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躲在角落處的星空,听到寧寧的這番話,嚇得瞳孔增大,緊張得用手捂住了嘴巴,腳微微泛酸,努力的攀住了牆壁,才不致于倒下去。
沈南弦听著寧寧的話,自然也產生了疑惑,濃眉一挑,扭過頭,眼角瞥了一眼小家伙,「寧寧,誰是笨蛋濤濤?」
寧寧小嘴還高高的嘟著,听到爸爸的話,小小身子僵硬了一下,這才想起剛剛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可是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挽救了,薄唇緊抿著,好半天說不出半句話。
可是沈南弦的疑惑卻被挑起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什麼媽咪都是同一個,什麼笨蛋濤濤的爸爸,莫非夏星空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一念至此,沈南弦求知欲越發的強烈,微微一個用力,將馱在身上的寧寧穩穩的放下來,深目緊緊對上寧寧,嚴肅的開口︰
「沈柏寧,你現在老老實實回答我的話!夏星空到底是你什麼人?那個什麼濤濤的又是誰?夏星空和他有什麼關系?我可以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一分鐘後你回答不出,我就馬上把你帶回家!」
寧寧呆愣在了原地,目光鈍鈍的盯著爸爸那一張一翕的薄唇,一眼望過去,甚至還可以看到爸爸那口亮白得可以去拍廣告的牙齒。
可是,爸爸現在說話的樣子好可怕耶!那一口亮白的牙齒好像要把他吃了一般。
嗷嗚!
寧寧怎麼可以回家呢?回家了不就必須和濤濤面對面?面對面那不是代表著所有的真相都要浮出水面?
如果是這樣,那寧寧以後還怎麼和媽咪一起逍遙快活的活在這院子里啊?
寧寧心虛了,膽顫了,小胖腿也抖了三抖,但嘴里還是強作鎮定的來回答爸爸的問題。
「爸爸,我剛才不是和你解釋清楚了嗎?星空媽咪是兩年前我在英國大笨鐘遇到的,那個時候你也在啊!不過你也知道你的腦子里面有點病,所以你可能不小心忘記了啦!至于濤濤,他其實只是我的一個小同學啦,因為他長得很笨,所以我叫他笨蛋濤濤!」
「長得很笨?」沈南弦疑惑的拔高了聲線,「還有人可以長得很笨?」
「有的有的,爸爸你真是少見多怪!笨蛋濤濤就是這類人的代表作!」寧寧回答。
「哦?那你說說他和夏星空到底有什麼關系?是母子嗎?」
沈南弦忽然的提問,讓寧寧一下子心虛了,連帶著腳也抖幾抖。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才是正確的,不安的眼眸望著爸爸俊臉冷凝的側臉,寧寧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了。正糾結著如何來解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身後熟悉溫柔的聲線揚起——
「沈南弦,你來我家做什麼啊?」
寧寧一下子就分辨出了說話的人是媽咪,皺起的小臉猛地轉過去,水汪汪的大眼眸在觸踫到媽咪嘴角那抹為他而勾起的笑容時,隨即舒緩了開來,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花。
果然,還是媽咪比較溫柔啊!比爸爸要溫柔一百倍!
寧寧邁開小胖腿,不管不顧的撲到了媽咪的身子上,小腦袋不停的在媽咪身上蹭啊蹭,蹭啊蹭……不過為毛媽咪今天的衣服介麼奇怪滴?好像有點裂開了呢!
嗚!
