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幼娘听了師子玄給她出的「餿主意」,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越看這霞衣越是喜歡。
但轉念一想,這霞衣能夠刺人,自己可怎麼穿啊。
心中一想,臉上就露出了愁苦之色。
師子玄察言觀色,不由笑道︰「柳姑娘,你不用擔心,你听我傳你兩句口訣,只要在心中默念,這衣裳上的霞光就不會刺到你。」
說完,就傳了柳幼娘口訣。
柳幼娘記了兩遍,學著輕輕頌念出來。
口訣一念,就見這彩衣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自行披在了她的身上。
柳幼娘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軟綿綿,輕若無物的東西,托在身上,十分舒服。
「果然有用!」柳幼娘大喜過望,轉了個圈,像是小孩子得了新奇的玩具一樣。
師子玄笑呵呵的說道︰「肉眼凡胎,是看不到這身衣裳。不過在修行人面前,卻藏不住,平日還是收回的好。」
柳幼娘點點頭,心中又一念訣,這霞光做成的彩衣就此消失不見。
有了這彩衣,柳幼娘就不怕那林玉展和張公子糾纏。你若想親近,我就使霞光刺你,三兩次,你自然就知難而退。
師子玄隨手解了柳幼娘的難事,就回道觀去了。
白漱上天赴宴,也不知何時能歸,師子玄本來有些話想對她說,但暫時只能作罷。
回了觀中,師子玄長袖一揮,那胡桑就從袖子中滾落出來,化成了狐身。一見是師子玄,就叫道︰「你為何攔我?」
師子玄道︰「我當然要攔你!那張公子前來拜廟,若在此中身死,你讓世人如何看這神廟?奪人性命嗎?就是換在別處,我也不會讓你隨意還害人性命。你在人間苦求機緣幾百年。如今終于有了入道機緣。卻因一時之快,就胡亂害人性命,你自己想想,值得嗎!」
師子玄說道後面,已經有些嚴厲!
異類化形,尤其是自感成道,沒人教化,自得神通之後,就容易養成頑劣凶性。當日的赤龍女乃是天生龍身,多大的機緣。卻因頑劣凶性未消。胡亂以神通作惡。祖師將她在麒麟崖下鎮壓三十年,想磨去她的頑性。但赤龍女的頑性,豈是那麼容易磨消。當日**會中,那麼多真仙佛菩薩面前,她都敢肆言謗法,最終落了一個自消福報,入輪轉受苦的結局。
赤龍女應劫,師子玄早有感慨,修行不易。入道艱難,誰人會向她一樣,竟自發惡願消了一切福報。
而當日在飛來峰,他第一次所見的三個異類。一個自發惡願入了輪轉,一個被人下鍋頓了湯。如今只有這胡桑一人,鼎爐雖毀,但現在重塑香火鼎爐。還有一絲修行的機緣。師子玄怎願見他因為自身頑性不消,毀了唯一的機緣?
胡桑也不是傻子,狐性狡猾。智商不比人差,听了師子玄的話,心中也禁不住生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若是那張公子死在這廟中,自會有閑雜人傳出白漱神廟之中,有妖靈作祟,害人性命。
世人都恐流言,這樣一來,誰還肯來這神廟拜神?
沒有人敬香,白漱倒沒有什麼,她無需食人間香火,但胡桑不行啊。
他如今的香火鼎爐之身,還只是個雛形,無形之相,連現形都不行。只能依托在白漱的神像前,受些香火,慢慢養煉鼎爐。
若今天沒有師子玄恰巧阻止他為禍,他一口把張公子咬死了,自己最終也免不了一個魂飛魄散的結局。
「好險,好險!卻是一時昏了頭。」胡桑現在回想,一陣後怕,訕訕的說道︰「觀主,剛才是我沖動了,多謝你及時制止了我。」
師子玄見他自己想明白,便也不再深說,這狐狸只能慢慢教,有自己在一旁日日看護,也不怕他日後行差踏錯。
這般想來,微微笑道︰「謝什麼?我看你還是叫我小少年來的好,剛才不是挺順嘴的麼?」
說了聲玩笑,胡桑也略帶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來。
師子玄神色一怔,問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害此人性命?」
胡桑道︰「你還記得嗎?我對你說過,我曾被除妖師趨使做惡,卻被一戶人家請來的高人給傷了,險些丟了性命。」
師子玄微怔,隨即說道︰「不會這麼巧吧。就是這張公子的家?」
胡桑點頭道︰「正是。」
師子玄皺眉道︰「既是如此,也是你作惡在先,而這張公子也不是修行人,傷你的也不是他。你為何要取他性命?」
