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帝西皇 第十九章

作者 ︰ 左手詩人

()第十九章

許安城跟衛國其他城池不一樣,這里種了很多的樹和花,這里一年四季都是不同的花期,ch n季的時候,迎ch n,水仙,君子蘭,海棠,牡丹,芍藥,紫玉蘭開遍滿城,許安城內是五顏六s 的花海。到了夏季的時候,蘭花,百合,一串紅,木槿,茉莉花怒放,城內的池塘夏季的時候荷葉尖尖,荷花在六月含苞待放,美景數不勝收,夏季許安城內的百姓最愛的事情就是在晚上逛夜市,晚上天氣涼爽了便帶上自家父母妻兒上街游玩,忍受了一天酷熱的人們在晚上喜歡去吃酒喝茶,有時候在街上遇到幾個醉漢拿著酒壺對著穿城而過的養馬河吟詩作賦,當然路過的人都會笑那麼幾下,因為醉漢的文采往往在喝醉的時候文采飛揚。

到了秋天,城外的菊花盛開,城內的芙蓉花,荷花,玉簪,月季,燕來紅,美人蕉也交相呼應,秋季的天空總會讓人想起楓葉,那麼的紅,那麼的遲暮,許安城的人們一直以來對于秋天有種悲壯肅殺的情懷,大概是因為秋季是征伐最多的季節,秋季死去的人也最多,犯人這時候要處斬,將士這時候要出征,莊家這時候要收割,老年人這時候要緬懷,年輕人玩累了要休息,小孩子是最好對付的,因為他對季節並不敏感,只是知道這個季節要天冷了該穿衣服。到了冬天,動物要躲避嚴冬,要去冬眠,候鳥為了躲避冬天已經南飛,許安冬天雖不下雪,但嚴寒是不會因為你沒下雪而削減的,這里相對于北部的康城溫暖了許多,和王城比則冷許多。冬天的時候,養馬河因為沒有結冰,所以還是有水運的,一個冬季里城中不少物資都是從水運運來,冬季很常見河邊拖船的縴夫,他們大多由貧苦的農民和外邦的奴隸組成,他們最大的特s 就是在一個冬天里都不會有第二件衣物,所以整個冬天他們沒人敢休息。

梅花開的時間總是在一月,一月的許安,光禿禿的,要不是臘梅,這里看起來毫無生機,但它總在街角和深巷里,人們看到它,欣賞它,但它走沒有一個好位置,便于觀賞或者城中要道都被其他花草佔據了,它分散在許安城里其他雜亂角落,待到ch n來是,它便掩埋在花海之中被人遺忘。人們那時候談論的便不再是為寒冬帶來一絲溫暖的臘梅,而是其他花卉。

衛靖王二十五年九月,許安城為了迎接秦王,撤掉了大多的時令花,換上了ch n季的牡丹,當然這是八百里加急從南方諸道運過來的,為了妝點這座西部重鎮,為了迎接昔r 的仇敵,為了彰顯衛王的王威,河運的縴夫整整累死了上千人,但這些人是沒有家人,沒有戶籍,沒有意義的數字,他們被匆匆掩埋在河道兩旁,沒有碑文,連長草席也沒有,弈文站在許安城外的河道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這讓他想起了三年前的叛亂,亂軍四處燒殺搶掠,男的殺,女的也殺,年幼的逃不掉,年老的也活不了。

這些記憶就像可在鼎上的銘文一樣刻在自己的腦海里,他始終揮之不去,他看著下游正在拉船的縴夫,他們在岸邊的工作受到監工的監督,有偷懶的,倒地的都是一頓鞭子,瘦弱的縴夫每走一步,大家就會喊一句號子,其中夾雜著不少外地口音,甚至還有一點外邦語言,倒下去的不是一兩個人,單薄的衣服,木柴一樣的身軀,這就是弈文的第一感覺。他看著這一切,努力在追想自己是怎麼出城來到這里的。

