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雲錦兒和林群都在準備著離開青州城的事宜時,青州城的另一角,勾欄之所——听香院,也正有人在為離開這地方而感到煩惱與苦悶。
落花傷ch n、離別斷腸,自古倚樓人都是這副作態。
ch nr 剛剛來臨。
綠草在流淌的雪水中,從肥沃的泥土里冒出頭來,佔盡牆根、院落;鳥兒站在枝頭,抖落身上積攢一冬的冰雪,展翅高飛;ch n風在漸漸熱鬧的百花叢林吹過,吹醒了樓頭畫角、吹開了千萬花朵。
百花千草,亂紅飄飛,游人雙雙對對。
這種時刻的離別,對于喜歡傷ch n悲秋的女子來說,最是傷人。
如果有情人要遠游,也許還要折一枝垂柳以表達挽留之念,長亭短亭更相送、幾多回合才能罷手。
但這次離開的,是她自己。
那個看似遙遙無期的離別之期,終于還是來了。
房間里燒著沁人心脾的燻香,窗戶是打開的,香氣自屋內透了出來,換來枝頭上的鳥兒鳴響,幾只大膽的雀兒甚至站在窗沿上跳來跳去,時不時便用自己的喙啄啄窗欞兒。
屋外的杏花開了,似白綢裁剪,簇擁重疊,花s 如胭脂暈染,模樣嬌俏。遠遠看去,胭脂萬點,花繁姿嬌,佔盡了這一院的ch n風。
這花朵的美麗,用美婦人青婉的話說,就是足夠羞殺那一個個自以為國s 天香、不識好歹的蕊珠宮女。
那時候水兒只是笑笑,好像她自己不是蕊珠宮人似的。
現在是清晨,前院的繁華剛剛落幕。
沒了勸酒聲,沒了哈哈大笑聲,也沒了嬌吟低喘,沒了所有亂七八糟的聲音,只剩下寂靜,只剩下狂歡過後人群散盡時,空落落的滿地的蕭索。
偶爾,還有一兩聲犬吠。
那是從更遠處傳來的,是朱雀橋附近。
水兒坐在琴案邊,縴指做弄,低頭撫著琴。
她只是點了淡妝,朱粉並不深勻,素雅如蘭,給人一種清新淡雅之感。依然是一身白衣,裙邊繡著兩只小小的彩蝶,栩栩如生,和這窗外翩躚飛舞的蝴蝶一樣美麗與靈動。
琴聲悠揚,錚錚然,有金石之聲。
美妙的聲音自琴上的指尖傳來,在屋內回響,又飛出窗外。
「喳——」
「喳——」
停在窗沿的鳥兒撲飛向窗外,停在枝頭,顯得驚魂未定。
它們哪里知道這琴聲的美妙?
女子一嘆,孤芳自賞。
「命就是不好,縴指弄琴,彈到ch n山眉黛低都沒人管。」她自憐自艾。
不一會兒,美婦人青婉來了。
她知道她來干什麼!
