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城,白天還是好好的天氣,現在卻如此的暴雨,還真是六月天,孩子臉。
門外的雨濺在石板上,被炙烤到灼熱的石板被冰冷的雨水一澆,激起了一層白s 的霧氣。
門里的人酒酣耳熱,大都伏在桌上睡了,聞人品蘊跟張蘭恭的斗酒,最後還是張蘭恭輸了,第十二壇酒,張蘭恭沒喝完,就趴在桌上了。
聞人品蘊抓著他的脖領說︰「你輸了,你輸了!」然後就直挺挺的倒在張蘭恭身上。她也醉了,靠著一口真氣強撐著也要贏,真是一個執著的女人。
張楓謙被婠瑩灌了許多酒,已經被宋梅送去睡覺了。而蕭白,更是醉的不省人事。
天字四號里還直著的人,只有婠瑩和飛雨,飛霧和飛煙。
婠瑩腳邊已經擺了十四個空壇子了,但是她沒醉,只微微有些醺意。她還不能醉,哪怕有非常得力的助手,她也不能醉。她在看著門外的雨,這些離去的人不知道有沒有找到過宿的地方。
而要來的人,是不是會冒雨前來?
婠瑩袖子里正揣著那塊「閻王令」,她在等人,也許來,也許不來的人。
婠瑩的袖子里還有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婠瑩把銀票給飛雨,然後獨自走下樓。
空曠的大廳在唱一曲人去樓空。廳中的一角,美麗的樂師們還沒停止演奏,輕靈的樂聲伴著雨聲听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婠瑩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們面前,看著美人們演奏,她們的神情是如此的陶醉,似乎自己就是這動人的樂聲。
「哎。」一聲輕輕的嘆息從婠瑩的身後傳來。
「瑯嬛,嘆什麼氣?」婠瑩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
「曦夢的弦又斷了。」瑯嬛仍著著湖藍s 的舞衣。就這麼走來,懷抱斷了弦琵琶。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走來,也仿佛馬上就要舞一曲飛天一般。
她這個人就是為了舞而生的,只有跳完舞的那瞬間似乎會沉靜下來,其余的時候似乎都像是在起舞一般。
她很美,她的美是天賜的,哪怕她現在正在幫斷了弦的琵琶重新續弦也充滿了美感,真不敢想象,會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
「好了。」瑯嬛換弦也是非常熟練的。
「我還以為你又要跳一曲飛天呢。」婠瑩打趣說。
「是啊,為何不來一曲飛天,這正好有琵琶。」瑯嬛說,「不知這曲飛天月當家打算付多少錢?」
「一口酒,你跳不跳?」婠瑩說。
「好,我跳。」瑯嬛拿走婠瑩手中的海碗,婠瑩給她倒酒,婠瑩倒酒非常的穩,酒從壇子里飛快的涌到海碗里,但卻一定也不會濺出去。
瑯嬛捧著海碗一飲而盡︰「不知道我喝了你這酒,還要折上一曲貴妃醉酒嗎?」
「在下也想討一口酒喝。」不知什麼時候門口倚門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白衣勝雪的男人,一個從這樣滂沱的暴雨中走來還能白衣勝雪的男人。
「來者是客,客人來此喝酒是我的榮幸。」婠瑩毫不生氣。
「在下喝完酒還想看一段舞。」那人的身形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婠瑩他們面前。
「正好這里也有舞姬要跳一曲飛天。」婠瑩給他倒酒。
「還好這個客人不算討厭。」瑯嬛掩口輕笑。
這確實是一個不會讓人討厭的男人,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有著英挺的劍眉,筆直的鼻梁,臉上也沒有讓女人討厭的胡渣。整個人收拾的干淨整潔,不論什麼時候,年輕的女子總是會喜歡這樣的男人的。
樂聲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華麗繁復,婠瑩與白衣男子並排而坐。
場中的瑯嬛仿佛定格住了一般,湖藍s 的廣袖堆疊在肩上,兩條玉臂高舉,反抱琵琶于腦後。玉指輕舞,一陣珠玉般圓潤的琵琶聲就從玉指下傾瀉而出。
瑯嬛踏著樂聲飛快旋舞起來,即使是這樣琵琶聲也沒有停歇,還越來越快,越來越繁復。
瑯嬛身形漸漸住了,動作又變的緩慢,幾乎是一動一停這樣的節拍。腰肢若迎風折倒一般,緩緩地幾近地面,又柔柔的伸展起來。
她柔軟的像是一塊湖藍s 的綢緞,被隨x ng的風吹動,而那琵琶聲就是風吹皺綢緞的聲音。玉臂輕輕舒展著,雙足踢了舞鞋,赤著腳踏在玄武岩上,映襯著玉足縴縴,玉s 若漂。
她就是凌空起舞的仙子,用力舞動心中的歡樂,用身體去感受無形的風,隨著風兒擺動,她就要飛去,飛到那極樂的世界里去。那里有虔誠的信徒的梵唱,有諸天神佛為這舞傾倒。這世界上的一切規則無法再束縛住她,她可以平地飛升,被風托到那三十三重天的存在。
飛天之舞創于上古先唐之盛世,模擬著敦煌飛天壁畫之中那無羽而飛,長袖善舞,身姿妙曼,衣袂飄舉,飄灑花幔歌頌著歡樂祥和的極樂世界的天女所做之舞。那是盛唐之時,做此舞也甚是相宜。
而瑯嬛此時所舞便是模擬著那反彈琵琶的伎樂飛天,此刻的瑯嬛也像極了那輕歌曼舞的仙女,似是要破空而去。
就在此時,瑯嬛的玉足一點,人向後飄去,如同真正的天女一般騰空而起。那琵琶不知何時已經抱在手中了,樂聲仍不停不歇。瑯嬛在空中輕巧的翻了一個身,如燕子還巢一樣俯沖下來,樂聲也越來越急促,「!」琵琶弦切,人卻比樂聲還要驚險。瑯嬛的頭竟是向下的!
