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弈文沒能想到兄長會來看望自己,他原本以為只是一封書信來慰問一下,所以當凌武跑進他的房間時,他吃了一驚,喜悅之情難掩。
「兄長,你怎麼來了!」「我為什麼不能來?我來了還不走了呢!」「真的?」「嗯,真的,父親發話了,我這可是專程來陪你來的。」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沒有注意到正在一旁站著的衛府管家周穠,周穠輕輕咳嗽了一聲,兩兄弟听到聲音之後回頭看著他,周穠緊接著說道︰「武公子,現在文公子還有傷,今r 你也剛到,先休息下吧,接下來的r 子你們可以慢慢暢聊。」「也是,你看我,都忘了你還有傷在身就跑來拉著你閑談,我先下去休息一下,等會兒來看你,午膳的時候就在這兒吃吧,周管家。」周穠點頭答道︰「全憑公子吩咐。」凌武又聊了幾句之後便出去休息了,周穠詢問了下弈文近幾個月的情況和傷勢之後說道︰「文公子,這一路上武公子一直在催促我們快馬加鞭趕進度,稍有慢速就不高興,今r 你看他見你時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弈文躺在床上不方便行李,便雙手合拳行禮,然後說︰「多謝周管家的關心,你們能來,我真的很開心,兄長這一路路遠勞頓,多虧有周管家照顧。」「我們做下人的,伺候主人是理所應當的,文公子先休息吧,我去安排下其他事情,大人已經說了,今後您同武公子的起居都由我來照顧,他也特別交代要好好細致的照料您的傷勢,您就安心養傷吧。」說完,周穠便自己退了出去。
弈文的臉,笑容滿面,他有點高興過了頭,把枕頭從頭下抽了出來往用力往上扔,接住之後再往上扔,一邊扔一邊笑,「哈哈,哈哈。」房屋內傳來的笑聲讓在走廊外的周穠也听到了,他嘴角一動也笑了一下之後便把聚攏過來的其他奴僕給喚走了,「來的時候不見你們守在這里,現在倒好,全聞著香給爬過來了,散了散了,午膳之後再找你們算賬。」
凌武來到了安排給自己的房間,他簡簡單單的梳洗了一下這段時間的風塵,換了套衣服之後就往弈文的房間去了,一路上給他行禮請安的奴僕他一概不理,三步並作兩步走,不多時便到了弈文的房間,他推開房門走進去,看到里面人來人往,打掃房內衛生,收拾衣物和端茶遞水的丫鬟在房內不停地忙碌著,他看了看她們,她們正在給自己行禮,「好了,你們先下去吧,等會兒再來收拾。」凌武沒等她們走完便走到弈文床邊坐了下來,「現在看到了才不擔心,慕容惠告訴我你受傷的時候我還在想到底有多嚴重,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是怎樣傷到的?」弈文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要問了,傷都已經傷了,我今後會小心的。」凌武繼續問道︰「既你不想說,那這幾個月你一個人在許安過得可好?」「還行,眾人待我都還可以,楊州司也待我很好,我在這邊一切安好,倒是兄長你在王城過得怎麼樣,我听別人說過,王城很大,特別是皇城,全是黑石所建造的,圍牆,地磚,甚至連石雕也盡是黑石,是真的嗎?」
凌武大聲笑了一下,說道︰「王城那才叫一個大,方形的外城城牆你走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完,內城皇城還真全是黑石建造的,連里面的護衛軍士也都是黑衣黑甲,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看一眼王城就覺得十分壯觀,感覺就好像白天和黑夜同時出現了一樣。」弈文繼續問道︰「那麼王城好玩嘛?」「當然好玩啦,王城里賣果蔬粥湯甜食的商家不知道有多少,那里的膳食雖然跟康城不一樣,但也是保羅萬千,要什麼口味的菜品就有什麼菜品,有些食館甚至還有南面的吃食,這我反而不是很喜歡,鹽味太重,他們都是一鍋煮,肉食與果蔬都放在一起,就是太咸。」凌武不停地說著自己在王城的所見所聞,巴不得一下子全給說光,弈文認真的听著,听到感興趣的地方就打斷他接著問下去,「王城的人怎麼樣?」「王城里面好多人都穿紗。」「母親每r 都在干什麼呀?」「母親大人每r 也就是于朝中各位大人的夫人往來,有時候她們去游玩也會帶上我,但我不太喜歡去。」「听說王城內有剃發藝人能給人刮眼明目,是真的嗎?」「又听說過,是游歷的剃發匠人,但我沒見過,不過啊,我見過一個南方來的蠻夷,他有一條脖子一樣粗的大蛇,他就把那蛇圍繞在身上,那蛇居然也不怕他,自顧自的慢慢游走在他身上,甚是嚇壞了母親。」「那蛇居然都不怕人?」「是啊,相反好像見過太多都麻木了一樣,有人去逗它,它反而視若無睹一樣。」
兩人就這樣一直聊到了中午,這時候丫鬟們敲了敲房門說該用膳了,兩人方才停止了交談,準備用午膳,他們的午膳是三菜一湯,牛肉,果蔬,米粥和一碗蘑菇湯,弈文和凌武邊吃邊聊之時,周穠走了進來,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之後等到他們二人用完午膳,便把所有的丫鬟都叫走了。弈文和凌武很好奇,但又不想過問,便繼續自己的交談,期間,他們決定出去走走,弈文的腳雖然骨折但也並無大礙,所以他在凌武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門。他們在後院中慢行,路過一座亭台時,看見周穠和一些僕從正在里面,周穠的聲音他們並未听見,但遠遠看去便知道他很生氣,因為他的手在不停的揮動,一下指著這個人的鼻子,一下指著另一個人,弈文想要上前去詢問下發生了什麼事,但凌武制止了他,「周管家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走路都不方便,管這些做什麼?」弈文听了他的話,兩人就接著離開了後院往其他地方去了。
