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寒的背影,在李文敏眼中忽然顯得有些陌生。
自從他們在楠京市紛亂吵鬧的街頭相遇,李文敏扭頭呵斥「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開始,白子寒那嚇了一跳慫搭著肩膀縮著腦袋的衰仔形象立刻深入人心,以至于李文敏現在都還覺得懦弱的他才是白子寒。
但是現在,他挺拔著身軀迎擊著最強大的敵人,他無畏無懼,威風凜凜,視生死如無一物,他想貫徹心中的正義保護自己身邊的人。這一刻,他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和自信,而為什麼他也是白子寒?
懦弱而堅強,膽怯而勇敢,自卑而自信……白子寒經歷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他終于如魯修亞所說一步一步走向蛻變,破繭成蝶!李文敏又有什麼理由阻止現在的他走上戰場?
「子寒,答應我!一定不能出事!」
李文敏緊緊咬著唇,一個男人鐵了心要去辦一件事,一個女人只能在他身後默默支持。
「我保證!等我們瓦解了社長一黨,我們就馬上離開去國外。在日本的時候你說過想去北海道看雪山,我們就去瑞士看阿爾卑斯山,听說那里的雪景是世界最美的。」白子寒笑了笑,他丟給李文敏一枚硬幣,正是海洋留下來的那枚,說道「帶上坐標,李伯會找到你們的。」
李文敏緊緊抓住硬幣,然後背起零號,扶起魯修亞和金正義跑走了。
重傷的魯修亞想留下來幫白子寒,可是他卻根本使不上力氣,失血過多讓他神智也模糊了起來。他看著漸漸遠去的白子寒的背影,仿佛又回到龍騰基地那陰暗的地下囚室,白子寒挺身而出大叫不要虐待魯修亞時一樣,忍不住淚光盈盈。
白子寒見他們消失在窗戶另一頭的走廊盡頭。那是這個迷宮唯一正確的道路。然後,他回頭看著最強大的敵人,威爾克已經等他很久了,但是他沒有阻止李文敏等人的離開,因為他現在只關心白子寒為什麼不會被他的爆炸所傷害。
威爾克抽完一口,伸手掐滅雪茄丟在地上。這預示著他拋棄了玩玩的態度開始認真對待了。威爾克上下打量白子寒,之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魯修亞和零號身上,以至于這個路人甲一樣的龍套長什麼樣都沒看清,結果就是這個龍套逆襲了他這個boss。
「奇怪,這家伙長的和aries好像啊!」威爾克忽然想到「眼楮、鼻子、嘴唇……五官差不多,臉型也很像,只有眼神和頭發略有不同,aries的眼神是失去了一切要毀天滅地的漠然,而他卻是渴望抓住希望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炬。」他越看越覺得兩人的相似性。仿佛是兩個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的兄弟。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白子寒忽然問道。
「可以,我會給予對手應有的尊重,尤其是能打碎我下顎之後,還敢獨自一個人斷後的傻瓜。」威爾克從容的說道。
「你為什麼要害人?」白子寒說,這件事他想了很久,可始終想不通。他說「你身為異能者,為什麼還要害其他異能者?為什麼要用謊言欺騙他們把他們當成棋子,最後又把失去價值的棋子拋棄?為什麼要把孩子們訓練成黑騎士。讓他們自相殘殺,滅絕人性?為什麼你看著一條一條鮮活的生命消失卻無動于衷?」
白子寒越說越激動。如果不是威爾克的一己私欲,天空競技場何以會被a.i.d全力打擊,何以會死那麼多人,說到最後他憤怒的咆哮起來。
威爾克想了想,發覺白子寒很天真,居然問為什麼害人?真是可笑啊!
