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平常的許多晚上一樣,十點左右的時候顧晨從書房出來去浴室洗澡,洗完後爬到床上,馮晴晴關上燈準備睡覺,昏暗中,兩人照例是要親熱一番的。
顧晨熱情的吻沿著馮晴晴的小臉一直往下,突然停下來想起什麼的問,
「對了,你月事有多久沒來了?」倒不是他很認真的記了,只是好幾次他剛好想要的時候,她正巧月事來了,他便會暗自在心里抱怨一番。兩人也不是夜夜纏綿不休,只是突然感覺最近兩個月好像沒那種困擾一樣。
馮晴晴恨不得每個月都不要來大姨媽,所以根本不再意,听顧晨突然這麼問,皺著眉頭一想,驚訝的推開他說,
「你不說我都忘了,好像真的很久沒來了!」
顧晨壓住暗喜,撫撫她的肚皮輕聲猜測問,
「會不會是有人?」
馮晴晴狐疑的看向他。顧晨提醒說,
「你忘了?那次在我辦公到我們都沒做措施,後來又去了山上、、、、、、、」
想到那火熱的場景,馮晴晴忍不住臉紅起來。
顧晨摟摟她說,
「明天讓林和來檢察一下!」
「可他是男醫生!」馮晴晴不自在的說。
顧晨想了想又說,
「那去醫院,明天下午你提前下班,我在樓下等你!」
馮晴晴剛想說不好吧,就被顧晨堅決的打斷。
馮晴晴不敢再說什麼,她知道顧晨不喜歡她出去工作,能讓她每天去上班就是格外開恩了。她撫著肚子,心里是半喜半憂,要是生個女兒也挺開心的,可以每天給她買漂亮衣服,給她梳漂亮頭發啦。但是她現在的工作才剛剛上手,剛剛有了點兒自信的感覺,如果有了孩子,顧晨一定會拿這個當借口不讓她上班的。
第二天下午去醫院檢察,結果果然是有了身孕。馮晴晴笑不出來,而小心翼翼扶著她走路的人卻是一臉笑意,嘴里說的話自然是都有了身孕了,就不要上班之類的。
馮晴晴還沒來得及說不,顧晨就迅速的給她辦了離職手續,她氣的不想和顧晨說話。
顧晨溫柔輕哄,
「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可愛的女兒嗎?你這樣天天生氣,生出的女兒肯定不可愛,不漂亮!」馮晴晴能怎麼辦?想到李志雲的女兒織星,只得把這氣壓下。
也不是真氣顧晨,她當知道他是為她好的,只是氣他的動作太快。
這樣一直過了三個月,慢慢顯了肚子。因為是第二胎,感覺輕松許多,倒不像第一胎那樣緊張恐懼害怕,每天飯後都會去散步,聞聞花香,听听鳥叫,反正心態很好。
這天她在胖嬸的陪伴下照例去散步。顧家的後花園和前院子也不算小,但是她天天轉,時間長了也覺得膩味兒,有時候便會往外面走。
這天剛走回來,就在顧家大門口,看到一高一矮的身影。她奇怪的走近一看,從那張略帶蒼桑的臉上認出是當年的好友扶金隻,高興的跑過去抓住她驚喜意外的大喊,
「金隻?」胖嬸跟在後面一直擔心的叫「小心,小心!」
扶金隻也笑著騰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肩高興的說,
「晴晴,好久不見!」
馮晴晴吃驚的低頭,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牽的小男孩。眉目清秀,眼楮炯炯有神,雙眼帶著疑惑的望著她,模樣看起來挺可愛的。
馮晴晴忍不住傾模模男孩兒的小臉蛋,疼愛的說,
「這不會是你的孩子吧,今年幾歲了!」
扶金隻眼里閃著母親的驕傲,愉悅的說,
「四歲了,逝兒,快叫馮阿姨!」
男孩兒很听話的叫了聲「馮阿姨!」馮晴晴喜歡的不得了,比她家那人小鬼大的兒子乖多了。
胖嬸扶著她直起身,她才想起一直讓客人站在門邊,不好意思的拉住扶金隻說,
「看我高興的,都忘了請你進屋坐,走,走,快到里面坐。我們好久沒見了,可是要好好的聊一聊!」
扶金隻進入顧家,就感覺像是劉姥姥入了大觀園一樣。在電話里就听志雲說晴晴過的很後,卻沒想到晴晴過的是這樣皇後般的生活。而且听說他們夫妻很恩愛,她低下頭滿心羨慕,不過這樣也好吧,她看了看在她身側跟著走的兒子,眼里露出放心的神情。
馮晴晴吩咐佣人泡了茶,拉著扶金隻就開始說家里長短。首先自然的就是說孩子的事了。馮晴晴想到剛剛好友說兒子四歲,看了看那安靜的男孩兒吃驚的說,
「金隻,你兒子才四歲,我兒子四歲半,那不是我當年走了沒多久,你就結婚了?」
一說「結婚」二字,扶金隻神情一黯。馮晴晴有些不好意思的慢慢輕問,
「出了什麼事嗎?」其實她剛剛在門外看到好友的第一眼,就感覺到好友過的不好。她們年紀相仿,即便一般三十歲的人,看起來也沒金隻這麼憔悴。想到當年的歡聲笑語,金隻是一個很聰明很有主見又活潑開朗的女孩兒,她應該過的很好吧!
