只用食拐和中指輕輕一模,不必翻看就知道是什麼。為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鐵公雞又在練習左手模牌的技術。
有天中午,鐵公雞正練得起勁,公雞穿打來電話說,自已突然得了急病,讓鐵公雞馬上過去招呼幾天。鐵公雞心想,這個老光棍怕是又想叫我給他送錢送禮物去吧。
公雞媽道:「人就怕老了跟前沒有兒孫侍候,就拿你舅來說吧,過去隊里負責,五保戶吃穿不愁,現在地各種各的,錢各掙各花,誰還去管他啊!你這個外甥娃兒不給他送點錢去,你舅不就喝西北風了嗎?」
鐵公雞滿肚子怨氣地說:「當個舅真美氣兒,嘴一張外甥就跑得跟坐電車似的那樣快。我要是有幾十個親外甥多好啊,天天像使喚牛馬一樣,叫他們往東他何不最往西,也不用c o心請客吃飯。算了,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珍珠瑪瑙出在鱉身上,我先去王偉那兒看看有啥罕點沒有,要是有,就給那老光棍捎點去。」
鐵公雞抓起一把麻將放進提包里,推起動電車騎上就想走,誰知電門就像拍死的蚊子,沒聲了。只好放下電動車,步行到報社王偉的辦公室里。
王偉正在敲著電腦上的鍵盤,鐵公雞湊上前問:「伙計,八月十五你們單位發東西沒有?」
王偉說:「我們報社是80歲的老太太過生r ,一年不如一年。去年還發些購物券、小磨油和水果之類的東西,今年只發了兩盒月餅,真寒酸人啊!」
鐵公雞就腿搓繩道:「月餅也行啊,俺們老太太就愛吃月餅。」
王偉說:「你們老太太愛吃月餅,俺們老太太就不好吃了?就說鐵公雞,咱幾個哥們兒認識十幾年了,見面你就問人家要東西,啥時候你要是送給我個禮物,哪怕是一塊土坷垃,我覺得也好受些許。」
「咦!咦!咦!你看你把我說得豬八戒照鏡子,里外都不是人了。平常我哪回不是吃個虱子分給你一條腿嘛!」鐵公雞翻著他那黑豆眼,從手提包里掏出一張白板麻將牌放到王偉的辦公桌說:「送給你一台彩s 電視機,沒事兒多看看。」
王偉從抽屜里模出一張一餅麻將牌塞到鐵公雞手里說:「想吃月餅,給你一塊大的。」
鐵公雞眼看沒啥撈頭,攥著那張牌看他老舅去了。
鐵公雞剛走到公交車站點,一輛城鄉公交車不其而至。幾個乘客爭著往車里擠,鐵公雞「蹭」地一聲從後門躥了上去,找個空位一坐了下去。
乘務員從前往後走著,逐人收錢、撕票。走到鐵公雞跟前時,鐵公雞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飛眼向窗外看去。乘務員踫了他一下說:「同志請買票。」
鐵公雞道:「買過了。上一站就買了。」
乘務員說:「剛才上來9個人,其中一人沒買票,哪位沒買,請快點買票。」
無人應聲。
司機說:「驗驗票不就知道了嗎!」
乘務員果然一個個驗起票來。鐵公雞看看腳下有張丟棄的票,裝作系鞋帶的樣子拾起來,然後遞給了乘務員。乘務員看了看道:「同志,綠票是昨天的,今天是紅s ,你快點補票吧。」
車內幾個老年人看不慣了,沖著鐵公雞橫鼻子瞪眼,七嘴八舌地譴責他的行為。鐵公雞見眾怒難違,忙辨解說:「不是我掏不起這兩塊錢,我的錢拿出來能給比爾蓋茨頭上砸個青疙瘩,其實我是沒有零錢啊!」
乘務員說:「沒零錢我找你,再大的錢我也能找開。」
鐵公雞心一橫,從包里模出一張九萬麻將牌,沖著乘務說:「找吧!找我八萬九千九百九十八,少一分都不行。」
乘務員和乘客們頓時都楞著了。
正在這時,公共汽車到了又一個站點,鐵公雞奪路跳下車,野雞似地飛得無影無蹤了。
公雞舅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看鐵公雞空手而來,沒好氣地說:「雞娃兒啊,你媽小時候我經常帶她去玩,村東頭李財主家喂了一只大蘆花公雞,見俺倆就叨。我為了保護你媽,腿上、手上被叨掉幾塊肉哩。從那時起,我見了雞子就生氣,恨不得生吃了它。誰知你媽嫁到鐵家去,又生出一個鐵公雞來了!」