威爾克玩味般說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們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然後奴役著其他人。依靠和壓榨其他人的利益獲得自己所需的一切,人與人的關系就是弱肉強食,強者吞噬掉弱者的利益不斷壯大自己。」
「資本主義也好,社會主義也好,官員也好。商人也好,任何國家任何人都打著美好的口號換個法子奴役著別人,口口聲聲民主、自由、公平和權利,可是他們所做的卻是背道而馳,他們不斷壓榨人民最後一滴血汗,讓他們致死也在為國家創造財富,這和我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區別?我只是學習米國而已!」
白子寒想要辯解,可他笨嘴笨舌,腦子里很多想法也說不出來。
他不願相信威爾克所說的話,因為那太殘酷。白子寒尖叫起來「因為你用謊言欺騙了所有人,你害死了那麼多人……」白子寒不善言辭,只能笨拙的堅持自己的觀點,威爾克害死人就是罪無可赦。
「欺騙?你是指我用免罪書欺騙了他們的事情嗎?」威爾克哈哈大笑,說道「但這和所謂的養老政策一樣,不是嗎?幾十年前說養老靠政府,幾十年後失去工作能力,就喊出養老不能只靠政府,國家尚且能一再用謊言欺騙國民,我又為何不可?」
威爾克似乎很想看見白子寒天真的樣子被殘酷現實擊碎的樣子,繼續說道「我開創中介公司、天空競技場,我庇護了無家可歸的異能罪犯,讓他們不必被a.i.d抓捕,給予他們獲得財富的工作機會。相比起來,我的行為是不是比國家仁慈多了?你又為什麼要來指責我?」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一半人吞噬另一半人,優勝劣汰是大自然的定律。你只著眼于失敗者的下場,同情失敗者,可你為什麼看不見被富豪選中成為他們保鏢的異能者?你問問他們是否比以前更開心,更滿足了?」
「另外,你說我訓練孩子成為黑騎士,拉攏他們加入組織。我這也是在學你們國家啊!讓少數人先富起來,然後讓嘗到甜頭的少數人和我一起壓榨其他人。」威爾克說完,不禁冷笑起來,不知道是諷刺還是得意。
白子寒沒有說話。他手足冰冷,因為威爾克說的是事實,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傳統文化的斷層讓米國人失去了忠孝禮義仁智信最基本的美德,如今的社會全民浮躁,瘋狂斂財,似乎只有金錢才能給予他們安全感。為此不斷的壓榨其他人的利益。而帶頭壓榨的正是站在國家核心的8000萬吃皇糧的人。
少數人富裕,再帶動其他人富裕!
可笑的是其中所謂的少數人皆是提出這個口號之人的親戚家屬,當財富集中在他們手上的時候,他們又變本加厲壓榨其他人。于是就造成了,不斷有人渴望成為公務員加入他們當中,然後再成為他們的一員壓榨其他人。
曾經有過這樣一句話︰一個國家如果人人都渴望當公務員,吃皇糧,那麼這個國家不用看就知道**到了極點,爛到了根里。
「所以。中央領導人也成了你的人,他們把長成藥業借給你使用,甚至于他們還想辦法讓你旗下的飛艇自由出入國境,把外國的異能罪犯帶回國。」白子寒憤然道,天空競技場之所以會壯大,和中央**領導的庇護月兌不開干系,如果沒有這些領導,哪怕威爾克手段再高也不可能瞞過a.i.d建立起這份基業。
「說的沒錯。這個國家的領導已經到了為了財富喪心病狂的地步了。我拋出億萬財富,他們馬上月兌上那身制服和責任和我一起干。其實我也很驚訝,為什麼這種人能夠領導一個國家呢?」威爾克說到這里,似乎也有些想不通。
他笑了笑,說「老實說,我一開始還以為這些領導是外國派來的間諜呢?打入米國的內部,不斷破壞這個國家的根基。不斷挑戰國民的底線,毀了這個又毀了那個,不知道他們有多恨這片土地,又多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你瞧瞧,連他們都在害人。我又為什麼不能害別人?」
