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親率大臣出來迎接武義侯歸朝,沒有多大波瀾,因為順朝大軍尚未撤回,朝廷對劉愈的迎接也是出于禮節性,簡單的禮節過後,蘇彥本想留劉愈在宮里賜宴,劉愈卻借口旅途疲憊拒絕了蘇彥的好意。
能當面拒絕皇帝的,整個長安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但偏偏蘇彥一點脾氣都沒有,又寒暄幾句,找人護送劉愈回家。
突厥使節在緹木爾的帶領下已經先行一步到了國驛館,關于突厥這次的和談,並未引起朝廷的足夠重視。朝廷里各方各派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劉愈歸朝這件事上,甚至劉愈回家路上都有不少人盯梢,現在袁博朗被罷相,劉文嚴突然殺回長安城,軍人干涉政治的情況相當凸顯,但凡大順朝的「忠臣」都不希望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
劉愈回了府就一直呆在府上沒出來,人們正在揣測他在家里盤算什麼「謀權竄國」的不法野心之時,劉愈卻在跟嬌妻纏綿著。這趟出去一去半年,中間一段時間生死未卜,雖然嬌妻們堅信他會逢凶化吉,但畢竟這麼長時間牽腸掛肚讓她們也好不愁心。尤其是剛與劉愈成婚就送他去了戰場的琪兒。
各方勢力從劉愈進府就在秘密盯著前鋒將軍府的一舉一動,新任右相韓升成為了劉愈回府之後的第一個拜訪者。
本來文官和武將之間不能有聯系,這是朝中不成文的規矩,破壞了就是犯禁。但韓升和劉愈的關系不同,兩人是老友。又是姻親。外甥女婿出征平安歸來韓升禮節性看望一下也無不可。
如同一次走親訪友的普通拜訪。卻沒人相信韓升去找劉愈僅僅是問候一番。
「暮登天子堂」,韓升直到年過花甲才終于寄身朝堂,一躍成為文官之首。在他看來這期間的人生際遇很令人唏噓感慨,這次來找劉愈,他也不是為了商議什麼朝廷大事,就是兩個老友久不見面,坐下來一起喝杯茶聊聊天。其實韓升到接到聖旨要出任右相,都絲毫未覺。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他還沒做好當右相的準備。
韓升本是一般性拜訪,卻牽動了整個長安城各方勢力文武官員的心,甚至連蘇彥那邊也在不斷派人出去打探到底韓升跟劉愈談完了沒有。皇帝竟如此在乎手底下兩名大臣的會晤,在一般人看來很難理解,只有身在其局的蘇碧能理解到,現在的新皇是多麼的身不由己。
外有武將擅權,違抗朝廷的命令征調物資,打了一場在皇家人看來毫無必要的戰爭。現在戰事結束,大軍依舊沒有奉命歸朝。而是繼續在外駐守。此時的新皇,其實很希望他的師傅能像當年一樣。將他的攔路虎通通砍翻,讓他可以安心當個皇帝高枕無憂。皇帝的心沒變,但蘇彥也知道,此時他跟劉愈之間已經不再像以前在棋樓時可以無話不談,可以潑皮耍渾,他的師傅也不會再像當初一樣毫不猶豫的幫他,哪怕是出一些在外人看來都不能理解的怪招。
韓升跟劉愈的會面尚未結束,第二名拜訪者抵達了前鋒將軍府。
左相藍和。
他是奉新皇的命前去拜訪的,他的出現讓人感覺到劉文嚴真是面子大,右相來了還不算,左相也來了,就好像他是皇帝,要召見左右兩相商議軍國大事。得知這消息的人又想,他劉文嚴算哪根蔥?
