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旌旗 33

作者 ︰ 左岸听河

()《將「社會主義j ng神文明建設」理論貫穿到共青團工作中去》,這是文章的標題,嚴格來說,它並不能完全算是我投出去的那篇稿子,因為有人對其中的部分內容做了修改,將體悟x ng的論調,轉換成了肯定的論調,並與列寧**青年團的組織、宣傳工作做了緊密的結合。

再看看文章的作者,赫然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弗拉斯•達維多維奇•恰普林。你媽,用的是真名啊!

我有一種暈暈的感覺,可以肯定,瓦列娜是絕對不會將這篇文章交給戈爾杰伊的,這家伙是個臭蟲,估計整個列寧格勒團委系統內,都不會有多少人對他存有好感。那麼問題就出現了,他是怎麼看到這篇文章的?

「弗拉斯•達維多維奇同志,這篇文章寫得很不錯,對領袖斯大林同志在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及道德建設上的指示j ng神,把握的很準確。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這篇文章時有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沒錯,是驚艷,驚艷的感覺,我從未想到過,在我們列寧格勒的團委系統內,竟然會有理論鑽研如此j ng深的年輕同志。好,好啊,非常好!」戈爾杰伊揮舞著右臂,面s 亢奮的連說了幾個好,正準備遞給我一支香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先等一下,而後伸手抓起電話。

「嗯,我是戈爾杰伊•德米特里耶維奇,」戈爾杰伊抓著听筒放到耳邊,另一只手還在從煙盒里掏香煙,只是他才說了一句話,掏煙的那只手便突然頓住,而後不由自主的把身子站直,說話時的調門也壓低許多,「哦,您好,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書記同志。」

電話里傳出來的聲音很小,我听不清說些什麼,但從「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書記同志」這個稱呼上,我判斷打電話過來的人,應該是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庫茲涅佐夫,此人是r 丹諾夫的死黨,也是他現在的副手。了解蘇聯歷史的人應該知道一個「列寧格勒事件」,那是貝利亞與馬林科夫一干人炮制出來的,也正是在那個案件中,r 丹諾夫受到牽累,而庫茲涅佐夫等一批人則被槍決。正是這起事件,給所謂的「列寧格勒傳統派」以沉重打擊,而以馬林科夫為首的「莫斯科機關派」則一時風頭無兩。

「嗯,嗯,是的,是我疏忽了……我之前的報告完全屬實,瓦列娜•尼古拉耶夫娜•戈盧別娃搞官僚主義那一套,打壓、迫害有才能的年輕同志,這一點是有事實依據的,弗拉斯•達維多維奇同志就是個最生動的例子。」戈爾杰伊對著听筒,面s 嚴肅地說道,「對,對,嗯,沒錯……是這樣的,弗拉斯•達維多維奇同志現在就在我這里,好的,我會把州委和您的指示轉達給他的,好的,就這樣,請代我向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同志問好……再見。」

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如果我沒猜錯的,這應該是說的r 丹諾夫,這家伙現在越來越了不得了,剛剛召開的**上,才四十歲出頭的他成功入選zh ngy ng政治局委員,可以說是深得斯大林的信任。

放下電話的戈爾杰伊明顯有了心事,他緊緊攢著眉頭,一邊搓著雙手一邊在辦公桌後來回的踱步。

我沒听到電話里的聲音,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發愁,不過他在開始的時候說了一句「是我疏忽了」,想必是有什麼事做的不對領導心思。

「弗拉斯•達維多維奇同志,你現在等一下,我處理些事馬上就回來。」在後面轉了幾圈,戈爾杰伊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將手里的煙盒放到我面前,笑著說了幾句話,轉身便急匆匆的朝外走去。

我的心猛然便懸了起來,這就把我晾這兒了,難道說出了什麼問題?

