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內廷,劉愈將林美人貼身收藏的錦帕交給琪兒。琪兒抱著母親的物件又哭了一陣,劉愈安慰她幾句,知道母親安好,琪兒也稍寬心了一些。
「琪兒,回去睡。看你眼圈紅紅的,別等你母親出來,看到你這樣子,讓她難過。」
琪兒楚楚的目光生憐,很不舍,但還是點點頭答應。臨走,更是一步三回頭情意款款。
等看琪兒走遠,劉愈才問韓升道︰「韓老哥,皇上到底準備如何處置這案子?」
韓升無奈道︰「這案子發生的奇怪,現下曳妃昏迷不醒,那些宮女太監又一概不知,怕是……不妙。」
「就一點端倪沒露出來?中的何毒,毒物從何處來,真就毫無線索?」劉愈急迫問道。
「不是不想幫你,實在無能為力,這案子……實在太蹊蹺。說不清道不明。」
韓升明顯有事相瞞,看來他也猜出這案子背後的隱情不簡單。若真是皇帝派人所為,即便有證據,誰敢揭破?
劉愈不但想替林美人照顧她的女兒,更不想她自己有事。現在劉愈也沒辦法,最好的,就是看老皇帝到底能剩下幾天活頭,能否在他死之前定案。
帶著滿月復的郁悶走到宮門口,正遇上從外進來的齊方。好久不見,劉愈乍見到齊方險些不認識。齊方一臉黑黝黝的,天天在田間曬,完全不像原本的一副儒雅模樣。
「齊兄,好久不見。」劉愈難得展開笑容,拱手行禮。
「劉兄弟。可算見到你了。這些日子在外。時常掛念你。」
「不是掛念小弟,是掛念小弟家中一位親戚吧?」
劉愈打趣著,與齊方到一邊問了幾句,原來齊方護送唐才和甘茂叔佷二人到長安後,皇上馬上讓加齊方為副將,直接跳過偏將連升兩級。並且護送叔佷二人到長安各地指導栽培南洋甘,如此就錯過了見面的機會。
「那應該尊稱齊兄為齊將軍,以後就是姐夫了。」劉愈也替姐姐開心。總算幫她解決了婚姻大事。
齊方嘆道︰「也怪我命不好,剛回來想去提親,便听說定國侯又帶兵出征了,婚事要延後。」
劉愈安慰幾句,齊方要趕著進宮向皇帝回稟差事,匆匆見面又要作別。劉愈正要出宮,迎面過來個穿著朝服的老臣,叫一聲「劉統領」,便站定似乎在等劉愈過去。
右相袁博朗。
一個文臣,一個武將。平日里沒多少交集。這次劉愈府上請宴邀請他他還借故不來,在皇宮門口踫上。他倒是擺起了老臣的架子。
劉愈拱拱手算是見禮,當作偶遇,也不理會他直接往宮外走,袁博朗沒想到劉愈不識時務,見劉愈走出一段路,只好追了過來。
「劉統領請留步。」
劉愈轉過身,故作不解道︰「袁相找在下可是有事?」
袁博朗是個老學究,歷來對各種禮法最為在乎,見到劉愈說話輕佻便有些不喜,但畢竟劉愈現下掌管皇宮防務,又深得皇帝的信任,他也只能收起說教一番的念頭。
袁博朗道︰「近日皇宮各門禁閉,只留一門出入,這是何故?」
「都是皇上的旨意,本將也是奉皇命辦事,袁相可是有意見?」
直接問他是否對皇上的旨意「有意見」與否,劉愈也算相當不識趣,袁博朗臉一沉道︰「莫以為老夫不知都是你的主意。現在老夫只是來提醒你,最近皇宮會出一些變故,老夫要隨時征調你,可別不識抬舉!」
袁博朗這是在提醒要跟著他的步子,劉愈怎會不知。即將改天子的時候,袁博朗也是希望不是個空頭元帥,到時說話旁人不尊。
劉愈一笑道︰「本將歷來只奉御旨,袁相不如去請了聖旨再來!」
「你!」
袁博朗畢竟也算老臣,不屑于跟這等初涉官場不懂人情世故的小輩理論,橫眉瞪眼地瞅了劉愈一會,拂袖往宮里去了。午朝即將開始,老皇帝重病在身,主持朝議的一般會是袁博朗這個右相。
劉愈也頗有些感慨,本來還想讓袁博朗為自己所用,現在袁博朗反倒征調起他來了。不過劉愈細想,只要尊了皇命,誰听誰的不一樣?