藍和也被請進門,進去之後就沒見人影。過了一個時辰,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新皇著急了,他給藍和的授意是見到劉文嚴,大致听听劉文嚴跟韓升之間說的什麼就回來向他匯報,誰知藍和不回來通稟,倒好像在那也加入了議論。
在這點上新皇顯然誤會了藍和,因為藍和雖然被「請」進府里,壓根沒見到劉文嚴,只是跟一起等待見面的韓升有一句沒一句聊著。藍和從韓升那里得知,劉文嚴只是在韓升來的時候出來寒暄了幾句就繼續回去「休息」去了,之後沒再出來,只是讓府上的丫鬟奉了茶點讓韓升等候。
韓升體會劉愈出征日久,回來要跟嬌妻纏綿,也沒什麼著急事,就安心等起來。畢竟他也是劉愈兩個嬌妻的祖父,能理解孫女久盼郎歸的思念,再加上他跟劉愈是忘年交,等一會也不算什麼事。誰知道這時藍和又來了,藍和見到韓升,還以為劉文嚴听說他來了選擇了回避,韓升的說辭也不能讓藍和相信。藍和知道,如果就這麼回去向皇帝匯報,就好像明知道是假的還去說,自觸霉頭一樣。皇帝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容易糊弄的糊涂蛋。
于是藍和也就「死賴著」不走了,非要見到劉文嚴不可。
兩相都在劉文嚴的府上不出,讓長安城各方勢力的人坐不住了,就在新皇準備派第二波人去催之時,第三名拜訪者不請自來,叩響了前鋒將軍府的大門。
這個人的出現多少還是讓人模不著頭腦,商貿司少監隋妤,現下整個大順朝官場赤手可熱的人物。
隋妤,算是現下大順朝女子當中的楷模,她也算是大順朝第一個手握實權的女文官。她現在全盤負責大順朝商貿司各行各業業務的拓展,銀號已經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遍布了整個關中及淮北、中北地區,北方的很多城市也都有了商貿司的分部。好女不輸男,以前這條並不能用于官場之上,現在這條也要改寫了。
長安城但凡了解過劉文嚴的人都知道,隋家跟劉文嚴是密不可分的,隋妤能成為商貿司少監,也是得益于劉文嚴的栽培。而隋家也早就被打上了前鋒將軍服的烙印,隋家的財力,也自然被歸納為劉文嚴可在長安城調動的資源。
隋妤的兄長隋乂,那是劉文嚴的死黨,當初長安城一個普通商賈子弟,除了有錢社會地位幾乎全無。可就是這小子,曾經在長安城鬧了一番軒然大波,從先皇一朝就開始崛起,到如今一品官職在身,隨軍出征得勝歸來,前途無可限量。隋妤更不用說,僅僅因為她是隋家人,就不論她性別就可以躋身朝堂,現在朝廷六部的人誰不給她面子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天下的商賈更是擠破頭想送禮給她,就因為她手上掌握著整個大順朝的經濟命脈。
隋妤一進門,又是一個時辰。此時已日落黃昏,進去的三個都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
新皇在雅前殿里焦急等待著,負著手來回踱步,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蘇碧在一旁勸道︰「皇上不必擔心,武義離開長安城日久,記掛長安城局勢,跟韓相和藍相說說話也是應當的。」
蘇碧本著必除劉愈的心,這時賴在雅前殿,說是要對孫小魚進行一番「孕前指導」,其實就是來挑撥離間的。她的目的就是讓新皇徹底不再相信劉愈這個權臣,保證蘇家政權的穩固。她說話也很帶有挑唆性,說的話表面上看是說劉愈人在外但記掛朝廷,但實際表達意思是劉愈包藏禍心。
蘇彥終于坐下來,嘆口氣道︰「師傅出去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趟回來是準備不再走,還是只回來看看?」
蘇碧听出這話語中的無奈,這問題明顯她是回答不了的。她也不確定蘇彥到底想得到怎樣的答案,劉愈留在長安城的確可以幫到蘇彥,但這也意味著蘇彥做什麼事情要被束手束腳,就是眼下即將推行的新政,也可能因為劉愈的不同意而宣告終止。
一直到上燈時分,蘇彥也沒傳膳,不時讓小太監去問前鋒將軍府的情況,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天下了點小雪,同時也從前鋒將軍府傳來消息說進去拜會劉愈的三個人,韓升、藍和和隋妤一起出來了,其中韓升和藍和正在往皇宮的方向走。
「終于出來了。」蘇彥稍微鎮定了一些,他知道此時韓升和藍和現在要向他匯報一些事情。這些事也有可能是劉文嚴想讓他們代為傳達的。
「皇上,既然韓相和藍相馬上要入宮,那臣妾……還是先回避一下。」蘇碧起身道。
「必用了,四皇姐,你還是留下,跟朕一起听听吧。有些事,朕現在把握不準。」
蘇彥知道自己的能力,在政治敏感度上不及在朝堂打滾多年的蘇碧,這時讓蘇碧留下,就是讓她听听順帶給一些參考意見。畢竟劉愈回到長安城,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的話那也一定是關乎皇家政權穩定的大事。
蘇碧本來不想讓韓升和藍和知道她來找過蘇彥,這時想走蘇彥也不允,只好暫且留下。過了一段時間,韓升和藍和雙雙在雅前殿門口求見皇帝,蘇彥緊忙讓二人進來。
「韓相,藍相……師傅他……武義侯可是有什麼讓你們轉告給朕的?」蘇彥見到韓升和藍相,不由他們說,先走上前問道。
韓升和藍和先行行禮,韓升從懷里拿出一份奏本道︰「這是武義侯讓老臣轉交給皇上的,想請旨獲得皇上的批準。」
蘇彥要接,一旁的蘇碧馬上提醒道︰「皇上,今日夜已晚,有事情不如明天再行商議。」
她怕劉文嚴有什麼過分的要求,而此時蘇彥由心緒不寧,作出錯誤的判斷而被劉文嚴鑽了空子。
「不必了。」
蘇彥沒听勸,直接拿過奏本打開看過,蘇碧好奇走過來,問道︰「不知武義侯請旨為何事?」
蘇彥略帶幾分失望道︰「師傅說,想將林太妃接到前鋒將軍府,令她老人家可以跟女兒團聚,頤養天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