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高樓。
月婠瑩如往常一樣,在房間里核對飛霧發過來的帳目。蕭白也像往常一樣,坐在婠瑩邊上陪著。其實若是說是要保護她的安全也大可不必這樣,蕭白心里真實的想法就是想看著月婠瑩,想要看著她,哪怕她都沒有正眼看著自己。
也許世界上的愛就是不需要對等的回應。
蕭白就這樣靜靜的發發呆,看看她,安靜的像這一地的月光。在這月光下,影子也分外分明,也許有了這光,才能顯出影子的存在。
就像蕭白,他一直就像是婠瑩的影子,一直亦趨亦步的在婠瑩左右,他不願意離開,他看到了她與年齡不符的世故和成熟,他看到了她與身形不符的倔強和努力,他也看到了她與別人最大不同的心,在重重包裹之下的溫柔。也許影子是最了解本尊的,也許就因為了解,所以無可抗拒的被吸引,無可抗拒的跟著她,無可抗拒的,愛上了她。
也許只是因為她拿到自己給她買的糖葫蘆,那一刻,她的笑容,那種開心的表情,那種滿足的神情,那種快樂的樣子,是與她拿到銀錢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的。他從未見過的笑容,也許就僅僅是為了這一個笑容。
所以,他願意做影子,願意做空氣,願意保護她,最重要的就是,他想要陪在她身邊。
對于月婠瑩來說,蕭白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她不了解他的全部。他的身上疑點重重,但是他,不惜一切的去保護自己。但是他,願意做影子陪伴著自己。但是他,不需要回應的在愛著自己。
月婠瑩何嘗會不知道蕭白的心思,所以她才害怕去開口,所以她讓他做影子,所以她選擇逃避。
但是這r 子雖說是平靜,婠瑩卻覺得自己越來越患得患失。婠瑩跟自己說,這是人的劣根x ng,若是得不到,就不甚在意,若是得到了,若是嘗到了那一點點的甜頭,就再也無法放下了。
就像婠瑩一直記得有一個少年,那時的他,應該還不算是少年吧。那時候,那個白衣蕭蕭的身影送她行至山腳下,他對她說︰「瑩瑩,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但是你記得,等我去娶你,做我的妻子。」然後他便毫不猶豫的讓紙馬狂奔著離開,婠瑩那時候想回頭再看看他,卻怎麼也看不見了。
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一直書信不斷,他卻從來沒有提過一句,當年的誓言。
讓多年後,婠瑩回想起來都無法確定,那句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年少無知的一句戲言。
婠瑩陷在自己的回憶里,等婠瑩回過神來的時候,蕭白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邊了。
婠瑩心里一驚,連忙問︰「有什麼事嗎?」
蕭白只是看著她,沒有回答。
「其實你不用一直陪著我,我不會出事的,沒那麼多人要害我的。」婠瑩連忙說話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我想,不是,我可以陪著你。」蕭白顯然比婠瑩還要慌張。
婠瑩笑了︰「嗯,我知道,但是現在有些晚了,早些休息吧。」
蕭白看了看婠瑩,似乎是y 言又止的樣子,說︰「嗯,我去休息了。」
「早些休息吧。」婠瑩也隨意的收拾起桌上的賬簿。
蕭白走到門口了,輕輕的帶上了房門,他想說的話,一直說不出口。其實能如此一直陪著她,也就好了罷。蕭白站在婠瑩的門口很久,等到里面安靜了下來,蕭白才離開房門。
今天是七月初七,乞巧節,這一天,姑娘們都要做巧物借此向天上的織女祈求,賜予一雙靈巧的手,和一樁美滿姻緣。
但是月婠瑩是個例外,她從不祈求,也許從她扛起整個月家,從她接過天眼石那刻開始,她就把作為一個女兒家所有應有的憧憬都生生掐斷了。
她害怕,如果開始習慣依賴一個人,那就必然會有被背叛的時候。如果她的理智被感x ng沖跨,失去了判斷力,那她就會淪落到一無所有的境地。月婠瑩不能,月家不能,拗鋼也不能。
七月初八,今r 便是武林大會正式開始的r 子了,到處都是往城外去的人,城里的馬車是供不應求。幸好婠瑩自己已經是有車階級,不用去租借車馬。倒是有很多出租車馬的商家,今r 都不承接包車了,就是說,只去不會,寧可空車趕回城里,再接下一批客人。
月婠瑩來到分賽點的時候,賽區中的辦事員已經就位。月婠瑩和米樂他們先別過,月婠瑩去找曉情樓的伶,俐。
在場的一角,算是第二十九塊分賽區的地上,鋪張著黑s 的華麗錦緞。這里正是曉情樓辦事員的落腳地,兩輛招搖的馬車停在場地中間。馬車前方,兩張紅木案幾擺在地上,兩個美人席地而坐。
