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嘴上一提,這敏郡主的身世,在當日柳麗娘提過一次之後令劉愈一直存疑。劉愈再問,吳悠故作不堪忍受身上的皮肉之苦,不肯再詳述。
關于淮王的家世,劉愈所知的並不多。
淮王後宮的妃嬪不少,在稱帝之後,這些妃嬪大多都有了封號,最高的還被封為貴妃,但後宮之主是誰卻不得而知。其中年歲最大的妃嬪不過才三十出頭,淮王六十好幾的人,年輕時若真是沒有娶妻生子,敏郡主哪來的?或許柳麗娘當日說敏郡主是淮王義女的事可信,不過另一個問題也就來了,敏郡主既不是淮王親生,又是如何通過皇家身份的審查,這年頭一個女子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冊封為郡主,敏郡主的親生父母又是何人?
劉愈讓人去審了與吳悠同行的幾個隨從,他們可就沒吳悠這般可以被善待,直接大刑加身,結果還是死不招供,都說自己是被人雇請來做事的,其他一概不知。劉愈見吳悠听外面對他的隨從重刑伺候,心有不忍,勸道︰「還是說了,這涉及的事方方面面,我雖然想不理,卻也不能不管!」
吳悠大概也沒想到治軍的劉愈會這般殘忍,嘆息道︰「說來小老兒也不甚明了,只是那人找人知會于我,求我幫她救出她的女兒!」
劉愈不禁對那女神棍的身份感覺好奇,預言天璣大火,果然建康城差點被一把火燒的干淨。說起來建康城著火還有那女神棍的功勞,劉愈也是借由她的提點才完成的「火燒建康城」的壯舉。一個江湖騙子,居然跟淮王扯上關系,敏郡主還是她女兒?乍听來荒誕可笑。
「從何處可以尋找到那人?我是說,你們約定交人的具體地點!」
「陵江巷,小老兒所知也就這麼多。」
劉愈讓人將吳悠放下來,給他換上一身干淨衣服,這樣在夜晚也不會被人瞧出他是被揍了一頓,為了直接找到吳悠所提的女神棍。劉愈還叫人找來女子偽裝成敏郡主,然後自己則裝扮成隨從,與霍病和幾個御林軍侍衛隨著吳悠同行,暗地里則派出上百御林軍埋伏,隨時听候調遣。
劉愈就是想看看,敏郡主的老娘到底長的如何一副模樣,說不定還是淮王的老相好呢!
一個能讓兩個男人為之瘋狂的老女人。其中一個的老爹居然還肯為了她不惜犯殺頭風險,這女人的手段不是一般。肯定是那種巧舌如簧,舌燦生花的女人,劉愈也不得不格外小心。
本來劉愈還不清楚「陵江巷」是一個什麼地方,到了才發現,不過是秦淮河邊的一個小巷。走到盡頭,河上漂著十幾艘畫舫,已是後半夜,仍然熱鬧非凡。
本來建康城一夜大火,城中的士紳和顯貴逃的逃躲的躲,沒一個敢出來張揚,可偏偏當日在攻城時。秦淮河上的風塵女子對攻城的士兵多有幫助,他們拿到餉銀和犒賞就跑來「報恩」,這令見到這番情景的劉愈很是惱火。
軍不成軍,士兵居然公然出來**,怪不得建康城的士兵見到這些兵都跟見到鬼一樣,到現在還是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顯然忌憚朝廷軍以前被淮王宣傳出來的惡名。這些士兵也不知道潔身自愛,雖然褪下那一身的軍服。但他們代表的畢竟是長安朝廷的臉面。
劉愈也顧不上守密,直接帶人氣勢洶洶到了河岸上,幾個士兵正醉醺醺眉角含春的跟畫舫上的姑娘道別,突然見到一個魁梧的人過來,本來還想嚷嚷,但定楮一看,嚇的魂都沒了。攻城的前鋒軍都是跟劉愈從江右打過來的,哪個不知道司令的威名?
