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白鵬與蘇柳都在煎熬中度過。他去問孩兒究竟是誰的,蘇柳自然回答是他的,又說大夫搭個脈怎能將r 子說得那樣準,差個幾天也不奇怪。但她也拿不出確鑿證據證明孩子就是白鵬的,畢竟跟了白鵬之後的確沒來過月事。但沒來月事同樣不能證明孩子不是白鵬的,畢竟那時夾在兩次月事中間,如果一開始就懷上了,下一次月事自然不會再來。
說到後來蘇柳又委屈哭泣,白鵬怕她哭壞了有孕的身子,只能善加安慰,說自己不那麼在意。
可是等到白鵬獨處時,心里還是像被什麼小獸啃噬著,一陣陣絞痛。萬一孩子不是自己的,一番激動就全是浪費感情,而且對男人而言也是莫大的羞辱。
司徒靜來安慰︰「大夫說的r 子也未必準,幫主不要耿耿于懷。」可她越說,白鵬就越煩躁。
到最後,司徒靜拿出一包藥來︰「幫主,要不,你就讓蘇柳吃了這個,孩兒不要了,你們火速再懷一個便是。」
白鵬面s 糾結︰「這是……打胎的藥?可萬一這孩子是我的呢?你讓我親手殺自己的孩子!」
「幫主,這孩子若生出來,又是兒子,那就是長子,將來要繼承你家業的,倘若不是你的血脈……」
「你別說了!」白鵬再一次從司徒靜面前逃走。
接下來,白鵬仍是天天喂蘇柳吃補品,可是這時兩人都各懷心事,面s y n郁,再也沒了第一天的激動喜悅。
晚上白鵬都要與蘇柳同睡,蘇柳心情不好,也懶得想法子滿足他,只顧睡自己的。某一晚白鵬卻趁她睡熟時悄悄爬上身猛然闖入,蘇柳驚醒後奮力掙扎,又敵不過他的力量,只得流著淚任他做成。事後蘇柳撫著肚子哭泣︰「孩兒,你爹只圖自己快活,一點都不顧惜你。」她卻不知白鵬要的就是用這種法子促她小產。
可是那胎兒的生命力著實頑強,這樣的粗暴做法絲毫沒有造成不良後果。
到了十一月初,白鵬終于忍不住,勸蘇柳吃藥打下胎兒,自己保證讓她盡快再懷上。
蘇柳聞言痛哭,跪求白鵬讓她留下孩兒,這是一條生命,是她的骨肉,也是白鵬的血脈。就算退一萬步說,不是白鵬的,倘若生下來長得與白鵬不像,她保證立刻帶著孩子遠走天涯。
白鵬卻不肯,無論如何,他不能接受蘇柳離開,前一陣冷漠時都發誓守她一生,何況現在又已情濃。什麼「遠走天涯」絕不能考慮。對大家來說最穩妥的法子還是不要這個孩子了。
爭執不下之際,白鵬去獨自飲酒,借著酒勁做了一個後來悔恨終身的決定---找司徒靜拿了藥,下在了補品中,心情忐忑地喂蘇柳吃了下去。
當夜,孩子沒了,蘇柳也垮了。她不是因為小產流血而垮,是在j ng神上徹底垮掉。畢竟是相公親手喂自己吃了藥,殺了自己的孩子。對她來說,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
蘇柳在床上躺了兩天,不吃不喝,也不跟任何人說話,只默默流淚。
白鵬守在旁邊說了無數道歉賠禮的話,發誓以後加倍疼愛她,也會立刻再讓她懷一個,再去摟抱親吻時,卻都被冷冷推開。
第三天一早,白鵬在書房的床上被丫鬟推醒,听小鳳哭喊︰「夫人不見了!」
白鵬一驚躍起,沖到二樓蘇柳的房間,卻見人去房空,床鋪疊得整整齊齊,好像從來沒人住過,在床邊平攤著一件男式中衣,正是蘇柳平時一直幫白鵬刺繡的「柳下鴛鴦戲水圖」,雄鴛鴦頭上的「鵬」字還在,雌鴛鴦的「柳」字已經沒有了。由于蘇柳平r 百無聊賴,還給中衣下擺繡了許多j ng美的花邊。
白鵬到屋中尋找,發現桌上有一封信,信上文字很簡單︰「相公,柳兒陪你時候雖短,已歷盡世上極樂與至悲,此生無憾,就此永訣。珍重!」
「永訣」二字就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白鵬胸口,讓他氣息滯澀,心髒仿佛也一時停止了跳動。繼而額頭一片冰涼,隨後是臉,最後向身子一路涼下去,眼前發黑,手腳麻木,真氣紊亂,听自己說話聲也像從天外傳來的一樣虛無縹緲︰「柳兒……回來……」接著兩腿一軟,癱倒下去,頭在桌沿重重一撞,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由于情緒過分激動而暈倒,這在白鵬還是第一次。上次看到孟月的「休書」,他只是罵了句髒話,生了一會悶氣,隨後就將心思轉到處理小果的後事上了。這次反應強烈,是兩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一方面「永訣」二字的沖擊太強,這意味著蘇柳是要去尋死,甚至可能已經死了,這讓他痛徹心扉。另一方面則是白鵬向自己的離夢神功中糅合了新魔衣碎玉功,兩者雖出同源,畢竟還是不同的功法,而他的境界仍不夠高,只仗著功力深厚硬生生地調和兩種不同路數的內息,此刻心一亂,兩種功法跟著秩序大亂,在經脈中走岔了沖突起來,才令他全身月兌力,昏死過去。