…………
八月初四。
平靜的一天。但對于蘇彥來說這一日並不平靜,這是他大婚之日。
但昱王府很冷清,到來的賓客很少,院子里準備好的席位大多數都是空置,即便給他面子到來的,也都並非長安城的高官。因為他跟劉愈「鬧掰」,不但劉愈這個原本的主婚人沒來,連跟劉愈有關的隋乂李糜等人也一個都沒到場。
劉愈在家中,面前一杯酒獨自而坐,臨近黃昏時,舉起酒杯對昱王府的方向飲了一杯。遙遙地喝了一杯蘇彥敬過來的酒。
隨後他便收起心思,繼續看御林軍密探呈交上來的各種密報。
成為正式的御林軍總統領,也就等于是掌握了長安城的特務機關,很多消息都並非原本的劉愈能看到或是知道的。有些消息,即便發生在遙遠的潼關之外,也會第一時間發到他這里。
楚王已快馬加鞭往長安城回來,對于皇帝的突然征召,想必楚王已猜出,老皇帝要將皇位相傳。
五天的馬程,若星夜趕來,最多只需三天。
三天對于劉愈來說太短了。很多事情還沒有頭緒,更沒有準備好。
晉王蘇壬倒是早一步回到了京城,是在八月初四的午後,皇帝派御林軍右統領楊烈出去接的風,蘇壬回到長安城見過皇帝便回到家,看起來應該是在休息。
…………
八月初五。
這是徐菜花出閣的日子。當然對于上馬殺敵,下馬抗鼎的徐菜花來說,「出閣」只是一個稱謂,她跟長安城其他的大戶人家小姐有很大不同。這點不但她的未婚夫王虎知道,但凡听說過徐菜花「英偉事跡」的人都知道。
女人中的程咬金,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這一日不但王尚書的府邸熱鬧非凡賓客連連,連同前鋒將軍府也熱鬧非凡。因為這是徐菜花的「娘家」,徐菜花的「出閣」,出的就是前鋒將軍府的閣門。
因為接新娘子要等到日落黃昏後,徐菜花一天都在府里瞎轉悠。路過書房的時候也會跟劉愈打個招呼。劉愈也會抬頭看她一眼,禮節性的笑笑。當然這個新娘子到處亂跑他已經習以為常,以前她也喜歡在府里來回走動。
劉愈本來是有一天的假期來參加徐菜花的婚禮,但假期與否對劉愈來說區別很小,他自由進出皇宮也沒人攔得住。
這一日,形勢變得緊迫起來,皇宮那邊傳來消息。皇帝的病情開始惡化,從午膳開始口不能食,只有喂清粥和清水。太醫院那邊最為忙碌。
劉愈算算日子,楚王現下沒過潼關也差不多快到了。過了潼關,後面的路也就好走了。
黃昏時外面突然熱鬧起來,王家迎親的隊伍到了。
徐軒築來請劉愈出去觀禮,劉愈將各種密報收好,還將準備好的黃紙揣進懷中,與徐軒築一起見證了徐菜花進轎門。隨即迎親的隊伍在路人的簇擁下離去,劉愈和徐軒築也要回去準備一下,一會要到王簡家里吃謝親宴。
謝親宴跟送葬的解穢酒差不多,是在送新人進洞房之後,大宴已結束,自家人吃的酒席。以增進熟絡的關系。作為徐菜花的娘家人,劉愈這徐菜花的「姐夫」必不可缺。
「夫君,是不是有什麼事?」徐軒築見劉愈心不在焉一直望著皇宮的方向,問道。
劉愈定了定神,道︰「夫人,若是為夫所料不差,今晚,最遲明晨,天色就要變了。」
徐軒築婉約一笑道︰「一場秋雨一場寒,妾身這就去叫丫鬟們準備一些厚實的衣服。」
盡管劉愈提示的很清楚明白,但對于一個有家有相公的女人來說,徐軒築還是本能的想到家庭的瑣事,以及她作為一個女主人應該為家庭所盡的責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