「誒,你到底在哪兒摔得,我也沒發現這府中有多少地方夠高啊。」凌武扶著一瘸一拐的弈文按原路返回時說道,「我也記不清了,當時心中一慌,也就沒曾注意腳下,才落得如此下場的,再說都過去那麼久了,早已是記不得了。」凌武皺緊了眉頭,他停了下來,弈文也停了下來看著他問道︰「怎麼不走了?還還有一段路呢。」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慕容惠還是誰跟你說了什麼,你才故意把自己弄傷讓她回去的?」凌武斬釘截鐵的說道。「兄長,你說什麼呢,不是這樣的。」「你不是那麼粗心大意之人,你就別替她維護了,我雖然平r 里嘻嘻鬧鬧的,但還是長了眼楮,會用它看事情,也是有腦子,會去想事情的。」「兄長,你喜歡慧姐姐嗎?」凌武听聞後側了下臉想掩蓋他緋紅的臉頰,「誰說的,她那麼大脾氣,有很倔強,不肯听人勸,死要面子活受罪,還愛到處亂跑,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還有啊,還有,她吃飯跟個男孩子一樣多!這還是女孩子嘛!」
正在吃柿餅的慕容惠原本心情好一點了,在母親和衛夫人的陪伴下外出游玩的,她拿起了一個柿餅剛想咬一口就打了個噴嚏,「阿嚏!」衛夫人和母親轉過頭來看著自己不禁笑了起來,她們剛才應該再說慕容惠什麼事情,「誰這麼討厭,這時候罵我。」慕容惠想到。
「兄長,你再說下去,這全天下的女子可就都比她好上一萬倍了。」弈文笑著說道,「那肯定啊,你看看她,我們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跟屁蟲一樣的,還特嗦。」「好啦,好啦,我不過問問,你至于這麼開心嘛?」凌武大聲叫道︰「我這是鳴不平,何來開心可言!」「不扯了,走著。」說完他又再次扶著弈文往回去的路走著。
周穠在水亭上看著跪在地上的府中各位總管,說道︰「大人臨走之時文公子便染病在身,你們可倒好,大人一走就變個x ng兒,文公子為人寬厚不曾有對大人提起過,你們反倒好,是不是以為文公子不說你們就好欺負他,到底誰才是這府中的主子?你們倒是給我說說。」被罵的男男女女都默不作聲,他們盡力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手不停地往腳邊縮,好像一露出來就會被人給踩住一樣。
「周總管,我們知錯了,您就饒了我們吧。」一個身穿藍衣的中年老僕說道,他一說完就朝著周穠磕頭,其他人也學著跟他說一樣的話,「周總管,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放個屁放了我們吧。」當然,學也是要學完的,他們說完也跟著磕頭。
「饒命?就算文公子不是老爺親生子,可他也是衛府的二公子,難道這是假的,所以你們都是這府中的大爺麼?」「周管家,周管家,不是這樣的,文公子為人自然是沒說的,我們也是一時大意,以為文公子喜歡清靜所以才不敢去打擾他的,這是真的啊,周管家。」說這話的人已經爬到周穠的腳邊,他抓起了周穠的褲腿搖著,抬頭望著周穠,他的臉上寫滿了一臉乞求。
「周管家,你就放了他們吧,他們平r 也沒做過錯事。」弈文站在周穠的背後開口說道,周穠轉過身來給弈文和凌武行禮,「見過二位公子。」跪在地上的人也開始給他們兄弟二人行禮。「是我喜歡清靜,所以時常告訴他們不要來打攪我的,他們做得很好。」弈文溫柔的說道,凌武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但既然弟弟都這樣說了,周管家你就度量大點,當做沒這回事兒吧,你們也就起來吧,各自散了。」周穠二話不說,看著跪在地上還在猶豫的幾位總管說道︰「怎麼,二位公子的話你們也不听麼?難道要讓人扶你們起來嘛?」說完地上的人就溜的一下全站了起來,低著頭不敢抬頭。
「這下好了吧,還以為你要回來做什麼大事,可以回去了吧?」凌武問道弈文,「呵呵,又得勞煩兄長了。」說完凌武攙住弈文的右手臂,漫步離開。「恭送二位公子。」周穠站在原地行禮,等兩兄弟走完之後他才收回行禮的姿勢,然後背負而立,淡淡的對背後的人說道︰「今r 算你們走運,今後好自為之吧。」說完他拋下其他人離開了。
「弈文啊,父親說讓我們就在許安好生學習,今後的r 子你可要加把勁啊,我可是有遠大志向報復的人,你可別就知道玩啊,將來成大事還等你著你幫我呢。」凌武若有其事的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說好一起去塞北呢,要學的東西好多,要做的事情也不少,你看看楊州司,他就每天都很忙,早起晚歸,我們也要這樣。」凌武有點不屑的說道︰「一個州司能干多大的事情啊,我們是要做大事的人,怎麼可以跟普通人一樣呢,你看這天多高,我們怎麼可以只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碌碌無為的度過一生呢,這樣是耗費時光,謀我x ng命。」
「兄長總是對未來很憧憬。」弈文笑眯眯的說道,「那當然啊,我是要成為像慕容叔叔那樣的男人,自然不能懈怠!」凌武振臂高呼道,弈文在一旁看著激情燃燒的凌武,開心地笑著,他說道︰「好啦,兄長,快扶我回去吧。」凌武這才走回來攙扶他,「抱歉抱歉,一時激動,把你給忘了。」「好啦好啦,回去了。」弈文開心地說道。
太陽已經西下了,弈文和凌武也一步一步往病房走,他們的身影雖然稚女敕,但看不出一絲猶豫,兩人的背影被夕陽越拉越長,他們今後會走向何方誰知道呢?
