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高人都看向自己,師子玄頓時感到了壓力,干笑一聲,說道︰「沒什麼,只是順嘴多言了。你們二位都是高人,听我一個小道人胡說什麼?不說了,不說了。」
玄先生說道︰「又不是**,不可胡言。只不過是一番探討,說來何妨?快說,快說。」
老和尚也說道︰「貧僧也很想听听小道友的見解,洗耳恭听了。」
師子玄想了想,說道︰「玄先生,大師,你們剛才是在爭論佛經之中,是否應該將記錄世尊以身布施之事,對嗎?我覺得這個沒有好爭論的,世尊做的是好事,佛經記錄了也是好事,大師說的不錯。但實際上,人心自有偏差,見經知聞,生出百千萬種不同見解,定會做出南轅北轍之事,世事人心如此。所以,玄先生說的也沒錯。」
玄先生說道︰「你這是要當和事老嗎?罷了,就听一听你的歪理,說來听听。」
師子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八個字,人心善變,識神常空。」
「人不知修行之前,難降己心,神識不由自主,多被外物所迷。容易被外因引導。這個引導,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壞的。不在自己,而在外緣。比如說一個小孩子,心智尚為成熟之時,家庭環境和四周人的言行,都會對他造成影響。若身邊之人,循循善誘,其日後多書會仁義謙和。若身邊人惡事做盡,他耳濡目染,日後效仿之,自會與正途漸遠。」
玄先生說道︰「人在幼年之時,神識未定,自然容易受引導。但我們現在說的是成年人,你舉的這個例子不恰當啊。」
師子玄微笑道︰「成年人又如何,就不會被外因所迷惑了嗎?玄先生。請教一聲,太乙游仙道的人算不算是修行人?」
玄先生說道︰「有超月兌苦海之心,生向道心,自然都算修行人。」
師子玄說道︰「觀其言行,玄先生認為他們如何?」
玄先生想了想,說道︰「其心已失,其智已亂。」
玄先生對游仙道的評價,可以說是很客氣了。只說他們心已失,智已亂。如果換個不客氣的人來說,他們就是徹底的瘋子。而且是一群有神通在身的瘋子。
師子玄聞言。呵呵笑道︰「那玄先生,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玄先生說道︰「你是在考我嗎?嘿,大和尚,你說呢?」
老和尚眉頭皺了起來,只說了八個字︰「以信做心,自我超月兌。」
這老和尚也很狡猾,把師子玄說的「自解其意,自我超月兌」,改了一下。
不過師子玄听了。這老和尚改的卻更合他的本意。
「大師,何為以信做心?」師子玄問道。
老和尚說道︰「萬念由心起,萬法由心生。人機緣而至,始知蒙昧。欲自省其心,向道求法,皆以信為前提。信力堅定,不疑法。不疑師,不疑自身精進,不受外緣干擾。這是每一個修行人都應做到的。
但是!信不可過,應有一個界限,過了便不是信,而是迷!不論自己所修之法,所行之道,是否是正途,是否是正知正覺。即便是邪見邪行,都義無反顧,絕不回頭,這就不是信,而是迷!以迷為信,以信做心。看起來堅定不移,但實際上早已失了本心,與正途漸行漸遠。」
師子玄又問道︰「大師,那何為自我超月兌?」
老和尚也學著玄先生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道︰「小道友,這可是你說的,怎麼又要考我?玄先生,還是你來說吧。」
玄先生哼了一聲,說道︰「識神易受妄念影響,經常處于半失控的狀態,而元神又不清明。內弱外擾,使得內外感應失常。識神的自我約束就降低到了極點。被人用似道之理一蠱惑,就會迷信之,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個圈。認為跳出這個圈子,就是超月兌。但實際上呢?連自己給自己畫的圈都沒有跳出去,還是在那里原地打轉,不退轉就不錯了。」
師子玄說道︰「玄先生。听不大懂,能不能舉個例子?」
玄先生說道︰「師子玄,我問你。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腿腳瘸了,或是天生耳聾眼瞎。突然有一個人,告訴你,他只要給你畫個符,燒成灰,和水給你喝下去,你不但腿能走路,眼瞎耳聾都能治好,你信不信?」
師子玄說道︰「當然不信。人身器有缺,最難修補。若是後天有損,藥石之物或許還能補全。但若是先天有損,藥石也是無用,除非是用仙家手段,行移化鼎爐之功。但仙家入世行走者太少,尋常人哪有那麼容易遇見?如果是我,有人跟我這麼說,我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江湖騙子,自不可信。」
玄先生呵呵笑道︰「但是偏偏就會有人相信啊。我曾經去過玉京,就見過這樣的人,是個患有腿疾的人。起初也是不相信,但架不住總有人在身邊現身說法啊。自古有三人成虎之說,這可比三人成虎還要厲害。
