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終于松口,傅芸芸虛浮地自被子里露出小腦袋,囁嚅道,「真的?什麼都依我?」
棠福晉將藥端至女兒面前笑言,「有你阿瑪和二哥作證,還怕額娘訛你不成!」嘴上如此說,可心里頭早已想了個萬全。今日哥哥一走,自家女兒就算在地上 出個窩來,也是無用。
正當傅芸芸大口喝藥,以為自己的小伎倆得逞時,閣外忽有管家來報,「老爺福晉,二少爺今日未進宮做早課,皇上派人來瞧了,那小太監現在還在轅門外候著呢!」
褔康安一拍前額,「只顧著來看芸芸,倒把早課給忘了,去回他,我這就更衣入宮!」
老管家臨轉身,方記起什麼似的,「方才老奴來時,前門的侍衛讓往里頭帶句話,說是•••陸先生今兒一早便帶著女徒離京了,讓老爺福晉不必掛心。」
傅芸芸捧著藥碗的手驀地一松,青花白瓷落地,濺了棠福晉一腳。
他還是走了,明知道自己病著,卻連看她一眼道個別也不願意,此番一去,以他的做派,恐再見無期。
寶貝女兒面色鐵青,雨棠關切地想要上前安慰,「芸兒•••」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平日里,中堂夫婦雖對這位掌珠寵愛有加,可這位相府小寶貝也是頗具大家風範之人,像這般歇斯底里地大發雷霆還是頭一回,閣內外的一眾丫鬟僕從皆極有眼色地退下。
傅恆也拉著妻子退至閣外,「夫人,女兒現在情緒不穩,還是先讓她靜靜為好。」
芸芸此時傷心的源頭,雨棠心知肚明,是以打發了自家相公離開,獨自一人回到女兒房中,合上了四扇中門。
氣頭上的姑娘聞聲便擲去一只琉璃杯盞,應聲而碎,力大得很。
「這是要謀殺親母的架勢啊,我的寶貝芸兒。」
傅芸芸此刻听到這個芸字,心中萬分地不自在,母親的折返令她不自覺向床內避了避,帶著幾分怨氣道,「額娘,你當初為什麼要給我取了芸字為名?」
「這•••難道芸兒你不喜歡嗎?」棠福晉試圖撫向女兒鬢角,卻感受到了無形之中生出的隔閡。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女兒哪有什麼喜不喜歡的,只是想知道其中的緣故罷了。猶記得女兒小時候,耳聞過府中的一些緋語,母親和•••‘舅舅’,關系似乎很不一般。」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女兒如此直白地質疑自己的過往,一時有些語塞。
「芸兒,你還記得額娘同你講過的,俞伯牙與鐘子期的故事麼,額娘同你舅舅少時結為兄妹,便是這般的知己關系。」
傅芸芸語帶懷疑,氣頭上甚至有些酸勁,「可額娘和師父畢竟男女有別,怎能以琴台典故作比?女兒風聞,額娘曾與師父游歷江湖三年之久,更有救命之恩,可謂關系匪淺。這些深情厚誼的過往,阿瑪他,盡皆知曉麼?」
雨棠對著面前的親生女兒,竟生出了陌生之感,「芸芸,我是你的額娘,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