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愈望著司馬璇兒堅定而略帶悲戚的面龐,覺得她跟曲寧很像,都是同樣一番的冷面孔,忍不住一笑。
司馬璇兒瞪了他一眼道︰「小女子的事就這般令劉公子好笑?」
「司馬小姐切莫誤會,在下只因看到你想到一位朋友……不算朋友,是一個與在下相識但不相交的女人。」劉愈解釋道,「你們一樣自我。這不是詆毀的話,用堅強來形容更貼切些,都是女中豪杰吧。」
司馬璇兒遲疑問道︰「劉公子是說尊夫人?」
「是另外一個女人。你們都將自己包裹的很嚴實,像刺蝟一樣。她總是覺得女人天生比男人有優勢,看不起男人,尤其看不起我,說話很沖。也有例外的,不過……」劉愈想到曲寧看對眼的竟是柳麗娘,一笑,「而司馬小姐你,就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臉上好像寫著四個字‘切莫靠近’。但你卻有種古道熱腸。」
司馬璇兒正在為自己的身世所感懷,劉愈的話音中以打趣她居多,無心去听。
劉愈見她不應聲,問道︰「當初司馬小姐為何不收下那一箱賠金?」
司馬璇兒神情冷峻道︰「不許再提那個姓王的人,否則你我……」本來她想說「你我連朋友都沒得做」,但想到劉愈從來沒承認跟她是朋友,都是她的一廂情願,便改口道,「否則我不會再見你。」
劉愈這才明白她是想表現自己的骨氣,不受仇人的恩惠。
「那若是司馬小姐真的不願嫁,在下倒有個主意。不如由在下聘請司馬小姐你專門為我一人表演。每月我付你俸祿三十兩。應該足夠你家人的生活,以及弟妹讀書的開銷。」
司馬璇兒皺眉,用一種復雜的眼光打量劉愈︰「劉公子是養小女子為外宅?」
「司馬小姐千萬別誤會,在下絕非強人所難。你也知,在下有家室,且並非只娶一妻。若納你為妾,這不合你的意願。在下只是想時常看到那動人的舞姿,不想給畢生留下遺憾。僅此而已。」
司馬璇兒嘆道︰「那劉公子為何肯拿出三十兩?有這些錢。可選幾十上百舞女,日日為你獻舞不絕。甚至還可將其中一些色藝雙絕的養為妾,生死歸屬皆由你!」
劉愈笑道︰「她們怎能跟司馬小姐相提並論,她們幾十個加起來……舞藝也不能相及。」
司馬璇兒慚愧低下頭道︰「劉公子曾有柳麗娘單獨獻舞,還會看上區區蒲柳之姿?其實劉公子只是尋個由頭接濟小女子而已,小女子並非不識好歹之人……先謝過劉公子的好意。不知劉公子準備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讓小女子獻舞?」
難得司馬璇兒並未拒絕,劉愈也知她為勢所迫。她這般冷傲之人,並不想隨隨便便將自己當貨物一樣嫁進豪門大戶,以換得母親和弟妹的生活無虞。
劉愈拿出一枚重五兩的金錠,道︰「在上沒帶太多銀子。先以這枚金錠為簽約金,不是簽契約。只是一種稱謂,算是口頭協定。以後在下來的時候,只要司馬小姐能跳上一段舞,那就足夠了。至于時間……這個在下也說不準何時會有空,但每月初,會差人將俸銀送來。」
司馬璇兒看著金錠,去銀號或是金器店足以兌換上百兩紋銀,這一枚金錠就能令她一家富足生活四五年有余。這份厚禮既是饋贈,她卻又不敢收下。
劉愈起身道︰「司馬小姐也勿推辭。在下還有公事在身,先行告辭。另外……」劉愈換了一副莊重的口吻,「我也會盡量想辦法,幫你父親平冤昭雪。」
…………
處理過秘密監獄的事,劉愈從歌舞教坊出來。雨已經暫時停歇,只是風很大,且帶著一股濕氣撲面而來,令劉愈迎風有些喘不上氣。
司馬璇兒的處境給了他很大的感觸,曾經再如何的榮光也是無濟于事,一旦為權力而受迫,為生活而奔走,心性也會由尖磨平。劉愈更加提醒自己,不能讓自己的生活被外人主導,要將這再世為人的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絕不能讓楚王登基為帝!
