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方法?」
其他人都還在為秦衛的「土」方法乍舌,有的暗笑,有的則暗暗記起,可周至柔這話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再次吸引了過去。
「其實這也不是我的方法,這方法還是出自秦參謀長。」周至柔微笑著看著眾人,「大家想必還記得這一次日本人轟炸成都,結果卻把成都邊兒兒上的稻田給炸了個一蹋糊涂的事情吧?」
「百福(周至柔字),你的意思是說,戰術偽裝?」
何應欽頓時就明白了。杉山元派奧田喜久司轟炸成都,結果奧田喜久司的那近七十架轟炸機也確實做到了。飛到成都上空,扔下了炸彈。可奧田至死都不知道,他所轟炸的不過是潘文華等人按照他們國防部的要求所準備的一個偽裝,而為了瞞過那些日本人的間諜,對外的宣傳是祭祀劉湘……那個偽裝甚至連電燈都沒用多少,大多數都是紙糊的燈籠。可就是這麼一個只花了幾千塊大洋的「紙糊成都」,被奧田硬生生地帶著近七十架轟炸機炸了好半天。稻田被炸得一蹋糊涂,可實際就是那麼些個大坑罷了,總產量都不怎麼影響。而潘文華他們需要做的,就只是在接到警報之後,拉下成都市的電閘而己。
日本人被空軍又一通亂拳打得找出著北,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宣布了轟炸成都和重慶的戰果。綦江鋼鐵廠的事情普通老百姓不知道,而國民政府這邊為了不讓這種偽裝戰術為日軍注意,也沒有點明,可人們卻很容易就能弄清楚成都市到底有沒有被炸到,日本人同樣也很容易就能知道奧田喜久司有沒有把成都給炸爛……結果不言自明。日本人雖然一直都沒有承認,可他們卻不再提及奧田喜久司的「戰績」。顯然已經默認了奧田喜久司這個長期月兌離一線的「轟炸之王」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出現了偏差。甚至有日本報紙已經在稱呼奧田喜久司是個夸夸其談的蠢貨了。
而除了戲耍日本人,這種戰術偽裝也確實是空軍第二次襲擊日本機場能夠成功的重要原因。如果不是明知道日軍不可能轟炸到什麼鋼鐵廠和成都,空軍根本不敢放任這兩只轟炸編隊路過自己的防區,也就沒有機會集中全力先將王家墩炸掉,斷掉奧田喜久司和市丸利之助的歸路。
而現在周至柔再次提起成都,何應欽自然就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了。
「何長官,」周至柔道︰「岡村寧次這一次調集了重兵重火力,我們很難在正面與其相抗衡。既然如此,何不讓他們先行消耗一部分?別的不說,鬼子扔毒氣彈的時候。總不可能立碼就沖上來吧?」
「可我們怎麼知道日本人什麼時候會使用毒氣彈?」羅卓英問道︰「如果對面之敵沒有毒氣彈,我們卻準備了各種偽裝,士兵們也撤了下去,那不是白白地送了一個陣地給敵人?」
「如果敵人有毒氣彈,我們卻事先沒有準備。同樣也會遭遇到重大損失。而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日本人就算裝備了毒氣彈。又會在什麼時候使用?他們總不能一上來就用吧?以日本人一向以來的戰法,肯定會是在遇到強力阻擊的時候才會使用這種武器。可那時候,我們還偽裝什麼?就算能夠偽裝,士兵們還得來及撤離嗎?」陳誠也問道。
「兩位的意見確實值得考慮。但周司令的主意也不是不可以使用。」秦衛想了想,道,「如果我們能夠給敵人一種假象。就是他們面對的是一窩蜂的,而且是數倍于己的敵人……大家覺得日本人會不會召喚重炮進行轟炸,或者干脆使用毒氣彈?」
「難說!」郭汝瑰凝思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注意一下部隊番號。因為如果是日本人不熟悉的番號。或者曾經很容易就被擊敗的對手,他們十有**會先試著打一下。如果能打得動,他們肯定不會召喚後援,更不要說什麼重炮的火力支援和使用毒氣彈。可如果是曾經跟他們打得難解難分的幾個番號聚到一起,那可就難說了……」
「可我們的番號就那麼些,日本人肯定也都調查的差不多了,突然改變,如何取信敵方?」封裔忠問道。
「打亂,做出重新安排防務的假象。」白祟禧道︰「實在不行,那就隨便派幾個部隊假冒我們最強的那幾部。我就不信,他日本人能全都弄清楚。」
「可如此一來,日本人恐怕遇到對手都要試一下了。還怎麼誘使他們先行使用重武器或者毒氣彈之類?」陳誠問道。
「軍統保證,會在開戰之前,將岡村寧次麾下各部的兵力,武器配備都察探清楚。盡可能地讓我軍能有的放矢。」秦衛突然說道。
「秦主任——」
鄭介民被嚇了一跳。戰前把敵軍各部的武器配備都弄清楚,他們軍統哪有這樣的能耐?而且秦衛話里的意思很明顯,這種武器配備更多的恐怕還是毒氣彈的配置,甚至是誰有多少都要弄清楚……不說他,戴笠在這兒也不敢拍這個胸脯子。
「你真能保證?」羅卓英也不相信秦衛。戰前知道了敵人的計劃已經很了不起了,如果再把各軍的具體配置,甚至是各種武器的多少也弄清楚了,那眼前這家伙以後他就得供著,還得是像祖宗一樣供著。
「我保證!」秦衛淡然答道。
「如果你做不到呢?」羅卓英又問道。
「我相信他能辦到。」何應欽看了羅卓英一眼,「尤青,你是這一戰的總指揮。不要老是別希望寄托到別人的身上……岡村寧次的計劃已經給你了,兵力上你也只比他多,不比他少,而且還是防守一方,如果這樣還失了南昌,你難辭其咎。」