清晨的陽光灑在自己身上時,弈文听見了窗外的鳥鳴,他起身洗刷準備出門去學堂,學堂是王公大臣子弟專用的那種,正因為如此,他忘了今天是衛王與秦王的盛典,資格老的老師都被叫去陪伴,走到學堂門口他才想起來,昨r 自己曾問過凌武明r 去不去學堂,凌武當時就說不去,想來是自己忘了老師的公告。

他決定回去,衛府有過規定,公子上學是不準帶家僕的,他自己一個人游蕩在許安城內,因為今r 起得早,他看見養馬河中漂浮著一朵牡丹花,牡丹花真的很好看,是的,好看的花誰不愛看,他跟著這漂浮在河上的牡丹花,跟著跟著,自己發現花流出城時,自己也跟著跑出了城,這一切只是為了看一朵ch n季才開的牡丹。

而現在自己看到的,是四季都會有的人,人是不分時令,不分南北都會有的東西,而他看到的是渾身**或者穿著一件薄衣在冬季拉縴的人。「原來ch n季的花是這樣從南面運過來的。」弈文看著船上的花草,它們比岸上的人金貴,所以被人小心翼翼的呵護,他又調轉方向看著岸邊拉縴的縴夫,他們之中有老有幼,年老的有胡須斑白的,年幼的有大約跟自己同年大小的。但他們都有一個特征,那就是他們瘦弱的身軀將他們營養不良的問題暴露無遺,所以他們時常倒下,就好像王公子弟對弈時的棋子,又不需要的可以拋棄。

「停船!」弈文對著行駛中的花船大聲吼道,他飛快地從岸上沖到岸邊,大吼道︰「停船」

監工發現了他,他們看著這個衣著鮮麗的年輕人說道︰「你是什麼人,你可知道這是衛王的花船嗎?」「住手,他們太累了,需要休息,難道你看不出來!」憤怒的怒火讓弈文大聲咆哮道,他一手指著呆住的縴夫,一手按著自己的佩劍。

「你是活膩了吧,膽敢攔衛王的花船,來人,拿下!」監工有足夠的理由拿下弈文,然後殺了他,有足夠的權利這麼做,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王差和手中的權在這里是大過天的,他有足夠的資本去決定讓他覺得自己可以處置的事情。拉縴的縴夫都很識趣的躲到一邊,但他們身上的縴繩卻是不敢扔掉的,所以當弈文收拾掉幾個監工之後要來幫他們砍掉縴繩時,他們很詫異的要拒絕。監工頭頭看見情況不對,自己的幾個手下都被一個八歲的孩童給打跑時他才明白,不是這孩子天生神力或者武藝超群,而是他身上佩戴的玉佩上寫著一個衛字,他對著假裝被打傷討回來的手下就是一頓爆揍,「你們怎麼看見了也不給我說一聲!」「大人,委屈啊,我們也是剛剛上前的時候才看到的,這孩子定然是某位侯爺的公子,大人,這可怎麼辦,拿不是,不拿也不是。」監工頭頭看了看正在砍斷縴繩的弈文,對其他人說道︰「這事兒不好辦,讓他去砍,你們趕緊回城中去找楊大人,如實稟報!」

船上的船工花匠發現船沒走,都走到船舷往外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看見岸邊有一個少年在砍縴夫的繩子後大聲呼道︰「天啊,這是何等的猖狂,衛王的船都敢攔,快去稟告李公公,有人要劫船,還是一個小孩!」

