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漢子臨走前留下的那句「做人做事兒得問心無愧」,卻讓葉風心里有了一些觸動。司機漢子對于唐雪和唐天佑來說,同樣是陌生人,甚至陌生的程度比他還要高一些,他至少還跟唐雪打過交道,也算認識了,可是漢子想做這件事便做,而且做的風風火火,混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即不怕闖紅燈的懲罰,也不要唐雪的感恩,仿佛做了這件旁人眼中稱得上是大義的事情,便如同吃飯喝水一樣。
簡單、實在、有效且直指人心。
葉風心想,這個司機漢子倘若活在末世,哪怕沒有進化,只要不死,就一定能成為一個人物。
相比于這個漢子,葉風卻發覺自己有些優柔寡斷了,雖然末世練就了一顆堅韌的心,雖然見慣了生死慘烈,但並不代表他就失去了同情心,失去了身為一個人類所應有的良善和義氣,在末世那種大環境下,人的y n暗面主動或被動的被無限放大,為了生存,人類可以拋棄任何美好的東西,但是在現世這種和平有序的環境里,做人還是應該美好一些才對。
所以他很欣賞司機漢子那句「問心無愧」的話,這話听在他耳朵里不是矯情,而是實在。之所以對漢子的話有所觸動,不是因為被漢子剎那間的「光輝」所感動,而是受到了啟發。
葉風想保持低調,是因為怕招惹太多麻煩和關注,但低調是一種態度,而不是不得不為之的任務,不能因此讓自己心中有太多牽絆,眼睜睜的看著唐雪的父親就這麼死了,而自己是唯一一個有能力救他的人卻因為想要低調不被關注,而自動選擇了忽略。
這還是那個在末世後期以帶領一幫進化者拯救國家,復興新華夏民族為己任的天極進化王者嗎?
在末世那種無比殘酷的環境下,他殺過不少人,但也救過不少人,如今到了這個現世華國卻沒有了末世的果斷、干脆與血x ng。
這不是低調,而是無情。
要說同情唐雪及其父親,葉風倒也談不上,末世里比他們慘的人和事兒多了去了,見多了同情心也就麻木了,在末世,你同情別人,別人可未必也同情你,往往被你同情的那個人就是為了一塊面包一口水朝你背後捅刀子的人。
以葉風的閱歷,早已跳月兌出人x ng的範疇,在他的原則里,好人與好事並沒有界限,張韶翰算不算好人,對戴嬈來說,張韶翰肯定不算好人,但對葉風來說,張韶翰卻既不算好人也不算壞人,他就是一個對自己有用的人,是一個可利用且用的很順手的人,所以葉風留了他的命。
華國畢竟不是末世,許多人x ng的美好還都完整,還都存在,譬如戴嬈對妹妹不計代價的保護和關愛,比如蘇情對朋友多年的歉疚和補償,比如柳飛花因為感恩而半租半送給他哪間小展廳的舉動,又比如嬌蠻的秦可心對蘇情不問理由的一昧護短,再比如司機漢子在旁人眼中不簡單但在他自己心中卻再簡單不過的義氣之舉。
這些人,這些事,多多少少都給了葉風一些觸動,使他想起了末世之前那段雖然貧寒但依舊活的j ng彩的**.絲人生,想起了那些曾經失去的美好、親情和友情,在這種新的大環境下,沒有了末世那樣的y n暗與殘酷,曾經遺失或遺忘的一些純粹、美好的回憶又重新在他的腦子里浮現了出來,雖顯久遠,但卻很真。
這就如同一個成年人總喜歡懷舊一樣,葉風在這一刻,感懷頗深。
想到此處,他將還沒有吃完的飯往旁邊一推,將碗筷收拾到了床頭櫃上。
戴樂因唐雪之事有些傷感,這讓她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看到葉風收拾了碗筷,問道︰「葉大哥,你怎麼不吃了,不餓了嗎?」
葉風模了模少女的臉,笑道︰「傻丫頭,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單純就好了,不吃了,咱們現在去找那個唐j ng官,她父親的傷,我能治。」
戴樂「呀」的一聲,吃驚道︰「葉大哥,你真能治?醫生不是說沒救了麼?」
「當讓能,你別忘了我也會醫術,醫生沒辦法,但我有。」
「那太好了,葉大哥,咱們現在趕快過去吧。」少女心思單純善良,對心上人的話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另一頭的重癥監護室內,唐雪緊緊靠在昏迷不醒的父親身邊,淚流滿面,母親和哥哥嫂子那里,杜叔叔已經打電話去通知了,她不是不想親自給親人打電話,而是實在提不起那個勇氣,她不敢想象當母親和兄嫂听到這個噩耗後,會是怎樣一種慘痛的情景。