扶金隻招呼著身旁的兒子去一邊兒,孩子就很听話的蹲到一邊兒玩顧晨兩歲時玩的積木。
她低頭淒苦一笑說,
「晴晴,我沒結婚!」
「啊!」馮晴晴驚的一叫,想到曾經也從志雲嘴里听到金隻大概的事情,難過的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不忍心的問,
「難道你還在等那個男人?」
扶金隻苦笑著不說話。
馮晴晴生氣的罵,
「扶金隻你真是傻,你以前天天罵我笨,可是你自己為什麼這麼笨呢!」
扶金隻流著淚笑說,
「是啊,我真笨,可是愛一個人是身不由己的,即使再恨再痛,只要能見到他,只要還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仍願意等待。可是,晴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今天來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馮晴晴听到好友說「等不下去」心里還在想這句話的意思,听到好友後面有事相求,立即豪氣說,
「你說,只要我能幫到的事,決不推托!」
扶金隻抹抹眼淚,拜托的請求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說,
「我希望你能幫我撫養逝兒長大!」
馮晴晴倒吸一口氣望著她。
扶金隻解釋苦笑說,
「那個男人姓楊,我的兒子叫楊逝,逝去的逝!你一听應該就知道什麼意思了吧!其實我早就對他死心了,只是想讓自己徹底的絕望,所以才又等了他四年!可是四年來,他除了給我錢,看看兒子,從來沒跟我說一句話,我想夠了,我已經失去了最美的年華,所以我不想等了。晴晴,原來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有完美的結局,我與他的相識,比任何小說的開頭都要精彩,可是結局也比任何人都要淒慘!」她說到這里泣不成聲。
馮晴晴感同身受的緊緊抱住她,想要給她力量。
扶金隻哭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打算回老家,在我們家里相親結婚!我爸媽他們都不知道我有個孩子,所以,我不能帶逝兒回去,晴晴,只有拜托你幫我照顧逝兒了!」帶著孩子的確不好找合適的對象,馮晴晴以為金隻將來結婚後一定會把孩子抱回去的,于是就欣然點頭答應。保證的說,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逝兒的,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看。再說,你看,我又要生啦,到時候他有哥哥妹妹陪,肯定不會孤單的!」
扶金隻放心的笑了笑,感激的說,
「謝謝你!本來我是先找的志雲的,結果她回了老家,離這里很遠,她就讓我來找你。她說你嫁的不錯,多養一個孩子也不成問題!」
馮晴晴笑的不好意思的說,
「也還好吧,不過是走運罷了!金隻,咱們是好朋友,你也別見外,有什麼困難都跟我說,現在身上還有錢麼?這麼久沒回家,應該各個地方都要錢吧!」
扶金隻握住她的手緊緊放在心窩感動的說,