胡桑恨聲道︰「他的確沒有能力傷我。但當時那位傷我的高人,本意只是要將我趕走,誰知此人竟喊了一聲‘有妖怪,要害我性命,求叔伯將他速速殺了。’,那高人听了他的話,這才下了重手。」
師子玄恍然大悟,難怪胡桑一見這張公子,就忍不住撲了上去。他鼎爐被傷,卻是原自張公子的一句話。
所以有的時候,莫要胡亂造口業,更不要妄語。誰也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張公子這也是運氣好,踫到師子玄恰巧來了廟中,不然他今天就死在這狐狸嘴下了。
師子玄听了前因後果,不由長嘆一聲,道︰「這下麻煩了。」
胡桑聞言一愣,不由說道︰「觀主,有何難事?我今天不傷他性命,已經是對他開恩了。」這廝心中對此人還是怨念不消。
師子玄看了他一眼,說道︰「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哪句?」胡桑眼楮一轉,低頭問道。
「烏雲遁甲術!」師子玄說道︰「我交代過你,此術本是你偷學而來,不要在人前用來。你到好,為了躲我攔你,使的倒是純熟。」
胡桑訕訕說道︰「我當時腦袋一熱,也沒想這些,不自覺的就使了出來。」
看師子玄面無笑意,胡桑小心的說道︰「觀主,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師子玄看了他一眼,說道︰「沒什麼大不了?此事大了!之前我跟你說過,這烏雲遁甲術絕非那除妖師所能修持,八成這術訣來歷不明。你說當日那除妖師听聞你在張家之事,他神情大變,說麻煩來了。以我推演,張家那位傷你的高人,**不離十就是這術訣的正統傳人。來到這里,只怕也是為了追繳回本門秘傳之術!」
見胡桑臉上漸漸露出驚色,師子玄道︰「神通傳承,都是要嚴格立戒的。非是本門正傳弟子,不會輕傳。那人若是不知你修此神通也就罷了。現在你在張公子身前使來。他若回家一說,高人眼中,自然知曉這是本門神通遺落在外,被他人修持,而且用之以害人。他自然要來追回!」
胡桑一听,頓時冷汗直流,現在冷靜下來,仔細回想,自己可是惹了大禍了。世間道脈,大多戒律森嚴,神通之術,絕不輕傳,若得知自家神通被一個狐妖所得,還用之害人,那不用說,必是除掉作惡之妖,收回本門神通。
「觀主,這可怎麼辦啊。你可要救我一救啊!」
胡桑跪在地上,兩只爪子合在一起,求師子玄救命。
師子玄閉上眼楮,說道︰「現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妄為?」
胡桑懊悔道︰「可恨我這性子,總是容易沖動,卻是沒有想到後果。以後一定要改正。」
師子玄听得胡桑是真心悔過,臉色不由稍緩,說道︰「你能知道後悔害怕,也不枉我說了這麼多。你在這景室山中還好,我自然能保你無恙。但日後你若得了人身,出山修行,憑自己喜好胡亂惹禍,誰知什麼時候會招來身死大劫?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胡桑拜道︰「自我得靈光以來,自悟人間之道,卻無人肯這般教我。觀主肯與我說福禍之道,我現在想來,終有所得。唯有一心感念觀主之恩。」
這狐狸,不是賣乖,而是真心感謝,跪在地上,學人一樣磕頭。
師子玄揮袖將他扶起,嘆道︰「不必謝我。你能有所得,也不枉有這一難。你也不必憂心,那人若是找上山來,你親自向他賠罪就是。他若要收走你的神通,給他便是,我玄都觀之中,也不缺正傳神通。若道理講不了,他想要強行動手,在這景室山中,還無人敢造次。」
師子玄語氣雖然緩和,但胡桑卻莫名心安。又拜了師子玄,這才化成一道白光,飛回神廟的像中去了。
卻說那張公子,一路匆匆下山,回到自家。一進門,便覺渾身冰冷,心髒狂跳不已,被胡桑這一嚇可是嚇的不清。之前沒在人前露出異樣,已是他城府深。一回到家中,再也忍不住,竟似在外被人欺負的孩童,回到家,放聲大哭起來。
張公子這一哭,可把張家人嚇得夠嗆。
下人一見,立刻慌了神,連忙入內請了老爺夫人前來。
張老爺听了下人稟告,匆匆出來,一見自己這兒子跪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也是心中一顫,連忙上前扶起道︰「我兒,因何而哭?是受了他人欺負嗎?」
張公子滿臉恐懼道︰「爹爹,孩兒今天險些命喪妖口,一命嗚呼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