白子寒臉色變了又變,他並不是很聰明的人,他不明白這個社會是怎麼了。
離開米國不斷逃亡開始,他見過太多殘酷的事情。
神道三家為了私欲傷害魯修亞,東北之虎為了財富傷害無辜小孩,黑幫聯合被a.i.d驅逐出國,蜀中白家被國家拋棄滅族,韓雨柔背井離鄉飽受煎熬,異能刑警擁有權利和地位後肆意妄為……
為什麼大家要你害我,我害你,最後還變成了一種哲理?為什麼無辜的異能者要被a.i.d追捕?為什麼異能者和人類會存在那麼多矛盾?為什麼大家不能和平相處呢?……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不通了,但他絕對不相信威爾克的歪理,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這絕對不是應有的體制。
威爾克看著他臉色蒼白,心中似乎有什麼解不開的問題。他也很好奇,問道「既然你問了我為什麼要傷害別人,那麼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麼和那些家伙毫不相干的你要為他們戰斗?為什麼破壞我的訓練基地,為什麼搗毀我的天空競技場,為什麼要救人呢?」
白子寒張了張口,可他卻有些回答不上來。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為什麼,他不求這些人報答,也不求獲得利益,他就是單純的不希望眼前的人受到迫害。說他聖母也好,說他矯揉造作也好,可白子寒就是這樣的人,對生命抱著敬畏,抱著希望,心中的正義如太陽般光輝耀眼。
「我曾經失去過一個很重要的人。」白子寒說道「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善良、堅強,哪怕受到了殘忍的遭遇還勇敢的活著,始終抱著希望。可是,她卻死了!被人害死了,挖走了心髒,挖走了眼珠,挖走了她唯一僅存的希望!當時的我懦弱無能,救不了她,這份遺憾讓我無法解月兌,所以我從那天起就發誓,我永遠不會讓眼前所見的人被迫害,看見一個人有苦難我就救一個人,看見一群人有苦難我就救一群人,直到我死!」
白子寒凜然說道,閃爍著淚花的目光如火炬般明亮,炯炯有神透著堅定不移的信念。這一刻,哪怕是身為敵人的威爾克也動容了,如今這種世界竟還有這種愚蠢又天真的人存在。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一絲敬意!
「這個世界是一個大染缸,只有把自己染得花花綠綠才能活下去。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的人尤其討厭舍己為人,他們更喜歡奸詐邪惡,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的人,因為世人都是自私的。他們做不到助人為樂就痛斥助人為樂的人虛偽、做作。他們做不到相親相愛就痛斥相親相愛的人愚蠢、惡心,這就是世界啊!」
「天真的人永遠得不到認同,這種人只會沉下去被淹死,沒人會感激你的所作所為,沒人記得你,沒人贊揚你,甚至有人會大罵你故作清高,罵你偽善。」威爾克正色道,他看著白子寒。冷笑「所以,天真如你,只會死在世界的洪流之中,死在我的手上!」
威爾克雙手一拋,無形的爆炸在白子寒面前發生。如今問題已經回答完畢,對話到了盡頭,他們一個要殺死破壞自己計劃的人,一個堅持要拯救被害的人。兩種無法協調的矛盾激烈踫撞,雙方剩下的只有戰斗。
白子寒發動特殊型異能。身前的爆炸還未來得及擴散就急劇收縮被吸收到體內,但是爆炸的沖擊還是讓他不斷後退。
威爾克腳下爆炸高速沖到白子寒面前,一掌擊中白子寒的胸膛引發爆炸,他不明白白子寒的能力是什麼,為什麼爆炸傷害不到他?所以他在進行試探和觀察。