事情就這麼發生了,騎馬跑到城中的監工沒能找到州司,他只好告訴其他他認為是大官的官員在河邊發生的事情,後來的宮中太監跑到城中進了臨時王宮找到了司禮總管,總管告訴了內務府書記官,書記官告訴書記吏許恆的時候是這樣說的︰「河道花船被劫,賊人單槍匹馬已傷數人。」而城中治安官從監工口中得到的消息是︰「衛王花船被一侯爺家的公子給攔了。」所以,宮中派了責令護衛軍前去捉拿這單槍匹馬的要犯,而城中的治安官因為今天是衛王迎接秦王的第二天,有頭有臉的官吏都被拉去給衛王撐場面,所以自己不敢私自做主去緝拿這位侯爺公子,于是乎,他派人前去宮中找楊州司報告這件事,這個責任,他可不敢抗。

縴夫之中,有不少人惶恐不安,他們的縴繩被人給砍斷,他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快走,等下人來了你們就走不掉了。」弈文不停地對他們這樣說道,一個孩童的話讓他們焦躁疑慮,他們麻木的張開著嘴,卻又說不出話,終于,一個年輕的縴夫顫巍巍的走到了弈文面前,他緊張的開口說道︰「你快,快跑吧,官府的人來了,你要死在這里的。」說完,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不遠之處可以用肉眼看見馬蹄踏起的塵囂。

「孩子,你快跑吧,他們這些人殺人不眨眼的,你快跑,不然來不及了!」縴夫之中,以老者慌亂的跑到弈文跟前拉著他的手往後方跑,他指著岸邊的一條小徑道︰「往這里跑,我們給你拖延時間,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老人驚慌的臉讓弈文害怕,他順著老人所指的方向跑去,回頭望時,官兵已經趕到了河岸邊,縴夫們圍了上去,一見官兵就給他們磕頭,有少許的人坐在岸邊不挪身。

弈文呆呆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切,老人跪在地上拉住一個官兵的褲腿,不停磕頭,他就像一個柴火一樣,官兵不耐煩的踢開了他,先前勸自己離開的少年也沖上去跪在了地上,有不少縴夫已經開始把被砍斷的縴繩重新打結連在一起,再抗在自己背上。他們如同被驚擾到的群鳥,一時之間原本停留在岸邊的花船又再次開動了,監工偷偷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很慌亂,他跟治安官說的是一個王公子弟在這里搗亂,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他完了。

「人呢?你說的人呢?」領頭治安官大聲詢問監工頭頭道,「這里就一群光膀子拉縴的縴夫,你說的人呢?」監工慌了,他立馬辯解道︰「大人,一定是那位公子跑了,這群縴夫肯定知道!」說完,他拿著鞭子沖了上去,不停鞭打縴夫們,就像農民鞭打他們自己的牲口一樣,「人呢!人呢!人去哪兒了!說啊!」他說得面目猙獰,因為太過用力而感覺疲憊,于是咬緊了牙齒,他額頭的汗越來越多。從縴頭鞭打到縴尾,又從尾打到頭,這些縴夫忍者劇痛和縴繩上的百般沉重。「說!人呢!」監工頭頭雙目瞠圓,大張著嘴,雙腳踮起,用力朝一個縴夫的後背抽打著皮鞭,一聲巨響之後,這個縴夫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佝僂的後背上一條條鮮紅的鞭痕上布滿了血。

「爺爺!爺爺!」後排沖出的少年撲通跪在地上樓起了倒在地上的老人,他不停地喊著,淚水從雙眼中噴了出來,聲嘶力竭的哭泣著。監工頭頭看著這一切,他滿臉的憤怒並沒有因為這個死去的老人而得到一點解月兌,他又揚起了皮鞭。

「住手!」監工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了,他順著來聲的方向往去,看見一少年臨風站在山坡上,他的臉頰流淌著眼淚,他的雙眼因為憤怒而布滿血絲,他的雙齒緊咬,太陽穴上布滿了青筋。「大人,就是他,就是這位公子!」監工頭頭的怒氣一掃而空,他收起了鞭子,跑到治安官的馬前拉住馬頭,指著弈文說道。

「是你攔停花船,還砍了縴繩嗎?」治安官對著弈文大聲問道,弈文沒有管他,徑直走到了監工頭頭的面前,他看著這個是人命如草薺的監工,治安官看著這個憤怒的孩童。縴夫們看著這個站在馬前的孩童和跪在馬前的監工,船工們看著岸上的一切。

