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寂靜,一時針落可聞。
眾目睽睽之下,師子玄站起身,從容走到殿前,對韓侯作揖道︰「貧道玄子,見過侯爺,有禮了。」
韓侯居高臨下,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師子玄,慢聲說道︰「原來你就是那位降妖的道人。只是見了本侯,為何只是作揖,不下跪拜見?」
師子玄微笑道︰「貧道乃是世外人,修得正法,只拜天地法師,不拜人間君王。」
師子玄這句話說的很妙啊。
我是世外中人,拜天,拜地,拜法,拜祖師,人間帝王不在我心,便不拜,你一個侯王,還不是皇帝,便更不會拜了?
這句話說的十分不客氣,卻也符合修行人風範。
「放肆!你這道人好大的膽子,敢這般對侯爺說話!」
那郭祭酒又跳了起來,指著師子玄怒斥。
師子玄只做未聞,不做理會,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郭祭酒見狀,更是怒火中燒,喝道︰「你這道人,為何不做回答?還不快快跪下謝罪!」
師子玄兩眼看著大殿橫梁,依舊只做未聞。
郭祭酒暴跳如雷,氣的臉s 發青。那韓侯嘴角卻溢出一絲笑意,對師子玄說道︰「玄子道長,你沒听到郭祭酒在于你說話嗎?」
師子玄答道︰「听到了。貧道並非耳聾,他又叫的那麼大聲,怎會听不到?」
韓侯奇道︰「既然听到,為何如若未聞?」
師子玄說道︰「昔有古人,聞惡語而污耳,便去河邊洗耳,被友人牽牛撞見,責其為了清潔了自己的耳朵,卻污染了河水清澈,只能牽牛于上流飲水。貧道見這侯爺府中都是玉液瓊漿,用來洗耳朵,太過浪費,貧道無奈啊。只能不還口,請他快快說完,少些惡言惡語。」
此話出口,殿中眾人哄然大笑,那武烈更是笑的直拍桌子,叫道︰「這道人。說的好!污言穢語,髒人耳孔,當洗啊!」
郭祭酒臉又紅又躁,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只能冷笑一聲,坐回席位,臉s 青紅交加。
韓侯也是開懷一笑,說道︰「也罷。你既是世外中人,那不拜就罷了。只是本侯當r 張榜七郡,但凡能夠降服水妖,平定水患之人,便是這三千里谷陽江的新神。孤願冊封道長為新任水神,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師子玄聞言,心中暗自發笑,倒很想問一聲︰「你封個神號,我便是神靈了嗎?你坐了‘靈霄殿’,便真是玉皇大天尊了嗎?」
想歸想,卻不能如此說來。
正要開口,卻忽然听到一人說道︰「自古封神,需有大功德,為萬民所敬仰,方能登神歸位。侯爺,不知這位道友有什麼功德,就能登得神位?」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知微真人。
便見這道人,站起身,對韓侯一禮,朗聲說道︰「侯爺。神位不可輕立。一旦立下,便是千秋萬代之事。若無德行,沒有口傳經傳之大善行,是不足以為天下表率,還請侯爺三思!」
話音一落,殿中有一大部分人都點頭稱是。
此時世間,于神靈之事,世人都有敬畏之心。神位一立,便是名正言順,立廟宇,受香火,受眾生請願。
這知微真人話中是否有其他意思暫且不提,但請韓侯三思,卻沒有說錯,的確不能隨便立神,就算是假借天意,立下廟宇,都是不行。
韓侯說道︰「真人。此事早在張榜之時,孤已經請問佛道兩家,真人你也在場。早有定論之事,何必再生枝節?」
知微真人說道︰「若真是這位道友親手平定水患,自然是有大功德于世。只是貧道心有疑惑,這谷陽江水患,非水司正神不可鎮壓。這位道友年紀輕輕,不像有此神通。」
這知微真人拐彎抹角,就是說平定水患的是另有其人,跟師子玄沒什麼關系。
韓侯聞言,遲疑了一下,對師子玄說道︰「道長。孤問你,這白龍河龍妖作亂,是否已經降服?」
師子玄說道︰「此妖已經俯首,不能再為禍人間。」
韓侯又問道︰「谷陽江水患因何而定?」
師子玄說道︰「因此龍妖之軀,鎮壓水眼,以保千年不興水災。」
韓侯聞言大悅,對知微真人說道︰「真人,你已經听到了,是否還有疑議?」
知微真人眼楮眯了一下,說道︰「侯爺,口空無憑,不知可否有人證?」
韓侯一揮手,漫不經心道︰「本侯已經派人快馬去杏花村詢問過,確有此事。」
知微真人點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對師子玄作揖道︰「原來是我誤會道友了。道友此舉果然是大善行,功在千秋,澤被蒼生,是大功德。」
師子玄連忙還禮,說道︰「不敢,客氣了。」
韓侯微笑道︰「既然如此,道長,不知你意下如何?」
師子玄說道︰「侯爺賞賜,貧道心領了,只是貧道修的是正法,行的是光明大道。卻不是神人之道。這神位,還是受不得。」
眾人聞言,均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有人暗中冷笑︰「這道人,腦袋莫非是進水了不成?侯爺y 給他封神立廟,他竟然推辭了。」
那知微真人卻露出意外神情。
韓侯皺了皺眉,說道︰「道長。孤不知什麼是正法,什麼是神人之道。只知道,但凡有功于孤,有功德于孤的子民,便都可得神位。昔r 那‘廣成普濟大善靈感天妃’,廣行救濟,功德無量,不也成了一方神祇?」
師子玄說道︰「侯爺此言錯了,廣行救濟,此為善行,做陽德,而非功德。兩者天差地別,卻不可同一而論。」
韓侯奇道︰「哦?還有如此一說,不知什麼是陽德,什麼是功德,還請道長說來。」
師子玄說道︰「陽德者,現世做善行,積得福緣,而所受福報。由自己積來,可由自己與他人得享。而功德者,見x ng是功,平等是德。無念善行是功,心x ng平直是德。
得陽德者,福果再大,不過一世享受,無法超月兌輪轉。而得功德者,方可月兌離凡俗,超月兌輪轉。」
師子玄說的是什麼意思?
