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艦橋側面的梯子,跳進大開的耐壓艙門,手持伯萊塔從螺旋梯一路下沖的零時……
被伊幽——
被那可稱為外廳的,劇場般寬廣的大廳中的情景驚住了。
這是……什麼地方……
從那恐怕是由最下層直通最上層甲板的高高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吊燈,照亮了天然石打磨而成的地板。
那地面上——矗立著暴龍Tyrannosaurus,劍龍Stegosaurus,三角龍Triceratops,蛇頸龍Plesiosaurus等等恐龍的全身骨骼標本。
周圍牆壁直達天花板的巨大木質架子上,恐怕,是因為學術意義——陳列著比人更巨大的大硨磲蚌殼和海龜的甲殼,儒艮、海豚、獅子、老虎、狼,以及眾多只在圖鑒上見過的滅絕動物的標本。
這,就是潛水艇里面嗎?
難以置信。光這裝飾,就有100億200億的價值。
簡直,就像博物館或美術館一樣……不,這是,宮殿。是海之魔宮。
不過……
走下大廳在化石腳邊隱蔽著前進的零時,眉皺了起來。
一個人都……沒有
沖下門內的螺旋梯,穿過滿是活空棘魚和顏s 各異熱帶魚水族箱的昏暗房間。那前面,是個有刺眼太陽燈照耀的植物園。跑過孔雀漫步,各種有著極鮮艷羽毛的鳥紛飛的那里,又來到了一個陳列著包含金、銀、寶石等等世界上所有礦石的巨大標本庫。
亞里亞在,哪里啊。
有著長長布制織錦和擺滿皮面書的龐大書庫,列著黃金鋼琴到留聲機的音樂大廳,收集著中世紀武器和鎧甲的小廳,堆滿金磚與各國紙幣的金庫……零時穿過了各種各樣的地方。
但,那明明如此多彩的各個房間,卻產生了一種在同一個地方不停旋轉的錯覺。已經全力急沖數分的零時,喘了起來。
零時七歪八拐的迷失在了這艘巨大的潛艇里,他穿過了無數的房間,不知怎麼的走到了一條密道中。
穿過那密道到達的是……一個教堂。
在伊幽內部,有個巨大的教堂。
所有大理石地板上都密密麻麻的刻著拉丁文和雕像,沒有椅子。
從石柱和天花板上的畫來看,這里——是舊教哥特復興樣式的基督教堂。
裝飾在牆壁與側廊上的白瓷壺里插滿了鮮花,讓這美麗更為動人。在這世界上最大的核潛艇內,卻有著一個神聖之地。
處于里面的,這空間中唯一的光源……復雜的彩s 玻璃,高高聳立著。
在那下面——
「……亞里亞!」
亞里亞,背對著零時跪在那前面。
就像懺悔般祈禱姿勢的亞里亞,听到聲音轉身站了起來。
「……零時!」
零時激動地跑到了粉金s 的雙馬尾飄動著的亞里亞身邊。
並且,雙手抓住那制服下嬌小的雙肩拉了過來。
「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零時顫抖著,把亞里亞嬌小的身體抱在了懷里。
「你為什麼要來,零時……」
「這還用說嗎!」
零時松開了亞里亞,環視起四周。
但,沒有發現夏洛克的影子。
「夏洛克……是不是打算裝紳士啊。竟然把你這個人質留在這種地方。不過,正好讓我們合流了。先暫時回去,重整——」
可是。
亞里亞,卻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亞里亞?」零時不解的看著低下頭看不見表情的亞里亞。
「回去。」
……?
……回去……?
覺得是自己听錯了的零時皺起眉走上前,可是亞里亞——又退了一步,再次說出了那兩個字。
「回去。」
「回去……什麼意思?你要怎麼辦。」
「我,留在這里。今後……要在這里,和曾祖父一起生活。」
你說……什麼?
你要留在伊幽,和夏洛克一起生活?
「你在開玩笑,嗎?」
零時向她逼近——
亞里亞,則再次後退了。
「……你不會明白的。你根本,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終于,那赤紫s 的眼中出現了明確的拒絕之s ——零時最不願看見也最不敢相信的神s 。
「因為我,從沒對你……說過福爾摩斯家的事啊。零時,貴族……要求其成員能正確的,完成一族該完成的使命。如果不那樣,就連存在都不允許。簡直,就會被當作沒有這個人一樣——」
亞里亞,失常般的露出了冷笑。這樣的冷笑,零時曾經在理子的臉上看見過。
「而在以推理能力為傲的福爾摩斯家族中,我,是唯一一個,不具備那能力的人。所以被叫做不良品——所以被輕視,所以除了媽媽以外都無視我啊。你應該也隱隱察覺到了吧?我……我是,從小時候起!就被福爾摩斯家當做不存在的啊!「
「可即使那樣,我也一直以曾祖父作為自己的心靈支柱。雖然世間只推崇他作為名偵探的一面,可他,也是武偵的始祖啊。所以想著要得到曾祖父一半榮譽的我——成了武偵。「
後退得就要踫到耶穌像的亞里亞,手按住了自己制服的胸口。
就像表示收在其中的武偵手冊——就像表示那其中的夏洛克照片一樣。
「對我來說,曾祖父就像是神一樣。可以說是我的信仰。而那個他,還活著……就,出現在我面前。這種心情你能明白嗎?那曾祖父,承認了我!還要叫這個被福爾摩斯一族稱為吊車尾的我,成為他的繼承人!你……能明白得了我現在的心情嗎?——你不可能明白!」
啪——
亞里亞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而她的面前是冷著臉,舉著手的零時。
「你干什麼——」
啪——
又一個巴掌抽在亞里亞臉上,直接把她抽倒在地上,亞里亞癱在地上捂住腫脹的雙頰難以置信地看著零時。
不過零時沒有一點留情的道。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亞里亞只是坐著,沒有回話。
