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懲治凶手,還我公道!」
……
秦衛的飛機還沒有降落,就已經看到了機場跑道一側那豎起的橫幅……橫幅下面則是密密麻麻的幾千個人頭。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雖然是在百米高空,那人群中那濃重的怨氣還是讓人忍不住有些窒息。
「你讓他們等你回來,現在你回來了。」周恬伸手幫他整了整衣領,「怎麼辦?」
「涼拌!」
秦衛面無表情。
「龍雲在雲南根深蒂固,長官,你這回可是想要他兒子的命。」鄭隻如一路上都在觀察著秦衛的臉色,雖然秦衛並沒有跟她和周恬說過什麼,可她能感覺得到秦衛想做什麼……在重慶,重大的學生有幾個人敢惹?秦衛一聲令下,他們就敢「沖擊」軍統最重要的機要檔案室,戴笠都不敢說什麼。現在跑到昆明來「幫忙」,希望能幫助昆明避免日軍的轟炸,可結果卻連命都丟了。這種氣,秦衛和重大誰都受不了。
「我曾經听人說過一句話,」秦衛要著眼前兩張漂亮的臉蛋兒,「要麼不做,要麼做絕!既然要對龍老三動手,那麼,龍雲我也不會放過!」
「可龍雲在雲南……」
「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子不教,父之過!我相信龍雲一定也學過這句話。既然他學過,就應該遵行!」秦衛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我不是一個喜歡株連的人,對他保護自己兒子的行為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我只是會告訴他,人不管做過什麼事,都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他既然做出了選擇。就應該知道有什麼樣的後果。」
……
飛機慢慢在跑道滑跑,到了人群前面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
秦衛第一個從機艙里走下來,迎面踫到的,就是他當初在葉元龍的辦公室里遇到過的潘光旦,西南聯大的著名教授。只不過相對于當初的滿面笑容。此時的潘光旦卻是臉寒如冰。
「秦長官,你讓我們等你回來。現在,你回來了。」潘光旦也沒有廢話,帶著人群慢慢走到秦衛面前,「大家都在等著你的決斷。」
「……」秦衛怔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周恬。忍不住苦笑︰「看來,我當初那份電報太過簡單,很容易就能背下來。」
「秦長官,我們要公道!」
潘光旦身後突然又躥出了一個女生,正是齊琪。這個暴躁的丫頭胳膊上纏著黑巾,憤怒地瞪著秦衛。雙眼通紅。
「你要什麼樣的公道?」秦衛看了這丫頭一眼,內心閃過一絲感傷……他不是很喜歡這小丫頭,因為這丫頭的脾氣實在是太差了。可這小丫頭畢竟是他到了重慶之後接觸過的頭一批比自己還要年輕的人,熱血,努力,友愛……在未來許多年輕人身上已經消失的可貴品質,她好像一點兒也不缺。雖然每每听到這小丫頭喊什麼「姓秦的」。他都會郁悶好久,可他從沒有想地真正的去糾正這個稱呼。而現在,這個小丫頭卻在喊他「秦長官」,向他請求公道。他突然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當然是把凶手抓起來,繩之以法!」路小佳扶著齊琪的胳膊,胳膊上同樣也纏著一個黑色的絲巾,沉聲說道。
「龍家在雲南的勢力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凶手可是他的親兒子。你們讓他把自己的親生骨肉交出來殺掉……覺得可能嗎?」秦衛淡淡地問道。
「我們的同學就沒有父母了嗎?」齊琪大聲質問,「誰給凶手可以肆意殺人的權力?」
「Per!漢語的意思就是‘力量’!」秦衛右手攥成拳頭在兩個女孩子,還有潘光旦等人面前晃了晃。「他有足夠的力量,所以,他可以肆意地殺人!可你們有什麼?憑什麼讓擁有這樣力量的人放棄自己的力量,任由你們處置?」
「我們有正義!有公理!」學生中有人大叫。
「懲治凶手,還我公道——」
「懲治凶手。還我公道——」
一句話,引得幾千名學生齊聲高呼。秦衛一直冷眼看著這些憤怒的學生,半句話也沒說,直到幾分鐘後,這些學生不再激動……
「秦長官,這個回答可以嗎?」
路小佳一直看著秦衛的表情。可是幾千人的呼喊對秦衛似乎毫無影響,她甚至覺得秦衛仿佛是在看戲。
「如果這就是你們的回答,那我只能告訴你們︰回去洗洗睡吧。」秦衛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明白,路小佳,齊琪,還有你們…方洪,胡岩,你們都是跟過我的學生,也都听我講過課。說真的,我雖然一直掛著一個教授的名聲,卻沒正經的上過幾回講台,你們真的很難得的……可我就不明白,你們怎麼還會這麼天真,這麼無知?」
「我們怎麼無知了?難道要求公道法理也錯了嗎?」齊琪叫道。