寧寧小腦袋並沒有壞處想,只覺得媽咪一定是沒錢買衣服了,小小的心髒驟然糾結在了一塊,眼楮差點就擠出一把心酸淚來了。
癟著小嘴,寧寧仰起小腦袋,薄唇抿了抿,像個大人似的開口,「媽咪,你是不是木有錢買衣服?沒關系!爸爸什麼都不好,最好的就是身上有很多錢,我待會就去和他要錢給媽咪買漂亮衣服去!省得他老把錢花在別人身上!」
話音剛落,沈南弦高大壁立的身子已經佇立在星空和寧寧眼前。此刻的他視線完全停留在星空衣衫不整的身子上,剛才關于笨蛋濤濤的疑惑早已忘記得一干二淨。
牙齒有點發顫,沈南弦深目凝著她身上撕裂的衣服,心口一抖,又一抖。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了?里面的衣服裂開了,外面的小外套勉強遮著才不至于走光。白里透紅的臉頰上也有明顯的淚痕,晶亮的眼眸里不經意的透露出一絲疲憊。
深深吸一口氣,沈南弦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無數不好的念頭滑過腦海,大掌探出,一把握住了星空小小的肩膀。
目光微微赤紅,沈南弦緊緊盯著她的眼楮,呼吸漸漸粗喘,喉嚨有些發哽,語氣里夾帶著不易令人察覺的關心︰
「星空,你為什麼穿成這個樣子?遇到什麼事情了?誰欺負你了?媽的!」
星空抬眼掃了他一眼,看到他眼底的擔心,半晌,淡淡垂下眼眸,不說話。
沈南弦見她好半天不說話,越發的著急了,俯下頭,深目凝著她,想要問個清楚明白︰
「夏星空,你倒是說說!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把你……」
沈南弦沒有把預感到的話說下去,死死咬著牙,他怕自己說出來的話都變成了事實。
星空抿著紅腫的唇瓣,拍掉他的大掌,嘴角淡淡的往上勾,低聲的開口,「沈南弦,我們先進屋子吧,你別老瞪著眼楮啊!怪嚇人的,嚇到孩子怎麼辦?」
沈南弦斜眼睨向一臉無辜張望的小腦袋,「你放心,他膽子可大著呢!倒是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你倒是和我說清楚啊!想急死我嗎?」
星空沒有理會他,拉起了小家伙的手,徑直來到門前,打開了門鎖。
進了屋子,星空讓寧寧先進自己的房間寫作業,待會吃飯再讓他出來。
寧寧小嘴癟了癟,「媽咪,人家已經把作業做好了啦!我想看著你和爸爸,你不要把我支開好不好?」
星空盯著寧寧的眼眸,帶著懇求和期盼,眸光轉起的時候,眉毛微微蹙著,小家伙耍賴的樣子竟像極了沈南弦。
心口頓時一窒,朝著沈南弦的方向望去。
此時的他頎長的雙腿交疊著,身子慵懶的靠在星空家里唯一的舊紅木家私椅上,修長的手搭在上面。
清潭般深邃的眼眸也忽然朝著她這邊的方向望來,濃眉微微蹙起,語氣慣常的低沉,卻夾雜著只對星空時才有的寵溺,「星空,搞什麼呢?快點過來!」
一大一小的兩張臉同時在眼前交疊放映,同樣的眼神,同樣的神態,連說話時候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語氣也一模一樣。
驀地想起了濤濤,他耍賴的時候,整張小臉像個橘子一般皺起,帶著絕望的哭腔,模樣就與寧寧完全不同……
寧寧一看媽咪的態度有所松動,立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服媽咪,「媽咪媽咪,我答應你,等一下你和爸爸做的那些兒童不宜的畫面,我通通都不看!好不好?」
星空努努嘴,伸手揉了揉他挺直的小鼻梁,寵溺的說,「什麼兒童不宜的畫面,壞小子,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了?想找打說不是?」
寧寧皺皺小鼻子,嘟著小嘴,「媽咪,你別打我啦!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啦!電視上也經常有啊!你去找爸爸吧,爸爸一直虎視眈眈望著我呢!他剛剛說了媽咪是他的女人,爸爸就是這麼死心眼的人,媽咪你要好好對他,不要讓他覺得自己被遺棄了,否則他會在夜里一個人掉眼淚哦!」
額!
一個人在夜里掉眼淚!沈南弦?
笑話!