夕陽的余暉灑在西秦都城咸陽城上,它用最後的余溫溫暖著這大地上的人們,她盡最後的努力讓人們在黑夜來臨之前感受最後一次溫暖,這溫暖也灑在新任秦王贏璧舟的身上,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站在偌大的廣場之上,他孤零零的站在這里看著夕陽,似乎心里在想些什麼,他雖然年輕,但是濃眉大眼,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稚女敕,那樣的氣場讓想靠近的人都要三思而行不敢靠近他。十六歲便登基為王,自己是被朝中不少老臣給推上位的,他的叔父們表面俯首稱臣,但實際上對自己並不感冒,他知道自己的實際權力都被人瓜分殆盡,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掌握兵權,他需要一點改變,他想要的不是一個虛位,他並不像被人當做傀儡一樣的給推出來然後被人c o作。
他的心思,沒人能看出來,他掩藏得很好,平時對臣下,特別是老臣畢恭畢敬,雖然話不多,但該說的話他不會少一句,不該說的話他從沒講過,他像頭冬眠的熊一樣,躲在自己隱蔽的洞穴之中,不發出一絲氣息,安安靜靜地等待寒冬的過去,他現在需要的不僅僅是隱藏自己的野心,他還要的是ch nr 到來時的契機,一個機會讓自己掌握主動權,他需要幫手,一個能在關鍵時機幫助自己的幫手,以及某些人的支持。
他站在這里很久了,周圍的衛士j ng惕地注視著周圍,贏璧舟慢慢地轉過身子,收起袖子,往大殿走去,快走到殿門的時候,一個太監走了上來跟在秦王身後。
「大王今r 心情想來定是不錯。」這個太監穿著一身黑s ,他的模樣大約在三四十歲左右,雖然年歲在這里,但他把自己保養得很好,白淨淨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要是哪天心情不好,我一定會告訴你的。」秦王望著前方說道,他一腳跨進了大殿,此時白臉太監忙過來扶住秦王的手,「倒是你,看來今天心情也是很不錯啊。」「大王心情好,做奴才的自然也就跟著開心,心情自然也好。」「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的跟這張臉顯示出來的年紀一樣大,並沒有三十九歲。」秦王微笑著說道。「大王自然是萬壽無疆的,我們這等也就周身是病,唯一的好就剩下一張臉了。」「我要真活一萬歲,可怎麼辦,就現在這麼多就那麼多事情要去做了,活一萬歲還不知道得有多忙,多少事情讓我c o心。」「大王,事情不一定都是這樣,您就放心好了,不論怎麼變,太陽還是每天從東邊升起來,這是定律,是祖上規矩,沒人能變得,大王您就放心好了。」
秦王听到這里,停了下腳步,側過頭看著他,臉上微微浮現了一絲笑容,笑著嘆了口氣道︰「還真是難為你了,滕光。」這個叫滕光的太監看著秦王,眯眼笑著說道︰「呵呵,老奴這c o勞的命,自然是應該的。」「多虧有你呀,不然我早連該怎麼吃飯睡覺都忘了。」「老奴還打算照顧大王一輩子呢,怎麼可能先撇下大王而去,這可是重罪啊。」「你的罪啊,我都饒恕不知道多少了,老家伙。」滕光笑了起來︰「大王就別拿老奴尋開心啦,老了,真老了。」「呵呵,你以為你自己說老我就會放你走嘛?你都說要留下來,那我更不可能放你走的,你還是做好覺悟吧。」這一主一僕邊說邊走,時而發出會心一笑的笑聲。
太陽要下山休息了,但它明天還是依然會出來,睡一覺,明天就全都變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