瑯嬛臉上還猶自掛著微笑,真把自己當成可以騰雲駕霧的天女了嗎?
這時,婠瑩身邊的男子卻一掌憑空擊出,一股柔和的內力堪堪托住了瑯嬛。瑯嬛借勢側臥在地上,一手托著腦袋,一手抱著琵琶,一只腳還猶自翹著,露出一截白女敕的小腿。
瑯嬛起身興高采烈的說︰「這舞今天才真的是完美了。」
「跳跳跳,那天把你的小腦袋蹌在硬地板上,才真的是完美了。」婠瑩嚇得不輕。
「如果能這樣死,那也不錯。」瑯嬛還是笑,沒有什麼比她的舞能完美更重要,能跳著舞去死,那該多好?
「我去把琵琶還給曦夢,你等我。」瑯嬛說完就跑走了。
「我又不會走。」婠瑩嘟囔著,驀然想起,她應該不是跟自己說話。哎,自己就是個多余的家伙。
「敝姓秦。」旁邊的白衣男子說。
「名廣王。」婠瑩接。
沒想到,秦廣王竟然是這麼年輕的一個男子,更沒想到,這個秦廣王是個這麼如玉的男子,竟能讓眼高于頂的瑯嬛一見傾心。
佛典中的秦廣王是專司人間夭壽生死,統管幽冥吉凶、善人壽終,接引超升;功過兩半者,送交第十殿發放,仍投入世間,男轉為女,女轉為男。惡多善少者,押赴殿右高台,名曰孽鏡台,令之一望,照見在世之心好壞,隨即批解第二殿,發獄受苦。
這與其他八殿各司阿鼻地獄,各種刑法不同,秦廣殿是像是法官斷案一樣的職責。
「正是在下。」秦廣王說。
「那我就直接問了,為什麼你們要送這個閻羅令給我,我可不想爬山。」婠瑩拿出那塊j ng致的閻羅令。
「江湖中人想要這塊令牌可想的發瘋了,你沒有想殺的人嗎?」他的語氣清淡,仿佛殺個人就像是捏個螞蟻一樣。
殺人仿佛對于他來說是最平常的事情,他所處的閻羅殿,就是以殺人為營生的地方。他又是殺了多少人,才爬到這閻羅第一殿的位置上?他又看過多少人仇恨的目光?接受過多少沾著鮮血的怒火?
這樣的人,竟能和婠瑩並坐看盛世繁花般的飛天,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沒有想殺的人。」婠瑩說。
「總會有的。」秦廣王笑著說。
「這塊牌子價值十萬銀,我可不想用這麼多錢來殺一個人。」婠瑩把玩著這塊令牌,「何況,無功不受祿,我也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對了,得了這十萬銀。」
「我們想向拗剛定制一批武器。」秦廣王也直白的說了。
「十萬銀的武器,這筆生意我很有興趣做。」婠瑩說。
「是二十萬兩銀子的武器。」秦廣王糾正,他掏出一張單子。
婠瑩接過單子細細的核對起來,看了好一會她才說︰「這不算難事,你們什麼時候提貨。」
「到時候自會通知你。」秦廣王喝完了酒,起身要走。
「另外,我要二十萬兩白銀,我不想要這個,這太燙手了。」婠瑩甩甩手中的閻王令。
「當然可以。」秦廣王和煦的笑著,宛如在由著妹妹胡鬧的好哥哥一樣。
「請代我跟瑯嬛姑娘說聲抱歉,我先走了。」秦廣王的話音還未落,身形卻已經在門外了。
瑯嬛跑出來,廳中只有婠瑩了。
「那個人呢?」瑯嬛問。
「鑽到地下去了。」婠瑩答道。
瑯嬛低頭,腳下是光潔的可以照出人影的玄武岩地板。
「他走了,你知道他是誰吧。」瑯嬛說。
「我知道,他是秦廣王。」婠瑩喝酒,阿鼻地獄中爬出來的秦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