「貴族?那個福爾摩斯的姓氏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你的內心難道也是理子那樣自卑?恨自己配不上這個姓氏?你就真的願意拋棄你的信仰轉頭伊•幽的陣營?就是為了那個男人?」
「你懂什麼!!!」亞里亞發怒的站起來拔出雙槍指著零時,可是啪——
亞里亞第三次被零時一巴掌抽飛,這次零時是動了真怒,手上的力量不僅打的亞里亞臉腫了起來,連雙槍都因為疼得握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閉嘴!」零時冷冷的道。
「你投入夏洛克的懷抱,那麼,我算什麼!為了你一直和伊•幽死戰的我算什麼!為了你不惜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姐姐決斗的我到底算什麼!你倒是說啊!」
狂戰士帶給零時強大的力量,但是也讓他情緒極端不收控制。
「我的利用價值完了,然後就像一塊破抹布一樣把我扔掉!!神崎•福爾摩斯•亞里亞,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麼?!」零時越說越怒,眼楮里的紅光若隱若現。狂戰士狀態提高了神經興奮度,好處是使反應更靈敏,但是帶來的副作用就是感情的高度敏感,且不受控制。
若是平常的零時絕對不會對亞里亞說出這種話,可是現在他已經很不理智了,狂熱的鮮血正在刺激他的大腦,本來隱藏的感情變得十分敏感和脆弱。
「不是的!我才沒有這樣的想法!!」亞里亞坐了起來,眼里噙著淚水朝零時大喊。
——不明白啊!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明白的啊!!
「那你說,你到底為了什麼!!你究竟有什麼不得不說的理由!」零時針鋒相對的直視著亞里亞,眼中閃現的憤怒和不信任讓亞里亞心里十分難受。
「你會死的啊!」
「什麼?」零時仿佛听見一個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就憑夏洛克?你沒看見艦橋上是我把他打跑的嗎?他,怎麼可能殺得了我?」
亞里亞抹著再也抑制不住嘩嘩往下流的淚水,痛苦的道︰「你根本不明白他真正的實力啊!那種力量,不是人類能夠抵擋的啊!」
「你,為什麼要做一個武偵?」看著亞里亞的淚水,零時覺得自己的怒氣一下子消失無蹤了,他默默地擦去了亞里亞臉上的淚水,然後淡淡地問了一句︰「亞里亞,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做武偵?」
「為什麼?」亞里亞任由零時擦拭自己的淚水,迷茫的看著穹頂「我,不知道……」
「你是因為你曾祖父的威名而去做武偵的?還是因為為了向家族證明自己才去做武偵的?還是想要救出香苗阿姨才去的?」
「我……我……我」亞里亞幾次想要出口,但卻一個詞都說不出來。
「我呢,本來沒想做武偵,由于家里有一個一天到晚把正義掛在嘴邊的姐姐在,為了她橫死後有個人幫他收尸。所以陪著她去做了武偵。」零時沒有再逼問亞里亞,而開始自言自語道。
「可是,最後她還是在大海上失去了蹤跡,我還是沒有趕得及見她最後一面。雖然我一直相信她沒死,可是那個時候,那些被那個笨蛋救了的人卻反而責怪她,說她不負責任,還向法院控告她。」
「那個時候,我真想把那幾個魂蛋給崩了!可是,身為武偵的我卻不能這麼做。武偵,明明是盡心盡力在保護別人,為什麼還要受到這麼不公平的待遇?真是個愚蠢的職業不是?」
「零時……」亞里亞呢喃道,心疼的看著說著悲傷過往的零時。她沒想到一直那樣強大自信的零時,卻有著如此迷茫痛苦的過去。
「那時擺在我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放棄武偵這個愚蠢的職業,回去做我的平民百姓;第二條就是,不去做一個保護別人的武偵,而去做一個殺人的武偵!從那時起,殺掉一個壞人,就等于救了一個好人。成為了我的信條。」
「我不停殺人,一直殺著,每次任務都毫不留情!為了獲得光明正大的殺人,我寧可被人罵做zh ngf 的走狗,而去做特殊類型武偵。我雙手沾滿了鮮血,盡管都是一些人渣敗類的。可是還是被人恐懼、害怕,沒有人願意接近我。他們稱呼我為永不哭泣之惡魔」
「我以為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可是,你的出現,讓我灰暗的生命力多了一縷陽光。你讓我明白了,原來不只有殺人,保護、拯救別人也能獲得幸福。我那個時候才明白了加奈拯救了別人時臉上掛著的幸福的表情的那種滿足感。所以,我救了那輛巴士上的同學,我救了理子!救了白雪!」
「是你,讓我沒有變成一個殺人魔王。讓我明白了手中的槍是可以用來救人的!」
「亞里亞,現在我再問你一句,你為什麼做武偵?」
「我——」亞里亞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明悟了什麼,而或做了什麼決定,然後猛然睜開了雙眼,沒有一絲迷惘猶豫的道︰「為了懲惡揚善!」
——為了懲惡揚善!
——為了心中那份信念,不是曾祖父,不是家族,而是我,自己所求!
零時,謝謝你,我現在已經不再迷茫!
既然曾祖父已經走向歧路,那麼就由我,來讓他回頭!哪怕是用槍,指著他的腦袋!
零時,笑了,笑的酣暢淋灕,然後把亞里亞摟進了懷里。
「歡迎回來,亞里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