「鈴鈴……」

戈爾杰伊前腳出門,最多也就是不到十秒鐘的工夫,桌上的電話再次叫起來。

我抬了抬,有心替他接听一下,但想到這是個忌諱,立馬又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這年頭的電話可不是程控的,對面不掛線、接線生不理會,它還真敢給你響起來沒完。

我等了十幾秒鐘,見始終沒人過來接電話,心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身,走到門口,我是打算找個人過來接听。

走廊里很安靜,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對面辦公室的房門還上了鎖。沒辦法,我順著走廊朝外走,希望能在下一個辦公室里找到人。

隔壁的辦公室倒是開著門,里面有聲音傳出來,我吐了口氣,走到門前朝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一人端著一個白s 搪瓷杯,站在一台箱式收音機前面說著什麼。

收音機是敞開的,里面正在播放著一個人的講話,聲音和腔調都很熟悉,那是蘇聯黨和人民的領袖,偉大的、立場堅定的斯大林同志的聲音。他正在說……

「嗡」的一聲響,我只听了他說的一段內容,腦子里就是一聲炸響。

「……這個理論總結做的非常好,社會主義j ng神文明建設,簡單卻又具體,是的,這就是我一直在跟大家強調的……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我們有些年輕的同志,還是很注重理論修養的,這是一個優點,是一個值得我們每一位同志認真學習的優點……我曾經在**上針對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提出過明確的建議︰我們有成千上萬能干的有才能的年輕人,我們干部工作的主要任務,就是需要去了解他們,及時的提拔他們,使他們不至于停留在原有的工作崗位上開始腐朽……」

不要問我在听到這段談話的時候想了什麼,說真的,我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想不起來,我的腦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同志,你有事嗎?」辦公室里的那個小伙子發現了我,他扭頭問道。

我茫然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轉身就往回走,找人接听電話的事早不知道忘到哪去了。

戈爾杰伊還沒有回來,辦公室里的電話也不想了,我回到那把椅子前坐下,努力的平復了亢奮過頭的情緒,心里揣摩著,試圖將自己掌握的零碎信息串聯起來。

桌上的報紙是今天出版的,而斯大林的講話似乎也只能是今天或者是今天之前做出的,那麼這里面就有一連串的問題出現了︰我的稿子是如何傳到莫斯科去的?又是如何落到斯大林眼楮里的?戈爾杰伊又是從哪兒得到的?他在得到稿子之後做了些什麼?

像這些問題,憑我現在掌握的有限的信息,是不可能都得出答案來的,但根據剛才戈爾杰伊在電話中所提到的那些內容,我卻可以根據邏輯做出一些假設。

假設x ng的推導並不是唯心的,而是一個很縝密的邏輯思維過程,在完善這個推導過程的時候,假設得出的結論越能同手中掌握的信息貼近甚至是吻合,那麼這個假設就越接近于真相。

我先做的第一個假設,就是戈爾杰伊在接電話時所說的那句話——「是我疏忽了」,與我的稿件有關,那麼他之所以說這句話就會有兩個原因︰第一,我的稿子有問題,第二,他在處理這份稿子的時候,在c o作細節上有問題。通過剛才收音機中斯大林同志的表態可以看出,我的稿子是沒有問題的,那麼很明顯,就只有第二個原因是成立的。

一份稿子,還有什麼細節c o作的問題?當然有,而且需要講究的東西很多。首先一個就是發稿的時機,我不知道收音機里斯大林的講話是今天發出的,還是剛剛轉播出來的,如果是轉播就沒問題,但如果是直播,那麼戈爾杰伊就有錯誤了,他不應該搶在斯大林同志做出正式表態之前把稿子發出去。更不應該的是,這份稿子今天見報,斯大林同志恰好就做出了這樣的講話。其次,發稿的報紙也不能隨意,不過戈爾杰伊在這方面應該做的沒問題,《共青團真理報》是很正式的報紙,登載這種文章是恰當的。再有,他把稿子修改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從戈爾杰伊剛才那副緊張的表情來看,再聯系收音機里斯大林講話的內容,很明顯,戈爾杰伊修改後得稿子,並不是斯大林同志看到的那份,斯大林同志看到的是我的那份原件。

我那份稿件談的是社會主義j ng神文明建設的重要x ng,而戈爾杰伊修改後卻成了它在共青團工作中的重要x ng,這顯然與斯大林同志在講話中所涉及的內容不相符。怎麼著,領袖同志給與了肯定的理論x ng文章,注意是理論x ng文章,他戈爾杰伊都要拿來修改一下才發出去,這是什麼意思?他戈爾杰伊有什麼政治企圖?他想向整個布爾什維克黨和蘇聯人民表明什麼?表明他比領袖同志更有政治覺悟嗎?亂彈琴!

哈,事情可大可小,關鍵在于有沒有人使壞,有沒有人拿它出來說事,如果是別人,不一定會把這種事當回事,可考慮到戈爾杰伊的為人,我相信他很有理由為這個原本不是很大的錯誤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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