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古老的廳堂之中,擺放著半圈布制沙發,看上去已經很陳舊了,應該是五六十年代遺留下來的,由此亦可窺見老一輩革命家勤儉節約的品德。
正中長沙發上,端坐著一位白發老者,面容清 ,卻是滿臉紅光,拄著手杖,腰板挺得筆直,目光炯炯,顯得十分的精神矍鑠。
這位,自然就是有大樹將軍之稱的開國上將狄生老爺子了。
狄老爺子身邊,坐著一位七十幾歲,同樣鬢發斑白的老太太,身材富態,面容慈祥,應該是狄老爺子的革命伴侶,這座四合院的女主人。
一側的沙發里,則端坐一位五十歲左右的戎裝男子,面相和老太太十分神似,一樣的腰身筆挺,威風凜凜,該當是狄興的老子,總參謀部某部首長狄陽光將軍。
狄興的長相,倒是與老爺子更加相似,爺倆出門,不用任何介紹,別人也能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們是祖孫。
顏晨輝疾步上前,深深給狄老爺子老太太鞠躬,恭恭敬敬的請安問好︰「狄爺爺好!女乃女乃好!」
「好,好孩子!」
狄老爺子絲毫也不掩飾自己對顏晨輝的喜愛之情,連聲贊嘆。
老太太則微笑著,不住打量顏晨輝,就是這個年輕人,勇猛無敵,硬是從滾滾洪流之中,將她的孫子給救了出來。今日得見,果然是好一個威武壯實的後生,和老太太平日里猜測的形象。完全吻合。
給老爺子老太太請過安,顏晨輝便即轉向狄陽光,同樣恭恭敬敬的鞠躬,朗聲說道︰「狄伯伯好。」
狄夫人親自為顏晨輝奉上茶水,顏晨輝又連聲致謝。狄夫人這才過去,在狄陽光身邊坐下,狄興就和顏晨輝坐在一起,將帽子取下來,端端正正地擱在一邊的茶幾上。
古老的四合院內,處處透出部隊的嚴謹作風。
軍伍世家。數十年風雨不敗。自有其值得堅守的傳承。
「晨晨,你那個事,我已經听他們反映過了,當機立斷。有勇有謀……倒是個當兵的料子。戰爭年代。像你這樣的兵。可是每個部隊首長都搶著要的好苗子。怎麼樣,想不想到部隊去發展?你現在年輕,好好鍛煉一下。不愁將來不成器。」
狄老爺子果然是軍人性格,十分直爽,剛一見面,馬上就「舊話重提」,望著顏晨輝,目光爍爍,帶著鼓勵和希冀的神情。
狄老爺子這種老軍頭,一輩子講究的就是個恩怨分明,顏晨輝甘冒奇險,可以說硬是從鬼門關閻王爺手里把狄興的命給救了回來。而狄家三代單傳,顏晨輝救了狄興,可以說是挽救了他們狄家的香火傳承,這個恩情可就太大了。
老爺子不願意欠這麼大個人情,而且他也確實愛惜顏晨輝人才難得,如他所言,這樣的年輕後生,進了部隊,肯定能出人頭地,加上有他老人家關照,可以說是前程似錦。將來就算做統兵大將,也未必不可能。
打從昨天,狄興說要請他來見老爺子,顏晨輝就一直在思考著見面之後的諸般情形,狄老爺子「舊話重提」的可能性很大,自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倒是想好了應答之詞。
「謝謝狄爺爺對我的關心愛護……」顏晨輝微微欠身致謝,然後直言不諱的說道,「這個問題,上次葆狄興和我談過之後,我就一直都在思考。狄爺爺,我對部隊生活是很喜歡的,部隊生活,讓人激情洋溢。不過,狄爺爺,就目前全國的大環境而論,我還是想要在國外繼續我的學業。」
眼見狄老爺子性格豪爽,顏晨輝也就不拐彎抹角。在老將軍面前扭扭捏捏的,可不見得是個好主意。
顏晨輝的答復,似乎並不出乎老爺子的意料之外,微微頷首,說道︰「那你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
實話說,狄老爺子一直想要見顏晨輝一面,主要是為了了卻一樁心事。對顏晨輝本人,老爺子此前談不上有多少印象,都沒見過面嘛。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年輕,也不大可能太引起老爺子的看重。但見面之後,顏晨輝不亢不卑,舉止得體,進退有據,倒是引起了老爺子的興趣,有意和他深談一番。
「是。目前整個世界局勢,和平還是主基調。最高首長也已經做出了論述,短時間內,大的戰爭打不起來。全國工作的重心,都要向經濟建設領域轉移。我個人認為,最高首長的眼光是非常準確的。今後的幾十年內,應該是我們和平發展經濟的最佳時期。」
「現代戰爭,主要是國力的較量。就算戰爭隨時可能爆發,經濟建設也是必須要搞的,而且更加要緊。國力不強,科技生產力不提升,我們的國防建設,就很難實現現代化。單純的準備打仗,恐怕我們和西方發達國家的國防建設差距,會越拉越遠。綜合國力的整體提升,才是我們立于不敗之地的基本保障。」