「司令?俺給……您老請安了!」
說話一股關中的大老西味道,土掉渣了,也根本不通什麼文墨。更不懂風雅,那些妓女不用說只是看上他們的錢財,這時候屬于秦淮河經營的「淡季」,想維持度日也只能讓那些眼高于頂的畫舫妓女來招待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大老粗。
「請你娘的安!」劉愈勃然大怒道,「來人,將他們拿下,一人一百軍棍伺候!」
忽然涌上來一票侍衛,將幾個**的士兵拿下,本來尚還在船上的士兵以為不下來就不會出事,正進退兩難,這些侍衛又涌進船艙中,一個個像是拎小雞一樣拎出來,拖到空地上月兌下褲子就往他們上招呼。
劉愈開始也是氣憤,稍微冷靜下來,再仔細觀察,這些士兵雖然是深更半夜的,也都並非衣衫不整,雖然醉醺醺的不像話,但總算守規矩,沒有剛從被窩里爬出來的。
「司令老爺,您饒命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河岸,隔著幾條巷子都能听到。這些在戰場上的硬漢子,也吃不消軍棍,有幾個挨到四五十下已經暈過去。
畫舫上的女子都立在船頭觀看,要說她們不情願,也並非如此。
當日她們從河上救人是出于好心,誰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從天上掉下來這麼多人,而她們中大多數又只是貧苦人家出身或是有慘淡的過往,士兵們也是流離在外有今天沒明天的打仗,鄉音不同卻有共同語言,士兵不通風情卻實誠守禮,很得妓女們的好感。現在突然間跑出來個找事的痛打這些跟她們同病相憐的可憐人,妓女們憤慨不已,但被劉愈抬頭一瞪,這些女子又都紛紛嚇得躲回船艙之中。
劉愈也不想直接一頓亂棍將這些有功的士兵打死,擺手制止了侍衛們的舉動,走上前,低頭看著之前被最先拿下那士兵,一看覺得眼熟,應該是霍病八路軍的。
「知道為何打你?」
這士兵挨棍子最多,有六七十下,整個人也快癱了,哭求道︰「司令老爺,您听俺說呀,俺沒做對不起司令老爺您的事,就是過來報恩,俺們都是這麼商量的。」
「誰答應的?」
「霍軍長。」
劉愈轉頭看著霍病,霍病沒想到突然事情連累到他身上,大驚道︰「我離開好幾天,今天才回來,你知道的!」
劉愈再看地上的士兵,怒道︰「現在霍軍長也在,可要好好說說,他是何時答應你們出來尋花問柳的?」
一旁的吳悠不屑道︰「說什麼尋花問柳,說來找窯姐風流快活不是更清楚明白?」
劉愈是軍人,最怕被人詬病軍人的行為不檢,現在听到吳悠說話,氣憤之余,也想起來今天來有正事要做,這一折騰,就怕要找的人跑了。
那士兵叫苦道︰「霍軍長,您老被司令捆著的時候可是說了,要是俺們肯將您放下來歇歇,您就答應讓俺們去報恩,俺們可是照著您的意思做的呀!您老可要為俺們說句話!」
劉愈一聲冷笑,沒想到還有這典故。
霍病當日在柱子上綁著吹冷風,夜涼時想下來暖和暖和,自然是士兵們說什麼他答應什麼,事後未必會記在心上。而當時的報恩,說的也是不清不楚,才導致這些士兵這些天來輪流過來報恩,將整個軍隊的風氣弄的烏煙瘴氣。
霍病一听急了,緊忙道︰「我……」
「別解釋了,先將這些人押回去,關幾天號子反省反省!霍大軍長,本將軍回頭再跟你算今天的賬!」
劉愈說著,走到吳悠身邊,問道︰「具體在哪?」
吳悠指著河岸上一直很安靜的一艘單層的畫舫,本來還在河心上,現在已經到了江邊,就好像有意恭迎。
「上!」劉愈一聲令下,一群士兵沖上船去,搜過一番後回來說道︰「沒人!」
「沒人?」
劉愈心說這跑的還真快,能在眼皮子底下說跑就跑了?劉愈直接登上畫舫,奇怪的是,他這一上來,船上反而有人了。
是一個身著素服的老婦人,像是一個道姑,安靜的背身而立。
說氣度,也沒多少氣度,身上的道服甚而有些破舊,不像是富足道觀出來的,要說仙風道骨也欠奉。只是乍「飄」出來像個幽靈,仔細看看,是有腳的,背後也沒長尾巴。
劉愈頭稍湊近點吳悠問道︰「是她沒錯吧?」
吳悠喘了口粗氣沒說話,這時那老道姑轉過身來,雙手合在腰前,手上只是捏著一個信封。
劉愈再詳細觀察了一下,此人臉上也沒中老年婦女的皺紋,看起來還算嫻靜美麗,只是年紀有些大了,至少年過五十,引不起少壯沖動的那種。淡淡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開口道︰「劉公子遠道而來,老身已恭候多時。」
劉愈就不爽這種事後諸葛亮的,明明是自己不請自來,她非要表現的好像早就預料到一切。女神棍就這點令人氣氛。
「等我?」劉愈冷笑一聲,「你個女騙子,來人,將她拿下!」
霍病當下帶著人就要向前沖,這一沖不要緊,一把明晃晃的長劍突然從劉愈背後鑽出來,架在劉愈脖子上,一股熟悉的香風而至,劉愈習慣性將雙手舉了起來。
柳麗娘。
「十二少你好大的官威!」
「麗娘見笑,麗娘見笑。」劉愈臉上堆著笑容說了一句,忽而對茫然無措的霍病等人喝斥道,「還不退下?」
等人都退到劉愈身後,柳麗娘才一臉媚笑放下劍,一個輕躍便到了老道姑的身前,恭敬道一聲︰「師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