周圍的辦事員來來去去,竟然比那些賽點里的人還熱鬧些。不停有卷宗被送到她們的案上,不停有處理完的卷宗被送走。場地外面插上了「閑人免進」的牌子。看的婠瑩無奈的模模鼻子,她可以算的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閑人」。
婠瑩只好麻煩一下周圍這些「忙人」幫她通報一下。
「月當家,你怎麼還要人通報不直接進來呢?」俐停了手邊的工作。
「因為你們門口寫著‘閑人免進’我可算是大閑人一個,所以只好問問你們讓不讓我進來了。」月婠瑩說。
「那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如果換一個,‘囊空者勿進’月當家就可大大方方的進來了。」俐笑道。
「怕是我有多少身家,曉情樓比我還清楚呢,不知道我算不算囊空者?」月婠瑩說。
「這關內第一軍火商要是算是囊空者,恐怕找不出有錢的人了。」俐笑說。
這女子的笑容是如此的嫵媚,就像是一個美人,醉臥慵起,向人伸出手。
「那麼我今r 來是送錢來的,你們接不接著。」月婠瑩說。
「我不知道我們接不接的起?」俐說。
「我想要歷任南翎的卷宗。」月婠瑩說。
「這倒是不難,只是需要等一段時間。」俐說,「不知道月當家打算出多少?」
「一萬兩。」月婠瑩說。情報所重的都是時效x ng,這些陳年卷宗實在不是什麼能賣得出好價格的東西。
「好,兩r 之後,我們會送到府上。」俐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那我就部叨擾你們了。」月婠瑩放在一千兩的定金。
「看來,我們真的要換個牌子了。」俐的笑容嫵媚動人。
「看來真的可以這樣。」月婠瑩也笑了。
一邊的伶一直沒有停下過手中的筆,此刻,她正寫的就是「七月初八,月婠瑩向曉情樓以一萬銀購買了歷任南翎的卷宗。」
月婠瑩走到米樂的賽場,他和代青巒正好是一個賽區,但是是前後兩場。一場有四個擂台,每個擂台上站著一個仲裁,此刻的擂台上正在是首場比賽呢。米樂眼尖看到了月婠瑩,連忙招呼他們。月婠瑩倒是發現了一個應該不會出現的人,關蒼術正白衣翩翩的站在米樂他們邊上。
關蒼術見到月婠瑩過來,微微一笑致意。
「我來給你們捧場了。」月婠瑩對米樂他們說。
「多謝月當家了,就沖月當家這句話,我們也不能被人扔下台來。」米樂說。
「可是台上這位很快就要被人扔下台來了。」關蒼術突然插了一句話。
婠瑩回過頭去看台上的比賽,台上的比賽才剛剛開始,兩人還在對峙呢,雖然月婠瑩是個武學白痴,也知道,這時候,敵不動,我不動,怎樣也能耗比較長的時間。
台上是一個高挑俊美的黑衣青年,赤手空拳,什麼武器都沒有拿,而對手是一個有著滿臉胡子的男子則是拿了一個寬面斧頭,雖然斧頭的質地不怎樣,但是架勢還是不錯的。
但是這拿斧子的人的起手式在關蒼術他們的眼中,卻至少有兩處破綻。而且對手的那個黑衣青年實在強大,就這樣簡單隨意的長身而立,宛如根本就沒有在乎對面的對手一樣,就這樣的隨意所帶來的威壓感也實在讓人恐懼。
顯然那個滿臉胡子也感覺到了對手不停增強的氣勢,這種氣勢非常的可怕,就像是從高處俯視一個人,那種睥睨的感覺。在他的面前,讓人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越來越害怕,讓人不得不想出手,打破這種居高臨下狀態。
「十,九,八……」關蒼術翹起一個弧度,小聲的倒數。
滿臉胡子只堅持到八就受不了這種感覺了,揮斧向他砍去,這不動則已,一動他的破綻就更多了。
「七,六……」關蒼術繼續倒數。
台上的黑衣青年還是一動也不動,這一斧也凌厲,受到這樣大的威壓,這一斧,已經遠遠超過了滿臉胡子的水平。
「五,四,三……」關蒼術還在倒數。
在關蒼術數到三的時候,那斧頭已經沖著那黑衣青年兜頭而下,幾乎都能看到斧頭帶起的風撩動黑衣青年的頭發。那個黑衣青年嘴唇一抿,身子已經動了,身子似是隨意一側,避過斧鋒,一只腳卻已經j ng準的踏入那個滿臉胡子兩腳之間。
在關蒼術數到二的時候,那黑衣青年的手已經搭在了那個滿臉胡子的肩胛之上,膝蓋一曲,身子一矮,肩膀已經撞在他的肱三頭肌之上,登時,滿面胡子的寬面斧子月兌手而出。
在關蒼術數到一的時候,那黑衣青年發力,滿面胡子被應聲扔到台下。黑衣男子身形一動,抄住那把月兌手而出的斧子。
仲裁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宣布黑衣男子敖天獲勝。黑衣青年微微的看了一下關蒼術,轉頭毫不猶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