而之前那位好心義氣的司機大哥,她終究還是沒有留住,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問到,他就那麼干脆的走了,正如他所說的一樣,絲毫不在意她的感激與感恩。
但司機大哥臨走時說了一句話︰「妹子,我的名字你就不要問了,我已經跟到醫院來調查的交j ng說了,將來如果找到凶手需要我作證的話,我會隨叫隨到,你現在還是把心思放在你父親和你親人身上吧。」
看著病床上的父親,蒼白的臉s ,沒有一絲的表情,唐雪心如刀絞,這還是她那個似乎永遠霸道、固執、嚴肅,笑容幾乎為零,做事一絲不苟,發型一成不變,穿衣服永遠穿得板板正正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從小便教會她堅強、勇敢、正直、誠實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雖然不苟言笑卻總能細膩地為她編織一頭漂亮麻花辮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總會在房中點上一盞小燈,在門口靜靜等待晚上下晚自習後歸家女兒的父親麼?
父親如果就這麼走了,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雙在她悲傷哭泣時,輕拍肩頭的溫柔寬厚雙手,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道永遠慈愛的目光,再也不能投入到那個溫暖而寬厚的胸膛,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寂寞的時候吹著口琴,听她輕唱……
父親如果就這麼走了,讓從小矢志做一名像父親一樣正義勇敢j ng察的她頓時失去了人生的標桿,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巨大的痛苦和深深的遺憾,隨之而崩塌的,還有那座名叫父愛的山。
這世上有很多種等待,等待高考喜訊或是名落孫山,等待戀愛如意或是注定只是一場暗戀,等待懷胎十月後的兒女降臨,等待生命中那些曇花一現般的機遇或感動,有些等待是幸福的,有些等待則是痛苦的,而唐雪此刻所等待的,卻是看著父親最後的生命時光一分一秒的被死神奪去。
醫生和護士圍了一圈,看著她哭,卻無能為力,即便在醫院這種環境下見慣了生死,但每一次面對死亡,他們的心中依舊會唏噓不己。
院長杜立軍打完電話後回來了,輕輕拍了拍這個或許會成為自己兒媳的j ng花的肩膀,想安慰些什麼,卻終是說不出口,這種情況下,任何的安慰都會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那位曾給葉風主刀的孔醫生這時候也已經額頭顯汗,他覺得自己心里很窩氣,同樣的內出血,為什麼那位叫葉風的病人手術很成功,但這位院長的老朋友他卻無能為力,難道之前那場手術完全是做了一場夢嗎,如果不是夢,那麼為什麼剛才對唐雪父親剛一開刀,就覺得無從下手,只能緊急處理後迅速縫合,腦子里完全沒有任何的頭緒和辦法。
病人的肝髒幾乎完全破裂,胃部貫穿,內出血極其嚴重,沒有當場死亡已經是奇跡了,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能通過手術救活,除非出現更大的奇跡,而這種奇跡的出現,可能x ng為零。
唐雪依舊不甘心的朝孔醫生問了一句︰「孔醫生,我爸爸真的沒救了麼?」
孔醫生無奈的點頭,道︰「對不起,如此嚴重的撞擊傷,體內和顱腦大量出血,我們真的是無能為力了,即便馬上將世界上最好的內外科醫生叫過來,恐怕也沒辦法救治你父親了。」
「誰說沒人能救治了呢?你們既然不行,那就讓我來好了。」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說的中氣十足,眾人順聲朝重癥監護室門口看了過去,均是大吃一驚。
說這句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和戴樂匆匆趕過來的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