張三說,我喝了這符水,瘸了十幾年的腿,終于能行走自如了。李四也說,我家中老母病的快死了,吃藥都沒用,喝了這人的符水,立刻藥到病除。然後又有許多人前來感激這賣符的人,口中說著感謝話,順帶著提出自己的病是如何如何的難治,但都被醫好了。」
師子玄笑道︰「這不必說,自然是賣符水的人自己找來的托兒。」
玄先生點頭說道︰「是啊。旁人一听,這純粹是個騙子,但是當局者迷啊。見這麼多人都用著見效,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買了符水喝了下去。」
師子玄好奇道︰「喝下去了怎麼樣?真的有效果嗎?」
玄先生笑呵呵道︰「賣符人問道︰‘肚子里有沒有感覺?’,這人回答道︰‘好像有一點,肚子里感覺有點熱。’,賣符人說道︰‘沒錯,這是符力游走氣脈,將病氣吸走。’,過了一會。又問道︰‘有沒有什麼感覺?’,這人說道︰‘沒什麼感覺了。’。賣符人道︰‘這就對了!病氣已走,你可以試一試,站起來看看!’。
這人驚道︰‘不行啊,我這腿壞了十幾年了,怎麼可能站起來?’,賣符的高人說︰‘你放心,肯定能站起來!听我的,沒錯的。’,這人一听。心中開始意動。旁邊的人又開始勸道︰‘听高人的話,準沒錯,一定能夠站起來!’。
這人漸漸的,也認為自己能夠站起來了,于是被那個賣符的高人拉著手,一點一點起身,下定決心試一試,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來。」
玄先生問道︰「師子玄,你猜一猜。此人最後站沒站起來?」
師子玄道︰「听起來荒唐,但玄先生你這般說,應該是站起來了。」
玄先生點頭道︰「沒錯。這人在那些人的鼓勵下,真的自己站起來了。此人又驚又喜。真把這賣符的高人當成了神仙下凡。」
一旁的老和尚嘆道︰「心中信願,激發了身器鼎爐的潛力,但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猶如人回光返照。與那符水有什麼關系?」
玄先生笑眯眯的說道︰「沒錯。這賣符之人實際上根本沒有法力,只不過是一個能言善道的江湖術士。說白了,就是精神力量。激發了身體的生命力。但這人卻信了,真把此人當成了高人,相信自己只要喝了符水,總有一天自己能夠痊愈,站起身來走路。」
「自我超月兌。」老和尚嘆道︰「這人其實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有給予,只是做了一個好看的果子,你永遠看不到,也吃不著,卻深信不疑。」
玄先生點頭道︰「是啊。這游仙道玩的不就是這一手嗎?借了佛門世尊布施的故事,化出了一個天尊以身布施的典故。如果說與大眾,只怕沒人會信。因為沒人能做到。但是別忘了這些太乙游仙道的道人是怎麼說的?不過一死,死後回歸大天青世界,直接成仙得道。嘖嘖,這麼一來,以身布施痛苦嗎?不痛苦,還是超月兌的方法呢!」
老和尚嘆息道︰「迷信失心,亂解真意,自以為解月兌,實則墮落。自以為超月兌,實則苦海沉淪。可悲,可憐啊!」
玄先生突然嘿嘿笑道︰「大和尚。你佛門可要小心了。傳下那麼多典籍,記錄了那麼多佛菩薩以身布施之事。當心哪一天有人借此之名,學那賣符之人的手段,效仿游仙道,來個‘佛陀降世,普渡世間,以身布施,以財布施,積無量功德。死後回到真空家鄉,都有佛果菩薩位。以此證道。’,那可就有意思了。」
玄先生這話像是開玩笑,似隨口說說,但看老和尚臉色卻猛的變了,眉頭擰在了一起,不時的露出了愁苦之色。
師子玄見玄先生和老和尚又有「開戰」的苗頭,立刻接下話來說道︰「兩位高人說的都不錯。所以我說,佛菩薩以身布施,是讓佛子知曉何為菩薩行,何為慈悲心。但普通人沒那個境界,也無寂滅之中不生不滅的道行,以身布施,還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听一是一,就發心去做。實際上,還是那句老話。‘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善舉。當量力而行。’。」
玄先生听了,點了點頭。
老和尚卻陷入了沉思,似被玄先生之前的話所觸動。
大殿之中。
「世子」靜靜的等著橫蘇的回答。
就在橫蘇心中起伏不定,難做決斷的時候。韓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有意思。真有意思。以身飼狼,以身布施。現在這是以身伺魔嗎?」
韓侯譏諷道︰「孤現在改變主意了!非但是此女,我要你這游仙道的道子,也自戮在孤面前!你,做得到麼?」
「世子」聞言,淡然道︰「韓侯,本座如今雖在跟你說話,但真身卻在千里之外。你的要求,本座無法滿足。」
韓侯哈哈笑道︰「沒關系,孤可以等!十日,百日,都可以!只要你真身前來。你,有這個膽量嗎?」(未完待續……)
ps︰今天三更補昨天的……最近事比較多……嗚嗚……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