劉愈先讓連乎生帶著御林軍侍衛先行回宮。等這些人走遠了,劉愈才揮手叫過呂楚兒道︰「你去九皇子知會昱王一聲,讓他去棋樓見我,說我有事跟他商談。」
呂楚兒不解問道︰「為何去棋樓不去家里?」
劉愈瞪她一眼,呂楚兒自覺失言,馬上去通傳。
是時候做一點實際的事情來為將來準備。
劉愈帶著其他女侍衛到了棋樓,棋樓的掌櫃恭恭敬敬地出來迎接,即便劉愈已好久沒付過包棋間的銀子,掌櫃還是給他留著,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不一般,開罪不起。
劉愈先將簽下的銀子補償了,一個人走上棋樓,到了棋間里,一切如舊。往窗外看了看,街道因為陰雨而變得冷清,只有偶爾來去匆匆的過客。
劉愈拿起朱砂筆,寫了一些字,停停頓頓,斟酌了一下字眼,又寫了一些。寫完後等了一段時間,便見到街道上一張油紙傘下,兩個狼狽的身影一邊用傘頂著風,一邊簇擁著跑過來,等進了棋樓,還在擦拭著臉上的水珠。
是蘇彥和小魚這對現下的主僕,未來的夫妻。
「師傅,這雨天的,您找徒兒來何事?」蘇彥進了門,一身是水,劉愈讓棋樓的伙計找來干淨的布給二人擦拭。
劉愈只怕小魚是老皇帝派來監視蘇彥的,對小魚道︰「小魚姑娘,先前我讓棋樓的伙計給準備了一些糕點,都是這里最上品的,不知可否幫忙去拿過來?」
蘇彥听到糕點,瞪起眼道︰「小魚,你不知道,這里的糕點可好吃了。以前我混在街上沒飯吃的時候,就經常來師傅這里蹭糕點吃,你去嘗嘗,再拿些過來,真是好久都沒吃過了。」
小魚微笑著點點頭,高興地去了。
劉愈見蘇彥望著小魚背影幸福的樣子,咳嗽了一聲,蘇彥這才收回目光。劉愈道︰「這次找你來,兩件事。」
蘇彥模了模桌上的茶杯,是熱的,拿起來喝了一口,見劉愈不說話,于是又放下茶杯,認認真真地听。
劉愈續道︰「第一件事,想讓你去找你二皇兄,跟他提一件事,讓他幫忙為當年在太子案中抄家的大臣平反。」
蘇彥為難道︰「非要去找二皇兄嗎?這件事,我也能做啊。」
「這件事你做不合適,你二皇兄本身就是當年太子案的受害者,由他說,皇上才有可能采納。」
蘇彥不以為然道︰「他……算受害者?」
劉愈知道這種事跟蘇彥解釋要花很大的工夫,厲聲道︰「讓你去就去,對你有好處。」
見蘇彥點頭,劉愈又道︰「第二件事,事關你、我,還有小魚,以及我們身邊所有人將來的生活到底能否安穩,你要听好了,千萬別辦岔了!」
蘇彥看了看門口,湊過頭低聲問道︰「師傅,有這麼嚴重嗎?」
「辦好了不嚴重,辦不好,會很嚴重,說不定你的王都會丟,你師傅我也會喪命!」
蘇彥听到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王爺都會丟,還有自己一直依靠的師傅會死,緊張起來,卻又抖著手輕拍了一下桌子道︰「師傅您說,徒兒豁上命,一定辦到!」
「沒那麼困難,很簡單,記得我以前教給你的招吧?再去鬧一次。」劉愈微微一笑道。
「鬧事?」蘇彥一听眉開眼笑道,「這個簡單,鬧了兩次,有經驗了。不就鬧事嗎?我一定會鬧的那家雞犬不寧。師傅,去哪家鬧?」
劉愈收起笑容,看著蘇彥那副熱切的神情,長舒一口氣道︰「後天,你師傅我府上有個宴會,你去那鬧。鬧的越大越好,越轟動事辦的越漂亮。多喝點酒,裝作是酒後發瘋,將你師傅我罵個狗血噴頭,連你師母也不能留情,誰勸你你罵誰,誰攔你你打誰。這里有份罵詞,你看看,用最惡毒的詞語和口氣。試著回家練練,還有……最好別讓小魚看到,偷偷練!」
蘇彥拿起劉愈朱砂寫的東西,登時就傻眼了。罵完了,以後這師徒還有的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