「要求公道和法理沒有錯。」秦衛看著她,「但你們錯就錯在,在你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的時候就來要求這些東西……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無非就是自由、民主,可我再問你們,縱觀整個世界史,哪一場要求自由和民主的運動不是伴隨著鮮血和殺戮?」
「……」
「即便是號稱最自由和民主的美國,當那里的婦女要求獲得跟男人一樣的選舉權的時候,等待她們的,首先也是牢獄之災!」
「你們剛才的口號除了聲音足夠大,能夠制造巨大的聲波之外,我沒有感受到任何可以威脅他人的力量。」秦衛又道︰「甚至,你們還讓我想起了拿著大刀長矛,貼著刀槍不入的鬼畫符向八國聯軍沖鋒的義和團;也讓我想起了當初騎著戰馬,手握彎刀,自以為可以橫掃一切敵人,悍不畏死地向英法聯軍沖鋒的蒙古騎兵們……但很可惜。不論是義和團,還是蒙古騎兵,他們都失敗了。血流成河!」
「而事實上,你們比義和團和蒙古騎兵都不如!因為現在可能只需要幾十個手拿大刀的地痞就能把你們全部殺光!」
「你們就這麼點兒力量,想要從一個擁兵幾十萬的軍閥手里討要公道?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是抗戰!國家需要對抗外來的敵人。無比凶殘和貪婪的敵人!極度需要那個軍閥的配合!……你們的幾條人命很重要嗎?如果政府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向這個軍閥討要公道,那你們知道後果是什麼嗎?前線可能會多死傷幾十萬人!甚至我們僅存的這片國土也會由此而動蕩不安!……那個時候,你們上哪兒去索要公道?日本人嗎?」
……
「按照您的說法,這個世界就沒有公理了嗎?」
當你滿懷希望的時候,給予你希望的人卻又迎頭潑了你一頭冷水……路小佳等人現在就是這種感受︰悲憤,無比的悲憤!可秦衛卻似乎對她們的表情視而不見。反而朝兩人身後的一名男生招了招手︰
「方洪你過來。」
「秦教授,我……」
方洪正同樣悲憤著,可看到秦衛朝自己招手,他卻有些遲疑。他不是那種喜歡冒頭的人,雖然他此刻站到了這里,可他只是追隨者。並沒有說過什麼,只是跟著喊了兩句口號罷了,秦衛為什麼會點到他?
「站到我這邊兒來。」
秦衛又指了指自己的身邊,方洪又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縮著脖子慢慢地踱了過去。
「你大聲地告訴你這些同學,」秦衛的一只手搭上了方洪的肩膀,另一只手則指向了對面的幾千名西南聯大的學生︰「這兩年來。重慶大學的學生們都做了些什麼事?」
「啊?」方洪一怔。
「怎麼,你不知道?」秦衛看著他,皺眉問道。
「我,我們養……」下意識的,方洪張了張嘴,可就是吐不出那個字。
「養什麼?」秦衛追問道。
「我們研究藥品和各種……」
「你剛才說的是‘養’!」
「我們養、養……」方洪憋紅了臉,卻依舊說不出來。
「我們養殖!養魚、養雞、養鴨、養豬!」路小佳突然接口說道。
「很好。」秦衛微微笑了起來,「養殖雞鴨魚豬!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難道你們誰不吃這些東西嗎?既然有人吃,自然就能有人養,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我就是不明白。這跟我們現在要說的事情有什麼聯系?」路小佳又問道。
「當然有聯系。」秦衛道,「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死了兩個學生,卻讓中央政府和雲南省政府如臨大敵?以前沒有學生在沖突中喪生嗎?一次死上幾十個學生的事件也有的是吧?你們見過有哪一屆的政府當回事兒了?」
「重慶的許多大學現在其實都在進行養殖活動。現在,重慶各大學所控制的養殖單位。光是養豬廠,年出欄五千頭生豬以上的就已經有三十多家。這代表著什麼你們知道嗎?我告訴你們,這代表著,重慶各大學能夠讓十萬以上的人,每天都吃上一斤豬肉;能讓二十萬人,每隔一天吃上一斤豬肉;能讓三十萬人,每隔兩天吃上一斤豬肉……能讓一百萬人,每天都吃上一兩豬肉!能讓兩百萬人,每兩天吃上一頓肉!」
「這些東西,再加上那些養雞場、養鴨場、養魚塘和漁場……重慶各大學可以直接影響數百萬人,乃至數千萬人的飯碗!而這其中,就包括數十乃至上百萬的前線將士!」
「所以,今天有學生遇害,所有人都極度的緊張。因為他們害怕,害怕重慶的大學因此而憤怒!」
「我讓你們等我回來,不是讓你們等我回來替你們報仇,而是害怕你們的憤怒導致了後方的混亂!」
「何況,包括西南聯大在內,我們的許多大學還一起掌握著國內目前唯一一家可以生產消炎藥的制藥廠!……這可能是幾十萬,乃至上百萬人的命!」
「這就是力量!你們的力量!」
「你們這麼有力量,居然還像一群受了氣兒的小媳婦兒一樣,向我來要求什麼公道?……誰敢不給你們公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