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從羅家灣19號回到自己家,鄭介民只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累。戴笠說的容易,可真要從秦衛手里摳出好處來,又豈是那麼容易?到現在為止,也不過就是蔣委員長夫妻倆才有這個本事,其他的……孔祥熙一家子就是榜樣。雖說那胖子現在還是行政院長,可上上下下已經沒人听他的了,他自己也知趣兒,一直躲在家里不出來,听說正準備到美國去「考察」。這麼大一尊佛都動不了秦衛的腦筋,稍動一下就嗑掉了滿嘴的牙,與之相比,自己又算什麼東西?但是戴笠的決心也很大……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再抬頭,卻看到老婆柯漱芳正坐在客廳里瞅著自己。
「散得早唄。」柯漱芳抬了抬眼皮,「你這模樣是怎麼回事兒?被委員長訓了?」
「委員長訓我干嘛?」鄭介民一坐到了沙發上,又伸手按了按脖子︰「就是太累。」
「哼,你累,你整天都累……可也沒見你累出什麼名堂來。」柯漱芳冷哼了一聲,「你看看人家,坐到你這個位子上,哪個不是吃得滿嘴流油?輪到你,還得老婆幫忙,還只能一點一點兒的,偷偷模模的,生恐別人看到一樣。」
「行了行了,偷偷模模的?偷偷模模的你不也挺痛快的嗎?」鄭介民白了她一眼,「你這是怎麼回事兒?剛回家就發脾氣,誰惹你了?」
「還能有誰?向影心!」柯漱芳道。
「向影心?」鄭介民一怔,「她怎麼了?」
「今天打牌,那女人居然帶了一塊金表,純金的唉。表蒙都是水晶的,上面還瓖了鑽……說是北平的馬漢三給弄的。」說到這兒。柯漱芳又怨憤地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她有,我也得有。」
「我說你們這些女人……」鄭介民無奈搖頭。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原來只是因為一塊瓖鑽的金表︰「馬漢三跟毛人鳳的關系好的很,他的北平站長都是毛人鳳幫忙從戴笠那兒弄到的。現在還上一塊金表給他老婆,你有什麼好眼紅的?」
「他毛人鳳不是代理的你的職位嗎?你可才是正牌。再者說了,誰說馬漢三只給了毛人鳳家一塊金表?」柯漱芳朝他身邊湊了湊,「北平的好東西可多了。我听說,這回除了一箱珠寶,馬漢三還給毛人鳳弄了幾十件好玩意兒。好些個都是價值連城的 。」
「價值連城?都有些什麼東西?」鄭介民來了興趣,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向影心這幾天得意的不得了。整天就知道在我們面前顯擺。」柯漱芳道。
「嫌人家顯擺,那你以後就少湊到一塊兒去。」鄭介民皺了皺眉,「再說了。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心眼兒多著呢。你不是她的對手。」
「那怎麼行?現在我至少還能打听打听。要是不跟她湊一塊兒了。毛家再弄到什麼好東西,我不是更不清楚了?」柯漱芳連連搖頭。
「你看你那點兒出息。」鄭介民輕斥了一聲,「他弄就弄,他毛人鳳也就是那麼點兒局面了。真正的好東西,什麼時候能輪得到他?」
「喲喲喲,你好厲害。也不知道是誰整天還要托自己老婆去幫他出面撈好處。」柯漱芳冷哼一聲。不屑道。
「你懂什麼?」鄭介民有些羞惱︰「這回要是弄好了,別說區區幾十件古董,就是跟孔家比比也不見得不可能。」
「什麼?」柯漱芳可沒想到鄭介民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頓時被震得愣住。而緊接著,一股狂喜,還有忍不住的好奇就涌上了她的心頭︰「你說的要弄什麼呀?跟孔家比?孔家可是咱們中國的首富,富可敵國的 !」
「孔家又算得了什麼?跟人家比,那就是小草和大樹,就是螞蟻對大象!」鄭介民端起柯漱芳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你知不知道?人家隨便揮揮手,就送給了委員長好幾億美元。好幾億!美元啊!」
「什麼——」柯漱芳直接驚叫了起來,連聲音都變了。
「你想想,如果能跟這麼一位套上手,哪怕就只是人家手指縫里隨便流一點兒,也夠咱們一輩子吃香喝辣了。毛人鳳那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麼?」見把老婆震住,鄭介民不禁有些得意。
「什麼吃香喝辣,你是土匪啊?」柯漱芳不依地嬌嗔了兩聲,上前挽住了鄭介民的胳膊,腦袋更直接鑽進了他的懷里,「你這說的是誰啊?這麼有錢,怎麼以前沒听說過?」
「怎麼可能沒听說過,」鄭介民笑了笑,突然又耷拉下了臉,「誰把孔祥熙給頂下台的?」
「孔祥熙?你是說……」柯漱芳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秦?」
「嗯。」鄭介民重重點了兩下頭,「就是他。」