水兒早知道這一天會來的,但還是有些害怕。
任是誰,在過了幾年與世隔絕的生活後,突然被人拉扯進現實的生活里,都會惶恐難安。
她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幾年,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讓人喜歡的。她其實並不願意離開過這座小樓閣,更不願意離開這青州城。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的吧!」
她是這樣想的,她並不想離開,這樣的生活挺好,就這樣過下去好了。
可現在不能了,因為事情的主動權從來都不在她的手上。
她像極了一只被人捏著脖子提起來的白貓兒,滿臉委屈,不甘地喵喵出聲,張牙舞爪,但還是只能任由人擺布。
青婉側著身子開門進來,遠遠就看到了她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但她沒有過去打擾她,只是尋了張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在那兒一邊自飲自酌,一邊s 眯眯地看著她。
水兒被她看得不舒服,嘟喃著嘴,雙手猛地一按,琴聲戛然而止。
「錚——」
青婉剛剛舉到嘴邊的酒杯停住了,沒了絲竹音樂相伴,這酒便喝得不痛快。她佯裝生氣地說道︰「小妮子長脾氣了,看大爺我待會怎麼收拾你!」
水兒不服氣地抬起臉,哼了一鼻子,說道︰「怕你!」
「她是來帶我走的吧。」水兒想道。
青婉好似真的來了脾氣一般,「喲——」地一聲放下了酒杯,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來到水兒的面前,像個s 中餓鬼一般一下子抱住了她,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水兒像一具尸體一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任由她做著這些羞人的事。
她知道,這美婦人想要的就是她的反抗,她才不上當。
果然,美婦人模了一陣、見水兒沒有任何反應後,不由大失所望地停了手。
她抱著水兒,在她的耳邊呢喃道︰「你這小妮子是模清楚我的脾氣了吧,喊一聲都不會,哼,無趣!」
水兒呵呵一笑道︰「才沒有,我怎麼可能看得透你!」
水兒和青婉打牙配嘴,但她還是防著她,她想,她一定是來帶她走的。
青婉沒有再回話,從後面抱住了水兒,她的頭貼著水兒及腰的長發,埋在她的肩上,嗅著她頭發里的杏花香味,顯得很是著迷。
水兒任由她抱著,默不作聲。
她悄悄地回過頭,就見青婉閉著那雙勾人魂魄的鳳目、一臉享受的樣子。
她滿意地笑了笑,緩和了幾分緊張的情緒,伸出手,像個小娘子一般幫她攏了攏披散下來的頭發,說道︰「就那麼好聞啊!」
青婉還是不睜開眼楮,有些狡黠地說道︰「當然。」
「s 眯眯的!」水兒有些不滿。
「你啊你,s 眯眯的怎麼了,再s 的事情我們都做過了!你羞什麼?」青婉突然睜開眼,呵呵笑道︰「信不信大爺我來個白r 宣y n,把你壓在窗台,給你開了後庭花!」
「你……」
水兒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麼下流的話來,你了半天,輕輕呸了一聲,罵道︰「沒羞沒臊!」
青婉挨了這句罵,心滿意足,又閉上了眼楮。
「嗯~~嗯~~」
她在水兒的耳邊,哼起了小曲。
這曲子好像是搖籃曲,用來哄小孩子入睡的。
水兒听著這安詳的曲子,眉頭依然不減。
但她不說話,那總歸是好的,能拖個一時半會也是好的。
兩人許久許久都不說話!
「嗯~~嗯~~」
青婉依舊哼著那首搖籃曲。
蕙質蘭心的水兒當然明白,青婉憐她,知道她緊張,知道她的所有小心眼,所以現在哄著她呢!
那「離開」兩個字太過殘忍與可怕,不到最後一刻,她都是不會對她說出口的。
「但,總有那麼一刻的吧。」水兒忽然想道,「反正是一定要走的吧!」
自己是沒有辦法反抗的。
最終,還是水兒率先開了口,她說道︰「你是來帶我離開這里的嗎?」
青婉這才睜開了眼楮,松開了抱著她的手,身體從她的後背離開,走到了一邊,有些無奈地說道︰「是啊,該走了!」
「去哪,去余杭嗎?」水兒明知故問。
「是啊,不能總讓你呆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也應該換個風景好點的地方了,我們應該去西湖走走,那里有斷橋殘雪,有三潭印月,有蘇堤ch n曉,有曲院風荷,有平湖秋月,很多很多漂亮的地方,很多很多的才子佳人、風花雪月……」
「總歸有你喜歡的。」
「嗯。」
水兒點點頭,不說話。
于是青婉也不說話,她在等著她。
窗外的鳥兒又開始嘰嘰喳喳,叫得人有些心煩。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誰叫你這一身白衣,寄了風塵?
水兒y 言又止。
青婉知道她想說話,于是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能……能再多留幾r 嗎,畢竟在這青州城住了十幾年了,總覺得這樣就走,太……太奇怪了。」
「馬車已經備好了!」青婉搖了搖頭。
「這樣啊!」水兒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嗯。」
「能再去個地方嗎?」水兒忽然抬起頭來,說道。
她的眼里,發出期盼的光。
青婉看著她的眼楮,覺得這是天底下最美的一雙眸子了。
「嗯。」她點點頭說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