「請何長官放心。只要情報準確,卑職誓死保住南昌。」何應欽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羅卓英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什麼。再說,老頭子那邊兒恐怕也要發火了,說不定連指揮這一次戰役的機會都會失去。而且話說回來,人家軍統和空軍也確實做到了自己的本份,自己要是再強求什麼,那可真就是無能的表現了。不就是兩百多門重炮和一百多輛坦克,數萬的毒氣彈麼?趕緊回去想想辦法,也未必就攔不住。只是到時候損失恐怕會很大很大……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先把南昌的老百姓撤出來。」秦衛又道。
「這怎麼行?那豈不是等于直接告訴岡村寧次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計劃了?」封裔忠問道。
「告訴就告訴,就算是不撤,他又會給我們多長的時間準備?」秦衛反駁道。
「撤了也好。既顯得政府愛護人民,也說不定能警告一下岡村寧次。迫使他改變現在的戰術布置……這樣的話,我們準備的時間也將越發充足。」白祟禧道。
「我馬上就下令安排。」陳誠應道。時間越多越好。如果能撐過半個月。那空軍就能先行將日本人的毒氣彈摧毀,羅卓英那邊面臨的壓力也將倍減。至于空軍用什麼方法,他當然清楚……想要讓毒氣彈在被引爆之後不擴散,只能用高溫!而空軍目前只有一種能夠產生高溫的炸彈。
「散會之後得去找老頭子,讓他去逼著這個姓秦的把凝固汽油彈的生產方法交出來,從而擴大產能……這樣也就不用再像今天這樣為了幾個毒氣彈這麼麻煩了。」
想象著自己在陣地上看著。空軍則不停地朝對面的日軍頭上傾灑著凝固汽油彈,再想想蔣介石告訴自己的凝固汽油彈的歹毒威力……陳誠突然發現自己對那種情景是相當的期待。
……
「我說你說什麼大話?我看用不了多會兒,戴笠那邊兒就得來找你算賬了……那些話是能拿到這種場合說的嗎?這可就是軍令狀啊。」
散會了。其實這個會議的目的就是給第九戰區施壓,給羅卓英施壓。讓他立即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岡村寧次可能發動的進攻上來。至于戰術方面,以羅卓英的水平和經驗,其實根本用不著其他人的指導,尤其是在已經知道了岡村寧次的各項部署的情況下,如果再要別人指導,他羅某人還不如直接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呢。可鄭介民對這一次的會議結果卻極度的不滿意,秦衛居然保證軍統會武清楚岡村麾下各部的武器配備,尤其是毒氣彈的攜帶數量……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說都說了,難不成還能收回來?」秦衛對鄭介民也很無語。上回他已經把緬甸銅礦拿出來了,本以為這家伙很快就會給出反饋,可等了好些天了,這家伙也還沒有把消息透露給任何人,其中就包括戴笠。那個柯爾禮都等得快不耐煩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現在不擔心你,我擔心的是我自己……」鄭介民苦著臉,「如果做不到,你也看到何長官的態度了?肯定不會找你。可他會找我!」
「那我叫你別拉我來,你還非拉我來?」秦衛雙手一攤,「可不就是你自找的麼?」
「你還說風涼話?」鄭介民埋怨道。
「行了行了,這麼大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秦衛拍拍他有肩膀,笑道︰「你也不想想,跟我混的,都是往上升,哪有誰是遭了殃的?」
「徐遠舉!」鄭介民立時就給了一個答案。
「他沒跟我混過。」秦衛沒好氣兒的糾正道。
「毛萬里!」鄭介民又舉了一個例子。
「他吃里扒外。」秦衛白過去一眼,「何況他也沒遭殃,戴笠不是派他去了浙江,籌辦軍統東南辦事處了麼?少將主任兼浙江站站長,他混了多少年了,求的不就是這個?」
「他吃的本來就是軍統的飯,哪時扒外了?」鄭介民同樣也翻了個白眼兒。跟秦衛算是混熟了,他也不怎麼怕這家伙了。
「算了,懶得理你。」秦衛擺擺手,又看了看周恬送給自己的手表︰「那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把我拉過來的……咱們上哪兒吃飯?」
「吃飯?呵呵,還真是巧。正好我也要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蹭一點秦長官和鄭廳長的好處?」不知道什麼時候,郭汝瑰已經站在了兩人身後,一副笑嘻嘻地模樣。
「郭廳長要一起來,那可是榮幸之至啊。」鄭介民先是詫異了一下,接著就笑了起來,「正好,我還嫌跟秦長官兩個人太少,吃得不盡興呢!」
「那我可就叨擾了。」郭汝瑰抱拳笑道。
「不客氣,老鄭說的對,郭廳長能賞臉,本來就是我們的榮幸。」秦衛也笑眯眯的,一臉熱情,暗中卻是得意萬分。眼前這位作戰廳長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還不知道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