「怪不得 !」柯漱芳長出了一口氣,「听說連委員長也讓著他。為了他,不惜把自己的連襟也給趕下了台……幾億美元?我的老天爺,這要是擺在眼前,得是多大一堆啊?」
「要不現在重慶誰也不敢得罪他呢。」鄭介民又嘆了口氣,「這小子,當初可是連蔣夫人也給頂了回去。要是一般人,誰能有這個膽子?」
「那你剛才說……」柯漱芳突然抓住了鄭介民的胳膊,眼楮里面不停地往外冒星星︰「你要跟那個秦先生……」
「還只是個想法,連譜都還沒有呢。」鄭介民苦笑道。
「想法?」柯漱芳的手猛得一緊,原本還春情蕩漾的眼神立時變得寒意森森︰「你唬我?」
「我怎麼敢唬夫人你啊?」看到老婆一副殺氣凜然的模樣,鄭介民頓時蔫了,「我是真的在想辦法,想跟秦衛一起合作。而且我告訴你,不只是我,戴笠也有這個想法……而整個軍統。目前就我們倆人。」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敢騙夫人你啊。」鄭介民陪著笑,輕輕把柯漱芳的手扳了開來,「就是有一點兒麻煩。」
「什麼麻煩?」柯漱芳本已經放松下來,聞言又緊張了起來。
「秦衛這小子,油鹽不進!我們怕他不給面子啊。」鄭介民嘆了口氣。
「那有什麼?你們可是堂堂的軍統正副局長,他要是敢不賣……」柯漱芳說到一半,就看到鄭介民仿佛看傻瓜一樣的眼神兒,再回想一下先前听到過的有關秦衛的傳聞,頓時也蔫兒了。「那怎麼辦?你可說過了,要跟人家合作掙大錢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知道……這不正想著辦法的嗎?」鄭介民道。
「可得快想。那麼大一塊肥肉,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可就什麼也撈不到了。」柯漱芳道。
「這個你不用著急。」鄭介民笑道,「整個重慶。上上下下也就是戴笠和我,頂多再算是委員長一家知道這件事。其他的。就算知道了。也沒這個實力,更沒這個本事摻和。」
「那你也不能大意。」柯漱芳警告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是你們軍統的人先知道的,那你知道,別人肯定也知道……萬一被別人先上了手,你可就只能干看著眼讒了。」
「秦衛要是那麼好弄。那也就不是秦衛了。」鄭介民又嘆了口氣,「我說了,那小子簡直就是油鹽不浸。想讓他松口,難噢!」
「這有什麼難的?男人嘛。不外乎就是錢、權、色!你多往這上面打打主意不就行了?」柯漱芳在一邊幫他出主意。
「錢?哼,整個中國,真要論起來,恐怕還沒誰能比小子更有錢。就是孔家,差得也還有十萬八千里呢。」鄭介民臉上的難色更顯濃厚,「至于權,那就更別想了。他要是想要權,恐怕早就湊委員長跟前兒獻殷勤去了,何必整天躲在什麼收容院?而且,以他的背景,就算願意靠向委員長,恐怕委員長也不敢放心把權交給他。這點兒行不通。」
「那就用!」柯漱芳道。
「?」鄭介民想了想,卻依然搖頭,「這小子不像是個的。你不知道,這小子剛到重慶的時候,就跟幾個重大的女學生拉上了關系,按理,那幾個女學生長得也算不錯,可那小子根本就沒什麼反應。前些日子,戴笠又派了個女軍官到他身邊,絕色,戴笠自己都沒舍得動……可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你說怪不怪,那女的每天都睡在外間,可那小子還是沒什麼動靜。」
「怎麼可能?哪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的?」柯漱芳滿臉不信,「該不是他已經暗渡陳倉了,你們不知道吧?」
「我看不出來,戴笠會看不出來?再者,沈醉、毛萬里整天跟在那倆人身邊兒,要是有什麼事兒,會不知道?」鄭介民道。
「那……他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柯漱芳突然驚叫起來。
「你胡說什……」鄭介民本想斥責一下自己老婆的胡思亂想,可是話未問完他就頓住了。他突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大男人!身體健康,體格健壯,到重慶也有小半年了,不是沒有機會,更不是沒有條件,更加不可能是沒時間,卻連個女人也不去找……這會是什麼原因?要知道,即便是那些在山城幫人挑活兒的腳夫,隔三岔五的也會走一趟暗門子,泄泄火。可秦衛呢,絕色美女都送到嘴邊兒了,居然還是沒有下手……難道那小子真的不喜歡女人,反而喜歡走旱道?
「靠,怪不得這小子非要把沈醉從戴笠手里要過去,難道……這不會是真的吧?」
腦間閃過有關兩人的某種不良畫面,鄭介民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心髒也開始劇烈地抽搐了起來,而同時,他更覺得有絲絲涼風掠過臀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