「你放心吧,小錢我還是有的!」她扭頭看了看那邊安靜獨自玩耍的孩子,忍不住又流下了兩行淚,哽咽的說,
「我最舍不得的是逝兒,最不放心的也是逝兒,只要一想到要離開他,心就如刀割!」她捂住心口,似要擋住那陣疼痛。
馮晴晴抱住她安慰的拍拍她的背說,
「我知道,我知道!」做了母親後,那種事只要想一想,就能理解她的難受。
馮晴晴松開她,用手帕輕柔的替她擦著眼淚,邊溫柔的輕哄說,
「不要難過啊,只不過是暫時的別離。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逝兒的,等你下次來接他時,他一定是健康活潑的!」
扶金隻听到她的安慰哭的更厲害了,因為她知道這次一別,此生都不可能見到自己的孩子了。假如她活著,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狠下心割舍下他的。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抽噎著抹淚說,
「逝兒他從小就是個可憐的孩子。因為被別人罵私生子,所以到現在還沒上學,都是我在家里教他一些簡單的東西。他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也沒有孩子伴兒玩。三歲的時候還天天問我爸爸什麼時候來,我就告訴他,爸色很忙啊,忙完了就回來了。可是後來時間久了,他也不問了,就是每天待在門口等啊等,有時候飯也不吃。我氣的就打他,打他他也不哭,我自己打了也心疼,想想都是我的錯,就忍不住抱著他一起哭,他就是我心頭的一塊肉、、、、、、、」
馮晴晴听著,看了看遠處那個安靜的小男孩兒,也心疼的流下來淚。難怪初看時,她覺得小孩子格外的不一樣了,原來是因為他周身流淌的都是孤獨。
馮晴晴抹抹臉,安慰的笑說,
「放心,我們家顧崢雖然話不多,可是他很懂事的,而且兩人年紀也一般大,以後他們兩個也有伴了!金隻,你別哭了好嗎?以後我們都會好好的!也別想那個男人了,你肯定會嫁個好人的,我相信苦盡甘來四個字!」扶金隻听完她的話,倒在她懷里壓抑的哭泣。
她不敢大哭,她怕那邊的兒子會听到。
哭了許久許久,她又交代說,
「以後就讓楊逝跟你們的姓吧,我都想好了,叫他顧楊逝行嗎?」
馮晴晴望著她祈求的雙眼說,
「這怎麼可以,他是你的孩子啊,他應該、、、、、、」
扶金隻緊緊拉住她的手,無力又堅定的說,
「就叫顧楊逝吧!」
馮晴晴留扶金隻在顧家吃完晚飯在走,扶金隻推說自己還有事。她看著扶金隻一直含淚不舍的望著那邊那個安靜的小身影,抓住她不放心的說,
「你難道就要這樣不告而別嗎?逝兒該有多傷心?你還是上去打個招呼吧,就哄哄他說你要不了多久就來接他了!」
扶金隻含著淚擺頭,又看了幾眼,終于強迫自己離開。
「金隻!」馮晴晴不舍焦急的大喊。
扶金隻抹著淚急步跑了出去,她知道她再也不能來接兒子了,她也不想對兒子說謊。
兒子,你要幸福快樂哦!媽媽會在天上看著你的,永遠永遠的祝福你!
如果馮晴晴聰明一點兒,就該看出扶金隻的絕別之心。可是她太天真了,她真的相信扶金隻的話,以為她只是回老家相親結婚。
扶金隻的身影終于不見後,馮晴晴有些頭疼的看著那邊安靜的男孩兒。天啊,她要怎麼告訴他,你媽媽走了?
他會不會一直哭,一直哭?