「所以,我希望能在國外學習一些有用的知識,而且,這樣也能夠更好的了解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的現狀,也好能在未來更好的報效國家。」
顏晨輝將心中所想,一口氣全都說了出來。不過,他並沒有將自己正在創立的經濟帝國給透露出來,這樣的事情,在完成之前,還是保密為好。
狄老爺子雪白的壽眉微微一揚,頗感詫異,沒想到顏晨輝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听他言下之意,是「嫌」和平時期,部隊沒仗打,不夠「刺激」,不如出國留學,「深入敵後」,以便未來建功立業。
這年輕人,倒是很有志向,自視不低。
狄老爺子頷首說道︰「嗯,這個想法是正確的。古人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美國佬雖然可惡,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現在各方面都領先我們至少三十年,能夠學習一些他們的先進東西,為我所用,很好,我支持!」
既然顏晨輝明白表示,願意留學深造,不願意進軍隊發展,老爺子自也不勉強。
「謝謝狄爺爺。」
狄興似乎有些失望,笑著說道︰「晨晨,再考慮考慮唄?我是真希望你能來部隊,咱哥倆一塊干,肯定能搞出名堂來。你那幾天跟我聊的,未來三十年,世界軍事發展的新動向,當真給我啟發很大,我正琢磨著,要好好寫點什麼東西呢。」
顏晨輝在狄興住院那一陣,確實和他以及他的一些戰友探討過未來世界軍事發展的趨向。這些東西,原本就藏在他的腦海之中,只要不談到太具體的軍事科技,一些大方向上的問題,確實是能夠談出個子丑寅卯來,讓人耳目一新。而狄興等一干軍人,可不是沒知識的大頭兵,而正經是國防科技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顏晨輝也希望自己的一些記憶能夠給他們一些想法,要是能夠改變一些事情,那就更好了。
不過,在狄生老將軍這個著名的儒將、軍事理論專家、軍事教育家面前,顏晨輝再來顯擺,那就真的是班門弄斧了,只好謙遜的說道︰「狄興,這都是隨口聊聊的,興之所至。不過你是搞軍事的,多思考一下未來的發展方向,也挺不錯。」
狄陽光頓時來了興趣,問道︰「晨晨對未來三十年世界軍事發展的新動向有研究?都談了些什麼,說來听听。」
這口氣可是不小。
未來三十年啊!
狄老爺子在解放後,一直從事的就是軍隊的軍事理論教育,狄陽光家教淵源,對這方面也頗有心得,听兒子說起,就有些想考校一下顏晨輝。
顏晨輝忙即說道︰「狄伯伯,都是隨口瞎聊的,當不得真。」
「哎,晨晨,你可別謙虛。我覺得挺有道理的,你給說說唄。」
狄老爺子微笑說道︰「談談吧,不要有什麼壓力,就當是在自己家里。」
老爺子發了話,顏晨輝就不好推辭了,連忙欠了欠身子,說道︰「狄爺爺,狄伯伯,本來我對軍事方面的知識了解不多,就是自己胡亂想的,肯定有很多地方不對,在狄爺爺這樣的軍事理論大家面前擺弄,就無異于班門弄斧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無妨,你盡管說。」
「是。我以前跟狄興聊過,有關部隊信息化發展的道路。我認為,在未來,部隊信息化建設將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單兵作戰能力的大幅度提高,將成為未來主要軍事大國的發展方向。理論上來說,戰場投放兵力越少,損失就越低,後勤壓力也越小。當然,前提是要保證獲取戰爭的勝利。如果單兵作戰能力能夠大幅度提升,比如說全數字化部隊,將是傳統型的步兵完全無法比擬的。理論上,最高指揮機關可以直接指揮前線的每一個戰士。呵呵,有點……有點類似玩游戲的意思了。」
這一點,顏晨輝倒是沒有開玩笑,美國已經在全力發展數字化部隊,他們的戰爭理念,就是要想玩游戲一樣,指揮實際的戰斗。通過全球衛星定位系統,將每一個單兵在戰場上發現的情況及時反饋回指揮中心,以便做出最迅捷的反應。
狄老爺子和狄陽光的眉頭都微微蹙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