迷迷糊糊中,白鵬感覺到又一股極強的內力在自己身子里加入角逐,對抗著失控的兩種真氣,在自己經絡穴位四處轉戰。新來的比自己體內原有的兩方都弱一些,但是它戰術巧妙,在硬抗不成之後,又夾在兩者之間借力,順勢而為,循循善誘,經過漫長抗爭,終于將他一剛一柔、一y n一陽兩種內力導入正軌,泛濫的洪水回歸江河,重新馴服流動起來。
白鵬睜眼時,看到床邊聚集許多人,見他清醒過來,都面露喜s 。其中除了幾名丫鬟,還有司徒靜,居然也有「幻鷹」姚謙。他立刻就明白,剛才助自己壓制真氣暴動的,必是姚謙。這應該是司徒靜所能找到的內功第一高手了。姚謙單論功力之強,還比不過他三弟「血虎」岑天風,但那手「幻羽刃」的功夫足以證明他對內力的控運之術已經妙到毫巔,不但是塞北四俠中的老大,也遠超白鵬。
司徒靜在白鵬手上拍了拍︰「幫主,你終于沒事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不能再哪樣?」白鵬還有些茫然。
「被一點兒女私情弄得走火入魔,若不是我及時找來姚先生,可就太凶險了!」
姚謙已經累得滿臉都是汗,聞言點點頭︰「幫主這內功古怪得緊,以後可要小心。」
「嗯,多謝姚先生。」白鵬將自己的手從司徒靜手中抽出來,抓住姚謙手臂晃了晃,「我沒事了,姚先生趕快回去休息吧,等我養好j ng神,再請你們四兄弟吃飯。」
姚謙應了,叮囑幫主注意運功調理就告辭而去。白鵬又看看小桃、小鳳等丫鬟,千代听說白鵬出事,也派來了丫鬟小薇。幾人當中只有小桃一個滿臉淚痕,胭脂花粉被沖得東一條西一道。
白鵬有些感動,向小桃微笑點點頭︰「你們幾個先去休息吧,我跟司徒香主有話說。」
等丫鬟們退出門去,司徒靜伏到了白鵬胸口,捏著他鼻尖揪了揪,微笑道︰「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我。」
白鵬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看到司徒靜前所未有的甜美笑容,心里忽然產生一些很可怕的想法︰「如今我一個老婆也沒有了,靜兒,你終于大功告成了。」
司徒靜似乎沒听出弦外之音,依然笑得燦爛︰「討厭!這怎麼算我的大功告成?又不是我趕走了她們。」她放開白鵬的鼻子,在他臉上輕輕撫模,「幫主,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幫里的事情我盡量幫你照管著,你先游山玩水散散心,過幾天好起來了,又沒有帶回新的小狐狸,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好啊。」白鵬面無表情地答道,「不過,有個前提。」
司徒靜這才發現白鵬冷淡,愣了一愣︰「什麼前提?」
「感謝你那包藥,讓我失去了蘇柳。現在我給你個機會,幫我把她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神通廣大,不會找不到。如果她活著什麼都好說,如果她死了,我絕不會再娶妻了,特別是你。」
司徒靜離開白鵬胸口,坐直了身體,冷冷看著他︰「你竟然把責任都推給我?誰做事,誰承擔。你騙她吃藥的時候就該想好了後果再做。還有蘇柳,她和那些男人亂搞,弄到說不清肚里孩子是誰的,這也是她自己該承擔的後果。而且她最會裝可憐博同情,跟你哭鬧尋死不是第一次了吧?所謂‘永訣’,只是嚇唬人,她才舍不得死!恐怕此刻正在什麼地方好吃好喝等你去求她回家呢。就算你不去找她,過不多久,她自己也會回來!」
白鵬默默起身披衣穿鞋。
「你要去哪?」
「去找柳兒,你不幫忙,我自己去。」
「你知道她在哪?」
白鵬不吭聲,將蘇柳刺繡的那件「柳下鴛鴦戲水」中衣貼身穿了,再套好外衣外褲,默默出門。
就是那家小客棧!如果柳兒告別人世前想要重溫往r 美好,只會去那里!白鵬對那一晚也永生難忘,那是第一次擁有了一個自己的女人,第一次體會到男女纏綿之樂,那一晚兩人動手動刀,又哭又笑,最後又一起攀上快樂高峰,從此須臾不離。