乍一听來,陽德和功德似乎都是一個東西,不都是做好事,做善事嗎?
不一樣的。
舉個例子。
三年前,巴州大旱,黃禍肆虐,流民涌入凌陽府城,街道旁都是餓的枯瘦如柴的災民沿街乞討。
有兩個富家員外。也不說名字,暫以王,李二姓代替。
王員外一看這些難民祈求食物,不由心生憐憫,想道︰「我家中豐衣足食,卻有這麼多人流離失所,一r 兩餐果月復都難,太可憐了。我應該施舍一些米粥衣物,來幫一幫他們。」
而那李員外,也想幫助這些難民,心中想的卻是︰「這可是積善名的好時機啊。不過是施舍一些米粥,衣物,也用不了幾個錢,卻能賺個好名聲。這買賣做的值得。」
這王員外和李員外都做了同樣的事,r 後也都為大家稱贊,被冠以善人之名。
但這其中,李員外「因求而做」,行善前早有求取之利己之心,積的便是陽德。
而王員外「無念無求,發善心而做力所能及之事」,未有一念求利,求名,積的便是功德。
韓侯聞言,皺了皺眉,說道︰「道長。昔r 本侯廣施錢財,建觀立寺,如你這般說來,是不是功德?」
師子玄問道︰「先問一句,侯爺因何建觀立寺?」
韓侯哈哈笑道︰「道長你這般問,倒是給孤出了一個難題。」想了想,說道︰「原因有二,一為結交有道高人,二來常有修行人來化緣,對孤說起供養僧道,建立道場,是無上功德,可得厚福。」
師子玄聞言笑道︰「侯爺倒是直言不諱。不做虛偽之言。如此便知,侯爺興建道觀寺院,並非發自本心,而是‘以求利益福報’,才施此舉。如此可積陽德,卻無功德之說。」
啪啪啪啪!
師子玄說完,韓侯突然撫掌贊嘆,說道︰「好。很好!很久沒有人敢在孤面前直言不諱了。」
師子玄呵呵一笑,作揖道︰「侯爺能听真言,氣量讓人敬佩。」
頓了頓,又說道︰「方才所說,是世凡人陽德與功德之數。而我等修行人,以求超月兌,便當先有自覺本x ng前因,再發度人願心,謙卑恭行。此方為功德之事。而貧道前去降妖,是有利己私y 之心。雖平定水患,是惠及蒼生之事。但也只得陽德福果,卻無無量功德。因何能夠封神?」
韓侯聞言,先是沉思,看不出喜怒,許久之後,才說道︰「能夠拒絕神位,自謙無功。道長你果然是一位有道之人。
唔……既然道長你執意不受。那孤也不強求。但無論如何,道長于凌陽府百姓有大恩,孤不會吝惜賞賜。不知道長你想要什麼?」
韓侯話都說道這個份上,師子玄如果再拒絕,那就是不識抬舉,也讓韓侯下不來台。
師子玄怎會做如此傻事?
心中微動,便說道︰「侯爺賞賜,貧道倒是受之心安啊。只是貧道怕一開口,侯爺你該怪罪貧道胃口太大了。」
師子玄如此說,韓侯反而神情大悅,開懷笑道︰「孤金口一開,還怕滿足不了你的胃口?你所求為何,快快說來!」
師子玄呵呵一笑,說道︰「我y 在此立下一處修行道場。不知侯爺可否以此為賞?」
韓侯不以為然說道︰「不過再立一處道觀,卻是簡單。本侯準了。」
「不可!」
「侯爺請三思!」
韓侯話音剛落,立刻有兩個人急聲喝止。
韓侯眉頭一皺,說道︰「青書先生,知微真人。孤不過許給這位道長一處修行道場,你二人為何勸阻?」
知微真人急忙起身,離席上前,作揖道︰「侯爺,你可知什麼是修行道場?」
「嗯?不就是道人僧侶修行所在的道觀寺院嗎?」
韓侯見兩人神情皆有異樣,大惑不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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