這一掌之後他終于明白了,眼看爆炸流水一樣被白子寒吸收。威爾克立刻排除了幾個可能性,然後推測出白子寒的超能力是吸收能量。
當他進行推測的同時,用電流刺激了神經信號的白子寒,現在的他反應力很敏銳,所以抓住一息空當進行反擊。能量轉換為力量後一拳擊中威爾克的月復部。
威爾克直接被打到天花板上,感覺月復部好像被打穿了一樣劇痛,與怪力異能等同的一拳差點讓他昏過去。威爾克咬牙心想「除了特殊型能量吸收,還有強化型怪力嗎?對了,他似乎還有元素型雷電之力,這家伙掌握了三種超能力,倒不能小視了。」
白子寒打中威爾克之後,立刻向他激射高壓電流。這一戰關系重大,他不能有絲毫怠慢,只要有機會就要攻擊對方,直到讓對方失去戰斗能力,否則威爾克會追上其他人,傷害其他人的。
爆炸在天花板引發,威爾克借著爆炸的沖擊力高速移動到了另一邊。白子寒激射的電流把天花板打穿了,碎石紛紛掉落下來。
威爾克站定之後立刻腳下一踩,爆炸能力帶著他沖到白子寒面前。他冷聲道「既然爆炸會被你吸收,那麼我就用拳頭把你活活打死!」
說著,威爾克朝白子寒揮出一拳,手肘部分發生爆炸,讓他這一拳無論在動能還是速度上都無與倫比。白子寒哪怕強化了反應力也躲不開這一拳,被結結實實打中,然而他並沒有想象中被打飛,因為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吸收了拳頭上的打擊力。
威爾克愣了一下「見鬼,拳頭的打擊也能被吸收嗎?」他一擊不中立刻閃退,但白子寒卻以高超的反應力反擊。威爾克打擊在他身上的力量被反擊回去,正中威爾克左臉,把他打得在半空中翻旋起來。
威爾克面頰的顴骨被打碎,甚至大腦都陷入了短暫的失去意識,當他重重摔在地上才清醒過來。立刻向後翻身站起來,可是那一拳的余威帶著他在地面滑行,直至數米才停下。
威爾克吐了口血,看著白子寒憤怒極了,自從他成為使徒十二支以來從未如此狼狽過。這是他頭一次被人壓著打,而他的能力卻無法奏效,無法傷敵。這種憋屈感是前所未有的強烈,恨不得把白子寒挫骨揚灰。
「異能者的世界真是有趣啊!想不到我威風一輩子,居然會在這里遇到你這個小鬼,超能力完完全全克制我,讓我幾乎束手無策。今天如果你打敗我,那麼以往加注在我身上的榮耀會在瞬間落在你的頭上,你將踩著我的尸體走上國際異能者的舞台,名揚天下!」威爾克陰冷的說道,他目光好像毒蛇一樣纏繞著白子寒,可他所說的這些事情白子寒從未曾考慮過。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的超能力就算被你克制,我也不會輸。」威爾克從腰間模出一把瑞士軍刀。他說「你能吸收爆炸和打擊,但是斬切呢?你能防御得住嗎?」
威爾克腳底爆炸高速奔走起來,手中的匕首在空中舞出片片寒光,每一道寒光都是致命的。
白子寒當然無法防御斬切,鋒利的武器是他唯一的弱點。他立刻用超強的反應力躲過幾刀,同時釋放電流反擊,可是威爾克現在的速度非常快,爆炸的沖擊力讓他在瞬間完成方向的變位,電流也擊不中他。
白子寒連放幾道電流都傷不到威爾克,而威爾克卻從四面八方不同的位置攻擊他,匕首總是從刁鑽的方向刺過來,如果不是他反應力超強恐怕已經被刺穿心髒了。白子寒躲避的越來越吃力了,匕首如影隨形般跟著他,他稍有怠慢就會被殺死。
威爾克也暗暗心驚,他現在的速度非常快,哪怕和神速異能相比也絕對不會弱,可是居然砍不中白子寒。他靈機一動,伸手做出一個拋擲的動作,白子寒見狀立刻雙手交叉準備吸收無形爆炸。
然而並沒有爆炸發生,威爾克那個動作是虛招,用以欺騙白子寒的。
「抓到你了!」威爾克冷笑,他抓住白子寒剎那間的遲鈍,一刀砍了過去。「嗖」的一聲,白子寒的衣服被撕開,同時手臂也被割出一條傷口,鋒利的匕首僅僅踫到一點就讓他血流不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