在兩人最初恩愛時,白鵬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開,迷戀她的身體,也喜愛她的相貌和個x ng,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與她黏在一起。即便不久後听說了她那些不堪的往事,白鵬心痛之余,仍然不敢想象自己失去蘇柳會是怎樣,除了原諒和接受她,別無選擇。
就算到後來白鵬被美女環繞,漸漸冷落了模樣普通的蘇柳,許多天都不見得與她親熱一回,還是從沒想過與她分開。到她房中與她說說話,一起吃飯,看她繡花,一樣溫暖輕松。到此時兩人無需身體相連,生命就已熔在一起,就像親人一般。
「柳兒,你可一定要在小客棧,一定要讓我找到你!」白鵬用衣袖狠狠擦去淚水,出門上馬,狠狠鞭打,一路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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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柳躺在小客棧的床上,將棉被卷成一團權充白鵬,摟住了流淚,又對棉被說話︰「相公,你那麼狠心,殺了咱們的骨肉,我真是恨死你了。」說著在棉被上狠狠咬了一口,隨後又苦笑起來,伸手撫模,「你只有我一個的時候,我打你罵你咬你,你都笑呵呵。可惜後來你女人多了,我越來越乖,你卻越來越冷淡,直到今天,我才敢再咬你這一口。」
蘇柳長嘆一聲望著門口︰「如果你這時候來了,我就不死了,原諒你做的事,回到你身邊……」發了許久的呆,那門終究沒有動靜,便將臉貼在被子上輕聲哭泣︰「那天晚上,在這個小客棧,我是來用美人計勾引你,殺你,想過要賠上自己的命,卻沒想到,賠上的是心。結果,比死還痛!」
蘇柳想象著自己死後,客棧老板報官鬧起來,血手幫眼線無所不在,白鵬立刻就會知道,等他趕來了見到自己的尸首,定會抱尸痛哭,捶胸頓足地後悔。想到這里,蘇柳就哭得越發傷心。
忽然,門外響起清晰的腳步聲,從樓梯緩緩而來,到門口停住。
蘇柳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片刻後,敲門聲響起︰「客官要不要下樓用些晚餐?本店有新鮮山貨,美味可口,價錢也公道!」原來是客棧掌櫃。
蘇柳淒然一笑︰「我終究是痴心妄想。如果他真的想找我,自會想起這家客棧,早上看到信,中午就能到,現在天都快黑了……」
隨後放開聲音回答掌櫃︰「我倦了,要睡,別打擾。」
等掌櫃的腳步聲離開,蘇柳輕嘆︰「相公,天天都等不來你,今r 我不等了,先睡了。柳兒現在心痛如絞,多清醒一會,就要多痛一會。」伸手從身邊拿起一支羽箭,用力折斷,留下半尺長一截,帶著鋒利的箭頭,「‘穿雲箭’蘇柳,今r 就用箭矢來醫治自己的心痛吧。」
說完,蘇柳將斷箭的箭頭抵在自己胸口,隨後發覺胸骨太硬,沒有把握穿透,若從肋骨之間進去,怕刺不到心髒死得太慢太苦,更怕損壞了豐碩完美的胸,那是自己身上最得相公喜愛的東西了,便將箭頭又挪到咽喉,伸手摟了棉被,隔著被子按住箭桿另一端︰「相公,我現在不恨你了,只恨我自己,如果我以前守身如玉,就不會有今r 之痛。」
蘇柳吸了吸鼻子,拭去淚水,笑著在被子上一親︰「相公,你有好多毛病,而且和一大堆女人不清不楚,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你,死心塌地……」她閉上了眼楮,輕聲低語,「抱緊我!相公,抱緊我……」雙手一用力,將被子狠狠抱緊,將那半截羽箭也壓入喉嚨,直到紅艷艷的箭頭從後頸冒出,鮮血噴sh 著濺滿床褥和羅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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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鵬風塵僕僕沖進小客棧,正看到掌櫃從樓梯上下來。
「掌櫃,請問今r 有沒有一個女客人住進來?」
「有啊,是不是很年輕,身段……那個……很特別?」
「胸很大!腰很細!對不對?」
「呵呵,是啊,就在二樓,客官你找她?我剛剛上樓去叫她吃飯,她說倦了,要睡。」
白鵬心頭一塊石頭落地,狂喜大喊︰「多謝老板!」具體哪個房間就不用問了,定是當初兩人第一次纏綿的那一間。
「柳兒!柳兒!」白鵬高聲大喊著,沖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