鐵公雞心里明白,這老光棍的嘴又饞了,病成這樣子還沒忘記燒雞哩。可是一只燒雞幾十塊錢,叫我掏腰包,咋舍得啊!便安慰老舅說:「舅啊,你有病得看病,不能光漚在床上吧。」
公雞舅長嘆一聲道:「我這病怕是沒啥治頭了,再叫醫院坑些錢,那不是小禿頭上剌洋火,劃不著嘛!」
鐵公雞拍著胸膛說:「明天我去醫院找個熟人,給你好好撿查撿查。該輸水就輸水,該開刀就開刀,一定要把你的病給治好。」
公雞舅道:「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下不了手術台啊!」
鐵公雞道:「您都恁大歲數了,大不了咱來個寡婦走黑路,豁出去了。全當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公雞舅瞪了鐵公雞一眼,生氣地道:「你龜孫說話咋跟夜貓叫叫那樣滲人呢!」
鐵公雞從包里模出一張「一條」麻將牌說:「舅,你說你小時候叫雞子叨怕了,這回我專門給你帶來一只,放在你的床頭上,你想打它罵它都中,說不定出出氣兒你的病會好起來的。」
公雞舅看看那張麻將牌道:「這哪兒是個雞子啊,還沒有一個小蟲大呢!」
鐵公雞道:「‘十月一’馬上就要到了,那天我一定給您帶個大燒雞來,讓你吃上三天三夜解解饞。」
公雞舅問鐵公雞:「你有憑大方?」
鐵公雞說:「俺爹今年走了二十個年頭了,俺準備給他上墳掃墓,好好祭奠祭奠。活著不孝死了胡鬧嘛!這祭品你不就落著了」
「十月一」那天,鐵公雞很早來到北山公墓,在他爹的墓牌前擺上祭品,插上高香,邊掃著墓邊想著他父親對他的千般萬般好處。當他想到至今還沒給他爹帶回個兒媳婦時,禁不著痛哭起來。
鐵公雞哭了個把小時,人也哭累了,心也哭碎了,便掏出煙來準備吸上兩口解解煩。忽見另一個墓牌前蹲著一位長發披肩、頭戴白花的妙齡女郎邊哭邊訴說著:「老公啊,說過你多少回了,你就是不听。錢掙多少是個夠,不讓你去做那趟生意你偏要去,這下可好,你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守著你那幾百萬有啥用啊!我這次來看你,準備給你買輛紅本‘大奔’,再給你買個‘美女’讓你在y n間不寂寞。沒想到半路上小偷把我的信用卡和身份證全偷了」
鐵公雞听著听著,他那雙黑豆眼轉開了,細看那女子皮膚白皙,衣著出眾,氣質超群,不說是萬里挑一,只少是千里挑一了。鐵公雞心里想,都說王偉老婆長得好,和這女子比起來可就差上三分了。如果能把這女子弄到手,再加上她那萬貫家產,我鐵公雞從今往後可要揚眉吐氣了。
于是,鐵公雞計上心來,猛地躺倒在地,邊打著滾兒邊大聲哭訴著愧對他爹的話,直滾到壓著那女子的衣裙,才停了下來。那女子看鐵公雞如此動情,忙扶起鐵公雞說:「大哥,我們都是苦命人,你別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鐵公雞看時機己到,順勢抓著那女子的手說:「妹子,你是不知道啊,都怨我挑花了眼,我爹活著時沒盼到兒媳婦,死了我也沒給他老人家帶個兒媳婦來,我這是不孝啊!」
那女子道:「大哥,你也別太傷心了,像你這樣的大孝子,這世上還真難找哩!我相信不論是哪個女子都會被你感動的。」
鐵公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妹子,今天這場面讓你遇上了,也讓你見笑了。我請你做個見證,我在老爺子墳前發個誓,好歹我也是個名人兒,從今天起,我要奮發努力,艱苦奮斗,明年清明節時,再不能給我爹帶來個像你這樣的兒媳婦,我就死給你看!」
那女子慌忙抬起玉手,捂著鐵公雞的嘴說:「大哥,快別說那不吉利的話了。活著的人要好好生活,我是相信你的。我這此從南方回來,也就不打算再回去了。這是我的明片,互相留個電話,以後保持聯系。好人,你是個大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