她想了許久,在客廳里徘徊的走來走去,也沒想到最好的方式,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直到晚上顧崢和顧晨都回來後,馮晴晴大概跟顧晨說了好友扶金隻的事,又把顧崢拉到一邊指著小男孩兒交代了一些事,等顧崢皺著眉頭點頭後。她才走到那邊,深吸幾口氣,揚起最最溫柔的笑,半傾輕柔的說,
「逝兒,跟阿姨一起去吃飯好嗎?」
男孩兒仰頭看著她,大大的眼楮里黑白分明,沒有任何喜悅的色彩,也沒有任何波動,然後點點頭站起來。
他來到飯桌前看了一圈後問,
「阿姨,我媽媽呢?」
馮晴晴臉色僵硬起來,勉強撐著笑,卻不知道怎麼說。還是顧晨站起來抱起他坐到椅子上親切說,
「你媽媽去辦事了,說過幾天接你回去!先在叔叔家玩幾天好不好?有哥哥陪你呢!」
說著朝顧崢看去,不愛笑的顧崢也咧開嘴朝他投去一個傻呼呼的笑容。
男孩兒卻堅持的從顧晨懷里擠開說,
「那我去門口等媽媽!」從椅子上跳到地下後,就走到門口蹲在那里,雙手抱膝注視著門外。
那種動作他好像做了千百次,坐在那兒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馮晴晴眼楮泛紅,看著小男孩兒的背影不忍心起來。
顧晨沒辦法只好拍拍她的肩。顧崢看了自己老媽一眼,于心不忍,就端著碗去哄那小男孩兒。
男孩兒看都不看他一眼,眼楮直直的盯著門口處,一眨也不眨。
他進來後無奈的說,
「我也沒辦法,他特別固執!媽媽,你確定他是正常的孩子嗎?」
馮晴晴生氣的抹著鼻涕橫了他一眼。
顧家如今也就顧晨一家三口。顧陽為了遷就陳玲玲就只能跟著陳玲玲後面跑了,暫時在另外一個市住著,顯少回這。而顧然因為工作,不喜歡來回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房子,每周六周日才會回家小聚一次。
晚上夜幕降臨,那小小的身影依然痴痴的守在門口。想到好友曾經說孩子也這樣等他爸爸,馮晴晴就禁不住紅了眼眶。
她懷著身孕沒睡,顧晨自然也睡不著,坐著樓下一起陪她。
無論他們夫妻二人怎麼說,小男孩兒堅定的要在門口等他的媽媽回來。
不過還好,人體的自然本能是累了就會睡的。到了凌晨一點兒時,小男孩終于堅持不住的睡著了,顧晨把他抱到床上後,就勸著馮晴晴趕緊睡。
沒人知道小男孩兒是什麼時候睜開眼的,因為早上顧晨出門時,小男孩兒就蹲在了門口。不說話,沒有表情,就那一個動作,呆呆的抱膝坐在門口。
顧晨看了一會兒,雖然知道他不會喝,還是拿了杯牛女乃放在他門口。又親親他的臉像對自己兒子般疼愛的說,
「叔叔去上班了,在家里要乖乖听話哦!」
顧晨不知道,他走的時候,小男孩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因為爸爸每次走時,也是這樣親他的,囑咐他乖乖听話。
可是爸爸那天和媽媽吵架了。爸爸說她永遠不會再來他們的家。
媽媽哭著問,
「你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要了嗎?」
爸爸說,
「是的,我不要了!」
那個字,他很清晰的記得。他被爸爸拋棄了,所以,他不能被媽媽拋棄。他一定一定要等媽媽回來,一定要!
顧晨剛進辦公室,一邊听秘書報一天的行程,一邊隨意的抽出報紙,細細掃著。
他一般都只看財徑類的,但那個報道是頭版,又佔了較大的偏幅,而且也是他們近期有意向合作的環宇集團,于是他多看了兩眼。
只是看完他就心驚的打電話回去,馮晴晴才剛醒,準備吃早餐!顧晨囑咐著說,
「你先別動,等我回去!」
馮晴晴奇怪的問,
「怎麼了?」
「總之你別動,等我回去就行了!」邊急著往外跑,又邊打電話給顧家的管家,讓她們不要把今天的報紙給馮晴晴看。
秘書跟在後面喊,
「總經理,九點公司的周例會、、、、、」
「推遲!」遠遠傳來顧晨的聲音,人已不見蹤影。
秘書奇怪的撿起地上,剛剛總經理看完後就臉色大變的報紙,來回看了三遍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事。
不就說環宇集團有人跳樓嘛,這年頭跳樓的人多了去,這種新聞已經不奇怪了!
到底總經理為什麼跑那麼急,還把公司的周會都推掉?這可是顧氏各個分公司老總集中的會議啊。
這種會議也敢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