嘿嘿干笑了兩聲,星空起身,捏捏小家伙的臉頰,「你自己好好玩,媽咪去和他談談。」
小家伙狂點頭,嘴角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好的!媽咪你趕緊去吧!你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偷看你們的啦!」
汗!……
……
安頓好了小家伙,星空沒有去找沈南弦,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剛一帶上,沈南弦已經身手敏捷的竄入了房間。
星空沒想到他動作反應竟然這麼靈敏,抬眸對上他的深眸,沒好氣的開口,「你進來干什麼啊?我要換衣服!」
沈南弦大手一攤,唇角抿了抿,眸底依舊有解不開的疑團困擾著,「你盡管換吧,一邊換一邊和我說清楚!」
星空小臉一紅,雙手環抱著身體,微微瑟縮著,「沒有什麼好說的……」
沈南弦身子逼近,大手捏著她尖翹的下頜,與她直視,誠懇的說,「你不要對我有所顧忌,寧寧也不在這里了,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衣服裂成這樣?還有你這張臉,為什麼哭成這樣?你通通和我直接說!」
星空躲開他的眼楮,長長的睫毛顫抖著,「……還能有什麼事啊?就是遇到點事情……」
「什麼事?」沈南弦態度強硬,一定要逼她把話說清楚了。
星空眼角顫了顫,呼吸急促。
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把今天遭遇的委屈都告訴他,但是想起他的性子,他的病,還是狠狠的咬牙,什麼都不說了。
只淡淡的抿唇,挑唇一笑,「沈南弦,我說了沒什麼事!你轉過去,我要換衣服!換好衣服給你們做飯!」
沈南弦撇撇嘴,雖然覺得她態度很敷衍,但是又無可奈何。
被她用力的推著,他最終只能不情不願的轉過了身子。
星空見他終于肯轉過去,趕緊的從衣櫃找到一襲居家的連身裙,迅速的往頭上一套。
不知不覺間,腰部的溫度卻忽然的竄高了起來。
沈南弦俯下頭,長臂環住星空的腰,腦袋擱在她小小的後頸窩處,左右蹭著,低低的喃著︰
「夏星空,你怎麼還是這麼不相信我呢?到底是誰欺負你了?你以前的男人?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告訴我那個人渣是誰呢?」
星空身子被他環住,後頸部傳來一陣陣電流般的感覺,肌膚泛起顫栗,微微扭著身子,抵抗他的靠近。
「沈南弦,你兒子還在外面呢!」
「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松手?老是這樣……你是不是見誰都這樣撲上去啊?」
「不是!」沈南弦回答得堅定,嘆口氣,「都說了我只對你一個人有反應,你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相信我呢?」
星空不想和他繼續扯下去了,悶悶的「嗯」了一聲。「你別回答得這麼委屈,這本來就是事實!你早該無條件相信我!寧寧也在這里,他可以為我作證!」
星空一抖,瞳孔突然瞠大,這事怎麼可以讓小孩子作證啊?絕對不行!死餓狼要是教壞她兒子,她一定得和他拼了!
「放心……我不會教壞你干兒子的,我最多就讓寧寧告訴你這麼多年來,我一個女朋友也沒有。」
星空拍掉他環住自己腰部的手,懶得理他。
眸色一黯,沈南弦又繼續把手環了上去,「……我還沒有問你和寧寧是怎麼一回事呢!你不許拍開我!兩年前你為什麼在英國大笨鐘?為什麼你和寧寧有那樣一張合影?」
沈南弦一邊說著,一邊將她的連衣裙往下扯,末了又幫她整理了頭發。全部整理好之後,沈南弦才從西服口袋里緩緩取出那張大頭貼紙,置放在星空眼前。
星空看到照片的一瞬,腦子里短路了半晌,許久才反應過來。這照片是兩年前在英國時她和濤濤的合照。那個時候,濤濤一直吵著要去外面玩,星空抵擋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只好硬著頭皮舍命陪君子。
而當時正好有個年輕人正拿著一個「可立拍」到處幫人照照片,長相出眾的兩母子立即引起了那年輕人的注意。結果「 擦」一聲,那年輕人幫他們拍了一張照片,友好的將迅速成影的照片遞到了星空手里。
星空感激的對他說謝謝,這其實也是她和濤濤為數不多的幾張合照之一。沈南弦逼人的語氣將她從回憶里拉扯回來,「說啊!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星空伸手習慣性的模模後脖頸,語氣明顯的發抖,「就是寧寧說的那樣啊……兩年前我們其實就遇見了,我和寧寧情投意合。所以寧寧就認我做干媽了!」
「真的是這樣?」沈南弦疑惑的挑眉,下一秒又道出了一句令人震撼的話來。
