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望的搖搖頭,甩下仍然爆笑不止的虎子獨身一人去找大哥他們。到了天威軍的營地,完全可以用愁雲慘淡來形容。駐扎的地方根本沒有多少人,和別部兵馬形成鮮明的對比。天威軍之間打招呼叫面第一句話就是︰「活著吶,挺好。」
一路打听我找到了大哥他們所在的帳篷,人數銳減的唯一好處就是帳篷都可以住進去不用再以天為被以地為毯了。進去之後看到了剛剛回來的牟利鳴,看著他們有點失落的氣氛,我問道︰「牟利鳴,你和他們都說了嗎?」
他點點頭,我看到大哥和白勝全身刮傷,髒兮兮的。一問才知道他們突進城里之後開始和齊軍死戰,打著打著發現身邊沒有多少戰友了。後來外面佯攻的部隊撤出,齊軍開始大規模搜城,凡是能站著的燕兵全部圍攻打死為止,躺在地上的死尸也要補上兩刀防止有人裝死。大哥和白勝本來打算裝成死尸蒙混過去呢,這下遭了,只能再想別的辦法。正好旁邊一戶人家院子里有樹,他們就爬上去避險,可是樹上生出來的刺很多,刮傷了他們。
大樹上次腳上中了一箭無大礙,這次就更幸運了,攻城前一天上邊讓他抓個舌頭,結果舌頭沒抓到反被發現,跑回來的過程中挨了一箭。也正因為中箭,他幸運地躲過了攻城戰。我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他,問道︰「大樹他人呢?」
「就在你腿邊呢。」
我這才發現旁邊趴著一個人,上半身穿著衣服,被子蓋著下半身,露著,上邊還貼著膏藥。這是大樹的……?大樹皮膚顯黑,怎麼會這麼白呢?這又大又白的,「哈哈哈……」我實在是忍不住,爆笑不止。
「笑笑笑!我就知道你得笑,笑個夠好啦!」大樹趴著說道。
笑得我也覺得不好意思了,也終于知道為什麼虎子都不敢去看他來了。我連忙找話題說道︰「怎麼不把褲子穿上?」
「你以為我願意光著 讓你們瞅?我這不是剜下塊肉嘛。郎中說傷口不能捂著,要不就像你的腿一樣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啊!」我吃了一驚。經他這麼一提醒我腿還真有點疼,宋承天不是說郎中挺管事的嘛,這腿要落了殘疾當一輩子跛子我可受不了。我拐著瘸腿就要走出去找郎中看看病腿,誰知帳篷里的人哄堂大笑,弄得我二丈和尚模不著頭腦。
大哥說︰「你看看我手里是什麼。」他舉著手中的東西,仔細辨認了一下是一條大號褲子。「大樹褲子那塊因為要治傷被郎中割開了,找了半天又找不到第二條他能穿的褲子。我正給他補呢,我說晾著傷口好得快,他才這麼晾著,一會兒褲子補好了,你就看不到他的大白 了。」
大樹「嘿嘿」笑道︰「讓你笑話老子,坑死你。」
氣得我沖他的大使勁來了一下,「讓你坑老子,疼死你。」
幸好城攻下之後,牟利鳴看好了秦宗權的尸體。否則今天在這茫茫尸海之中,縱使他大一倍的身軀也不好尋找。我們在尸體堆里找到了裹著紅毯子的秦宗權,然後挖了個大坑,放進秦的遺體,我把薛平書的兵刃放到了他身邊。
我心中默默地說︰「雖然東西沒有我的裂天劍好,起碼也算j ng工細作了。光劍柄上瓖著的紅寶石就夠買一車兵器的了。裂天劍真不能給你,那是慕少淵托付給我的,人情債最難還了。安息吧。」
填上土之後在墳前立了一塊木牌。虎子說︰「刻上孤煞鐵鷹吧,這個名字能讓人記住。我怕過段時間就忘了誰叫秦宗權了。再說,國相沒準也過問的。」
「他最恨這個‘孤煞鐵鷹’了,還是刻秦宗權吧。他的遺願就想安安靜靜地睡覺,不再受世俗事的打擾。還他這個心願吧。」看著木牌樹立好,那個從濃霧之中走出來滿臉被妙音鳥啄傷的大漢總算結束了與世俗的割舍。
大樹看著墓地有些落寞,「咱們會像他一樣被人葬在他鄉嗎?」
我回答︰「看運氣了,運氣好的話會,運氣不好的話會像他們那樣。」我看向了那批正被燕兵「猥褻」的齊軍尸體。齊軍一路走來一路哄搶,身上有不少寶貝。很多人都想從死尸上搜出點好東西。宋承天宣布城破之後第三天焚燒或者掩埋齊軍的尸體,其實就是默許了這種行為。要不是平舒城是我們自己的城池,估計有人就得去城里搶一次了。
其實能當上軍隊主帥的人沒有幾個事目不識丁的文盲,多多少少都讀過書,深知禮義廉恥的意義。也有紀律嚴明,不擾民的軍隊,可是這需要長時間的管理和訓練。可是現在這個亂世戰爭頻繁,軍隊損失很大,臨時征召的兵員無法保證素質。
于是城破劫掠成為常態,這樣既可以補充糧食給養,又縱兵搶劫以滿足軍人的物質需求;同時放任軍人燒殺y n掠,以放松緊張的j ng神。一般x ng的屠城僅僅搶劫、強ji n為主,並且約好r 期,否則殺光了人的空城對戰勝方的軍隊來說沒有意義。
不僅如此,軍隊平時也屯糧準備作戰消耗,可是大軍集結的人數超過儲備數量,後繼軍糧運輸跟不上的話那就只有沿途征糧,征糧不成功就只剩下搶了。所以軍隊出發的時候都是多路開進,然後從不同路線集中到戰場。軍隊的搶一般來說還是比較有分寸的,而且一支軍隊不能在被搶過一次的地方再次行軍,如果再搶一次的話,可能會導致當地居民的抵抗而導致不必要的損失;再者失敗之後退卻時也需要二次征用。
三天後,平舒城外突然出現了一個方六丈,高六尺的土台。我看著這個土台,搖頭說道︰「京觀真是惡心。」
宋承天說︰「齊國人也是這麼對待咱們的。」
戰場上有一項交戰慣例是︰戰勝的一方將戰敗一方陣亡者的尸體堆積在大路兩側,覆土夯實,形成一個大土堆,號為「京觀」或「武軍」,用以夸耀武功。
自己這方就通知家屬,認領回去安葬。聯系不到家屬的原地掩埋,墳前豎上木牌,寫上死者的姓名。不知道姓名的就只有用無名氏來代替了。還有更慘的,戰事緊急沒時間掩埋的就隨意丟棄,交給野狗、野狼處理。每次打完仗書記官最頭疼的就是死者的登記造冊,你需要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還有國家對死者家屬的一些照顧都要軍隊和地方落實,雖然戰亂時國家的有些承諾並不算數。
更可悲的是那些死了之後用無名氏代替的人,人生下來都有有名有姓,一場仗下來就成孤魂野鬼了。家里也享受不到國家的照顧。看著墓地那成片刻著無名氏的木牌,想著自己哪天也會成為其中一員,心中就有股說不出來的酸楚。
處理妥當之後,大軍繼續開進,來到了滄州城下。看到滄州的城防,我第一開懷大笑,笑得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