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無論是誰面對一頭奄奄一息的老虎都會放松j ng惕,只見虎子一腳踩在虎身子上,抽掉了插它在脖子上的一條槍,然後腳一用力讓老虎仰面朝天,拔出刀高高地舉起來準備把老虎活活扒皮。這一夸張的造型如同勝利者可以z y u掌控失敗者的生命一樣,結果生命跡象嚴重流失的這只老虎突然一動,看似緩慢無力實則蓄力而發的一掌「啪」一聲扇到了虎子的臉上。
「啊!啊!啊!……」虎子丟下刀,痛苦地在雪地上亂滾。
我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老虎剛才已然是最後的掙扎,扇完一下之後就再也沒有氣力了。我扒開虎子捂住傷口的手一看,嚇得渾身冒冷汗,虎子被扇掉了半邊臉和一個眼珠。森森的白骨露在外面煞是嚇人。副伍長跑過去把我拱開,「別動,這是止血粉。」止血粉撒好之後又用白布把虎子的傷口包扎好,我和白勝在旁邊手忙腳亂的幫忙。虎子手下的戰士z y u分成幾個股人分別剝死去的老虎身上的皮,沒有人再來管虎子。
等虎子穩定下來之後,我攙著虎子,副伍長拿著三支槍,白勝背著虎皮一步一步挨下了山。走到半山腰,天威軍在這里扎了一個營地,我們需要把剝好的老虎皮交到這里。這里的主官看了看受傷的虎子冷淡地說道︰「把他抬走治傷。」
兩個兵扶著他走了,主官看到我們笑容滿面地說︰「真不錯,像個天威軍的樣子,到糧草官那里去吧。」糧草的書記官那里堆放著成箱的銀子,書記官在坐在桌子後面說︰「一人十兩銀子都別多拿啊。」
我問︰「受傷的有份嗎?」
書記官說︰「這里都是獎賞給拿回虎皮的,受傷的得等回去再說了。」
我看了看虎子走的方向,心里有股說不出來的壓抑。這時書記官叫我們三個,「你們三個傻站著干什麼?過來說名字。」
白勝問︰「說名字干什麼?」
「你們把名字告訴我,我寫在上面,以後升官少不了你們的。」
我厭惡的撇了一眼書記官,我厭惡這里的一切但我不能厭惡這十兩銀子。因為這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即使我可以裝清高不要,那麼它最終也會落在我所厭惡人的手里。于是我拿起十兩銀子,掂了掂就往外走。
書記官叫住我︰「嗨,那個兵,你等等!財迷過頭了?過來說名字。」
我說︰「升官我不想,別寫我名字了。」
「那也不行,你不在你名字上畫押就不能拿銀子。」
我一听,毫不猶豫的把銀子沖書記官扔過去,「送你了!」
「那個兵!你這是什麼態度!哎呦!給我砸腫了,那個兵你他娘的。」
出了營帳,雪花又飄起來了。我茫然無措,我很想去看看虎子,但是對于自尊心很強的他,估計現在不想熟人去看。就算他可以挽回一條生命,恐怕受這麼重的傷也只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余生。想往山下走,可是實在沒有力氣了。出去捕虎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大多都是一個摻著一個,士氣低落萎靡不振。一只手從後面幫我撢了撢肩上的雪,我回頭一看是白勝,他往我手里塞了一錠銀子,「別和錢過不去。」
「你告訴他我的名字了?」
「恩,正對著你的名字問候你祖先呢。」我听了淡然一笑。
晚上里燃起了篝火,此時的營房沒有軍隊里應該的肅殺,而是沉寂。大家誰也不願意回營房,人們相依而靠沒有歸來的喜悅沒有熱切的交談。偶爾從聚集傷者的地方傳來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驚得別人頻頻向那里望去。不管受傷的不受傷的,能夠回來的不及去時的十分之一。隔三岔五就會有人在夜晚跌跌撞撞的尋著火光回來,這時凡是還有力氣站起來幫忙的就起來幫一把。我看到大營門口走進來一個老兵,雙手捂著肚子很費勁地往前走,貌似走幾步就要趴下的那種,我趕緊起身跑上去扶住他。他感激地對我說了一句︰「謝謝。」
我看他渾身是血,問道︰「老兵,我扶你去找郎中。」
「不了,你幫我找找一個叫柳根的。」
「你傷得太重,先去看郎中,我去給你找。」
「不,求求你,先找他。」
我無奈,大喊道︰「有沒有叫柳根的?有沒有叫柳根的?」
從遠處傳來一句回音︰「等等,這兒呢。」
一會兒,跑來一個年輕人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我說︰「這個老兵急著見你。」
柳根一看,說︰「爹?」
老兵身體向前傾了傾,柳根一看,驚奇地說道︰「爹,真的是你!你,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啊!爹你這是怎麼了?」
老兵用盡全力說道︰「你還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記得回去好好孝敬你娘。」說完就用一只手模了模自己兒子的臉。這一模不要緊,肚子剛才被捂住的地方「嘩啦」一聲,東西掉了一地。我低頭一看,靠!是腸子!
我一看大叫道︰「郎中!郎中快來!」。
柳根被嚇呆了,跪下來抱著他爹的腿哭著說︰「爹,你這是怎麼了,爹?」
老兵拍拍他兒子的頭說︰「都該是成家的人了還這麼哭哭啼啼的。」說完就斜靠在我的身上,氣息越來越弱,費力地對柳根說︰「我被老虎撓了一爪子估計活不長了,就是要回來看看你是不是平安。根兒記得回家看看你……」身子一沉,死了。
我默默地把他放到地上,方便柳根抱著他爹的尸體痛哭。眼楮感覺有些燙,有些癢,偏偏流不下淚水。今天一天的生離死別看的太多太多了,這一橋段只是這場悲劇其中的一幕而已。生命如同江水一樣流逝卻沒有任何的阻擋辦法。但是我們換來的這一切值得嗎?我現在連一刀把那個混蛋莊主剁了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