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那一年冬天,他獨自回宮料理母妃的後事,那年的雪不知為何,下的格外大,地上的積雪已經至他的小腿,他走在皇宮之中,不只是因為這里的雪還是這里的人,步履維艱,他既非皇長子也非皇嫡子,太子之位本就不穩,如今母妃去世,說不定有多少人在等著他倒下的那一天!
他好不容易回到東宮,可即使在東宮他也得不到安寧,這些奴才最會審時度勢,他先時能登上太子之位大多仰仗著父皇對母妃的寵愛,可現在母妃去了,他們都在估算著他這太子還能再當多久。
他一怒之下趕走了東宮所有人,孤身站在這蓮花台上,心中說不出是悲還是戚,他知道母妃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他同樣知道想要追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此刻自顧不暇。
她是在這時踏雪而來,那時她的輕功已頗得師父真傳,躲過皇宮守衛找到這里並非什麼難事,她帶著少女的頑皮,一路在潔白的雪地上踩下一串小腳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她在台下站定,抬著頭看著他,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與這個淒清冷淡的東宮顯的格格不入。
自他離開玄門後,她終日悶悶不樂,好不容易磨得師父心軟,許她下山來尋他,她大喜過望,一路跋山涉水闖皇宮,終于來到這里見到他。
她開口,只六個字,帶著說不盡的柔軟情愫,「師兄,好久不見。」
她是從那個時候起真正走進他的生命,兩個人彼此相依相偎,自蘇九歌從玄門逃離之後這個片段曾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夢境里,而此刻,這一切在他眼前真真實實的又上演了。
他恍惚輕念,「九兒……」卻又猛然驚醒,南樓最善幻術之流攻擊人心最薄弱的地方,這女子定是想要借此麻痹他讓他失去警覺!
他依舊是那般居高臨下,「將劍還給本宮,本宮可考慮饒你不死。」
桃木闢邪,玄門有清風、明月兩把無雙寶劍,也有桃木劍眾多,唯這把桃木劍地位最高,是掌門才能擁有的寶物,玄門與南樓百年之爭,這把桃木劍是玄門的「定門神針」。
滿月揚眉,譏諷地看著他笑道︰「這把劍?你不配!」
還記得那日水牢中,她的眼楮廢了、身體被數道枷鎖禁錮,她用手模上趕來救她的大師兄景之的臉,悲戚涌入心頭,她嚎啕著,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她問景之︰「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值得南宮郅這樣對我?」
景之望向她的眼中滿是憐惜,他替她解開身上的枷鎖,看著她身上累累的傷痕,「小九,並非是你做錯了什麼,而是師父定的下任桃木劍的主人不是他南宮郅,而是你啊!」
那一瞬間,她如同五雷轟頂,她不敢相信地搖著頭,干暴了皮的嘴唇張張合合,最終只說出四個字︰「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