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征途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死守畫邑(十三)

作者 ︰ 李金

()終于,齊軍的信使又再次帶來一封勸降信,這次我沒有看也不看就把紙張揉軟留著擦用,還是打開信看也不看開始四處找筆。現在城里成了水簾洞,哪有筆墨紙硯的地方,我好不容易找了一根燒成半截的木頭,用黑的那頭在紙上歪歪斜斜地寫了一個大字——遵。

畫邑城外,齊軍大營。這支軍隊的統帥呆呆地看著祖聰寫的那個大字。許久,他抬起頭問道︰「還是沒統一結果?」眾將都搖了搖頭。

他嘆口氣說道︰「我現在先理理思路啊。有人說接受投降,因為奪回畫邑才是重中之重︰現在持這樣觀點的人有的認為接受投降然後善待俘虜,這樣可以消弱附近幾座城池燕軍的抵抗;也有人說接受投降之後殺掉他們,因為我們的很大傷亡都是城里的人造成的,士兵仇恨很深。對吧?」眾將點點頭。

統帥接著說︰「還有人說不接受投降,因為城里的燕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我們再攻擊一次一定能拿下畫邑城對吧?」眾將點點頭。

統帥繼續說︰「我們澆了他們這麼長時間了,也進攻好幾次了,誰能告訴我什麼時候‘再攻擊一次一定能拿下畫邑’的那次攻擊是哪次攻擊?他可以帶著本部兵馬去試!我給他請頭功!」幾個主張拒絕投降的趕緊低下了頭。

「接受投降吧,殺還是不殺好呢?你們給我個主意。」

一個人站了出來說道︰「稟告將軍,末將主張殺了,為我們的同僚還有穆宮主報仇。」

「放屁!穆宮主豈能敗給一個毛頭小子?」一個人不滿道。

「那你告訴我,穆宮主這幾天都沒有歸營是怎麼回事?難道在畫邑城里邊和祖聰喝水賞河嗎?」

「穆宮主可能有事先走了,他老人家的想法咱們怎麼能理解。而且不要總是以為祖聰還活著,那晚稷下的學生說已經殺了穿明光鎧的那個人了。」

「那我倒想問問你,你見過祖聰嗎?他還在城頭巡視,我昨天剛剛見過。還有當時穆宮主天地傳音我們都听見了,那個穿明光鎧的是替身,宮主身邊的學生說他直奔祖聰而去,之後就沒有了音訊。我感覺宮主駕鶴西游的可能……」

「滿嘴噴糞!時正信你再詛咒我師父我要你好看。」正說著,一隊穿著藍s 圓領窄袖袍衫的人涌進了大帳。一直坐著的統帥也站了起來。

時正信對門口行禮道︰「末將也不希望宮主有事,只不過現在確實是凶多吉少。」

「你……」剛才罵人的伸手要打。

「哎,不可!」一個藍衣服老人說道。罵人的氣焰頓時消減了很多。老者張口說道︰「我師弟此次沒有回來,不管什麼原因,你們愛說什麼也好,總之他是沒有回來。」

此話一出,營帳頓時交頭接耳聲四起。這幾句看似廢話的廢話實在是值得揣摩,難道稷下的態度是……誰也不敢往下想。

「但……」老者一說話,營帳又安靜下來。「我師弟平時最愛說的就是‘殺盡天下之敵’,畫邑城里的算不算?當然算!我師弟還想要活剖了祖聰為穆洋,為黃雲天,為攻打畫邑而死難的將士們報仇,不管祖聰現在到底死沒死,城破之後他必須是死的!他們想投降,是他們的事。我們想殺降兵是我們的事。二者之間,一點都不違背。這就是我們稷下學宮的意見。」

「可是三長老。」一個末將趕緊出班彎身行禮,「一旦屠了畫邑的降兵,其他城隘的燕軍有可能頑抗到底啊。望三長老三思。」

稷下三長老走到那個人面前說道︰「是你打城打不下來,和我殺俘虜有什麼關系?如果你認為關系重大,那我听你的!」說罷,三長老彎身行禮。

三長老屈尊下拜不代表誰都能接的,那個將軍馬上跪倒在地上說道︰「是末將考慮不周,還勞煩三長老諒解則個。」

「早這樣,何必還這麼多廢話。」三長老帶著稷下學生回去了。

營帳的人都看向統帥,統帥說道︰「都看我干嘛?什麼意思不懂嗎?先接受投降,然後把降兵殺了,尤其是那個祖聰,讓要是還活著就交給稷下學宮的處理!」

我把準備詐降的消息告訴了殘存的三個都尉,花都尉把穆槐的頭從尸體上砍下來,說道︰「咱們把他的頭釘在城樓上,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我搖搖頭說道︰「你要是這樣做,他們能把我們切成碎片。穆槐的尸首還是留在城里讓他們自己處理吧。記住這次是詐降,我們就為能跑出這攤水井,出去之後往北分散跑。看看誰運氣好了。」我們四人緊緊抱在一起。

投降出城,我為了防止手腳被束縛,先讓城中的百姓出城。開始我們人數銳減的時候,我們強迫城中的男人幫我們打下手,每天管兩頓飯,其實就是面糊。可是女人在家沒活干,最後連碗面糊都得不到。這次讓平民百姓先出城,選幾十名「先鋒」化妝隱藏在百姓人群中作為內應,方便我們最後行動。

現在選先鋒的條件很寬松了。以前戰事膠著的時候需要選拔一些先鋒作為死士打破僵局,要達到這個標準必須能躍一丈寬溝、能拋丈二高火球、能于馬道旁並馬跑出馬道者,才有資格。可是現在,只要你能順順當當站著就行。

我從里邊挑出了四十多人,和他們說了我的計劃。混入難民之中,泅水出降,以便里應外合,乘機突圍。等到他們越過土牆進入敵人營地之後,立即從敵營內殺起,我們則從外部攻進去,里應外合,乘敵不備,迅速突出重圍。第二天,齊軍拿出兩條巨繩,一頭栓在他們營地,一頭拴在我們這邊。難民和我們的士兵腳踏一繩,手攀一繩,過水來降。過水之後,齊軍將城里出來的人分開遣往各個營地。我在城牆上看到這一幕,直想抽自己嘴巴。

光考慮自己這邊的因素了,卻忘了想怎麼應對齊軍的突發狀況。別人說我說得沒錯,承擔起責任的時候總是考慮不周。花都尉看我遲遲不下命令問道︰「副指揮,咱們什麼時候上?」

我只能應付道︰「先看看情況。」

事情到最後就不了了之了,後來才知道齊軍早就防著我們詐降這一手呢。出城的人一進營門口開始登名造冊;往里走十步,不管男女全部搜身,我安插進去詐降的人因為懷揣利刃全部被搜出來了;往里走三十步,就捆縛兩手。每一個燕兵都由五個齊兵看押。

第二天,他們又假意來城中討論繼續投降的事宜。沒有必要演下去了,我把那張勸降書揉軟,準備明天早起上廁所時候用。如果我明天早晨還能拉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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