年輕的縴夫看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岸上的人都呆住了,除了那位監工頭頭,因為他已經沒機會看了,他倒在地上捂住被利劍隔開的喉管,絕望的望著天空,他的鮮血染紅了自己倒下的那片土地。沒有人敢說話,他們都看著死去的監工,除了把劍插在地上,伸出雙手等待被束的弈文。

凌武起得晚,他發現自己弟弟並不在府中時,已是弈文離去許久的事情了,他吃過早點便出門打算去尋弈文,剛出府門就看見大街上一群s o亂,百姓都在奔走,都在相互交頭接耳,凌武看著眼前的一切,他隨後拉住一位路過的大叔,凌武行禮道︰「這位大叔,今天是怎麼了,大家都這慌亂?」路人撓了撓頭說道︰「我不知道誒,我出來給我家娘子打醬油來的。」凌武看著另一位路過的路人時攔住後問道︰「先生,今天怎麼了,街上怎麼如此s o亂?」

被攔住的路人一手指著城南一邊說︰「護國公的大公子在南面攔了衛王的花船,還殺了河道的監工,被衛王的護衛軍給捉了回去,衛王要當著秦王和大臣的面審他呢!」凌武听得有點莫名其妙︰「先生,你說的可是當今護國公的大公子?」「對啊,肯定是大公子啊!」凌武現在有點丈二的和尚模不著頭腦,路人見他無話便自己走開了,凌武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妙大聲說道︰「糟了,一定是錯把文弟當我了!」他說著便急忙奔回府中找周穠去了。

衛王因為昨晚的事情原本打算今天好好放松下的,他與秦王的會晤從早上的游園開始,一路上一直在等秦王說話的衛王卻發現今天的秦王一心沉醉于游玩之中,本以為事情就可以這樣輕松過去的時候,護衛軍的喧鬧聲把他打算放松一天的心情給打破了。治安官當時並沒有敢下手緝拿弈文,反倒是後來的護衛軍的來到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護衛軍原本打算一刀殺死這個行凶的孩童時被告知這孩童是公侯子弟,書記吏許恆大人已經將這事做了文案,不抓是不行的,于是他們抓了弈文,但並沒有綁他,這件事按照護衛軍的帶頭軍官的意思是,帶到許恆大人那里私了就行,不能交給宮中司禮,不然事情鬧大,不管怎樣自己都是要小心的,沒有一方他能惹得起,于是他們決定進宮時走游園避開正門的守衛,于是乎,很巧合的他們在游玩的某條小徑踫到了秦國與衛國的兩位君王和他們身後的群臣。

在得知事情的經過之後,衛王在城中廣場上宣布當眾審問弈文,這廣場被密密麻麻的圍觀群眾圍的水泄不通。負責戒備的將士們粗魯的把試圖再往前走的百姓給頂了回去,他們橫著的戟被百姓拿手放在上面當做欄桿的扶手一樣。坐在高處的秦王看著衛王,淡淡的說道︰「衛王,他不過是個孩子,不至于這麼大場面吧,在大殿內有事慢慢說不是很好嘛?」衛王轉過頭正s 道︰「秦王,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衛國,更何況行凶者還是王公子弟,這樣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罷休。」衛王說完之後秦王明顯感覺到他內心的喜悅和怒火,衛王的內心已經在不停的思索,秦王瞥了一眼,看見衛王就像是一個得到禮物的小孩一樣,他的眼中充滿著狂喜,他的臉上寫滿了貪婪,秦王發現自己多多少少有點高估了這位二十九歲的衛王,秦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在高台的兩位君王和在下面的兩國朝臣以及廣場上的許安城百姓都在等今天的主角登場,一個殺人犯,一個公侯子弟,一個八歲的孩童︰衛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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