「可是我覺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住我?為什麼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定是哪里錯了,一定……」
沈南弦濃眉緊蹙,額頭因為思考問題,而開始泛起疼痛。
星空讓他坐在床沿邊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更可信。
「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哪有不對勁?明明是你不對勁,你看你腦子竟然這麼不好,明明兩年前我們在英國大笨鐘已經遇見過了!你還假裝忘記啊?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沈南弦听著她的話,也開始懷疑自己了,也許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其實兩年前他們已經遇見過了?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是不知怎地,明明兩個人說的都一樣,沈南弦還是覺得哪里不對了,揉著發疼的額角,靈光驀地一閃,定定的直視她,「你兒子呢?你兒子現在哪里?」
星空腦子一下子懵了,用力的咬住唇瓣,思考著如何來回答這個問題。
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解釋,「我兒子他……他去別人家做客了。嗯,去做客了……」
「做客了?哪里?」
「喔,去他叔叔家了……」
「叔叔?」沈南弦語氣里翻攪著醋味。
「嗯,二叔!」
「夏星空,這麼說你還在和你以前的男人聯系?」
沈南弦抬起眼眸,直視著星空,眸底有絕望與失落,讓人不由得心頭一顫。
星空終究還是心軟了,無法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
「沒有沒有!我好久都不聯系了!就是去做客!他女乃女乃說要見他!過幾天我就把他接回來!」
「你快點!把他接回來,讓他和寧寧作伴一起玩也好啊!」沈南弦語氣急躁,夾雜著極度的不安,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又會被以前的男人拐走了。雖然他從未見過她以前的男人,但是心里頭直覺那個男人的危險絲毫不亞于沈玉寒那個王八羔子少!
……
……
另一邊。VIP病房。
沈玉寒桃花眸一張一閉,流轉著各種復雜的情愫,剛剛調查夏星空的人已經給他來了消息,答案與他所猜想的類似。
她五年前被沈家人帶走,從此在海濱市消失匿跡,據說被送去了英國,上個月才回到海濱市,住在了老市區,帶著一個孩子!
這個無疑是最令沈玉寒吃驚的,如果說沈家的寧寧是她為沈家生下的孩子,那麼她現在身邊帶著的孩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一整天下來,沈玉寒輾轉不安,怎麼睡都睡不著。
小狗腿放學回來,小小的肉身子一下子砸到了沈玉寒身上。
「把拔,你臉怎麼變肥了?我就是一天沒來看你而已,你怎麼就想我想到臉肥成這樣啊?」
沈玉寒听著小狗腿的話,這才松開了一整天緊繃的臉頰,淺淺的勾起了唇角,探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頭發。
「啊!爸爸,你的臉又不肥了!好英俊(☉o☉)哦!Jazz叔叔說了,我不用給你找大寶,他帶來的主治醫生就可以把你的臉回復到以前的樣子哦!爸爸,你別桑心,別難過,媽咪她善解人意,一定不會因為你的臉肥了一點丑了一點就不要你的哦!」
沈玉寒無奈的扶額,嘴角止不住的彎了彎,寵溺的刮過他的鼻尖,額頭蹭著他,「小狗腿子,想你媽咪了嗎?」
濤濤立即撥浪鼓似的點起頭,認真答道,「想想想!上課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著媽咪和小如妹妹!」
沈玉寒身子一怔,撇撇嘴,翻開自己身上蓋著的被子,一個用力將小狗腿子抱下了床,佯裝生氣道,「你竟然不想我?」小家伙嘴角癟了癟,低低的「嗯」了一聲,誠實的回答,「天天都見,有神馬好想滴!不過媽咪很久都不來了,偶好想媽咪哦!嗚……」沈玉寒無奈的挑唇,望著他癟起的小嘴,「好吧!看在你這幾天表現不錯的份上,爸爸現在就帶你去找你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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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妹紙說玉寒的戲份少,玉寒接下去找星空就會知道兩個孩子的存在,以後戲份也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