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姐姐……」
沈如煙果不其然的,又一次在念月小峰山巔的邊緣處看到了這個一襲紅裙的女子,甚至于她連站立的地方都沒有絲毫變化。
萬劍宗的護山大陣雖然修復了,但總歸不及驚天劍陣百一,于是乎念月小峰之巔的冷風,便將蘇怡的紅裙揚起。
「他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去?」蘇怡回過頭來,不知第多少次的詢問出了這一句話來。
「或許他們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險……」沈如煙微微愣了愣,望著蘇怡面上的蒼白之色,換了個方式再度給出了同樣意思的回答。
「正因為危險,所以他們才更應該帶著我一起去。」蘇怡秀目之中,唯有深深的擔憂,除此之外,毫無它色。
她看著沈如煙,這個自稱為沈言姐姐的女子……雖然淺淺的在笑著,但她面上的愴然之色,卻讓人心中不免淒然。
這是一個寧願自己承受再多,也不會給別人帶來分毫麻煩的女子。
蘇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沈如煙同樣沒有談論其他事情的心思。
蘇怡好歹還和沈言相處了一段時日,而她卻不知多久都沒有見過後者的面了。千辛萬苦跑來萬劍宗,竟是撲了個空。《》
雖然那楚長老讓他們不必擔憂,可這半個月來,且不說蘇怡如何,單是沈如煙自己,就已經瀕臨奔潰的邊緣了。
若非淺雨瀟時常來安慰她一番,告訴她們不必擔憂沈言,因為他是北劍仙的弟子!
而且沈如煙心頭也有種直覺,雖然她看不見,也得不到任何的消息,但冥冥之中就是能覺察到自己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那個人,依然存在著!
「……小弟他……或許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詭異的氣氛沉寂了半響,沈如煙方才咬了咬櫻唇道。
「他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傷害到我了。」話雖如此,但蘇怡的秀目中,還是掠過了一絲神采,很淡。
因為她心中被沈言的安危這一座大山壓著,又怎麼輕松的起來。
「像小弟這種人……注定不可能平平淡淡守在哪個地方過上一輩子。」沈如煙的眼底,掠過一絲猶豫,旋即還是開口道。
「所以或許以後還會無數次的出現像現在這樣的情況……你不知道自己會被傷害多少次,也不知道能等多久!」
話音剛剛落罷,沈如煙本就愴然的臉色更為慘白,她竟然不希望這個名為蘇怡的女子和沈言糾纏在一起。
所以以她的心性,竟然也說出來這樣的話來。《》雖然這番話很平常,而且從某種程度上听起來,還像是一種好心的勸慰。
但在沈如煙的心中,卻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說出這樣過分的話來。
「我不在乎!」蘇怡連頭也沒有回,她能從身後那個女子提起小弟和沈言這幾個字的時候,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一抹和自己同樣的神色。
沈如煙自己察覺不到,但她卻看得分明。
于是在沈如煙話音剛剛落罷的一瞬間,她便冷聲說道。
「這世間能娶我蘇怡的人,唯有沈言一個!」
「若他不回來,我便一直等,一直一直等下去。」
「如果他……死……我便為他殉情!」說到死字的時候,蘇怡的言語微微一頓,但其間的情意卻足以讓任何鐵石心腸的人為之動容。
沈如煙的心頭驀然一陣抽搐,竟是再度沉默了下來。
她挑起了話頭,卻不知如何收尾。
勸這個女人離開沈言?莫說她勸不了,即便能勸,以她的心性說出先前那樣一番「過分」的話來已是不可想象了,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蘇怡似乎成了一座雕塑。
她遙遙的望著遠處的天空,念月小峰周圍縈繞著的淡淡雲霧,根本遮掩不住她的視線。
沈如煙的身軀瑟瑟發抖,她身上的衣衫,是淺雨瀟特意替她準備的白色狐裘。
但因為沈如煙毫無修為的緣故,在這念月小峰之巔,仍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
她腳下地面上那淺薄的細微冰霜對于修者似乎根本沒有影響,但只穿著一雙淺白色繡花鞋的沈如煙,卻慢慢覺得自己雙足似乎都僵硬住了一般。
可她卻沒有離開,因為蘇怡能等……那麼她也能等。
沈如煙的櫻唇已經由起先的紅潤轉為了妖異的紫色,她的手指也在細微的抽搐著。
在這樣深入骨髓的寒意下,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沈如煙的青絲上,臉龐上早就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一層霜華。
蘇怡的紅裙仍然妖艷如火,她渾身上下,除了眸子里再落寞了一分外,竟沒有了其他任何的變化。
這個時候,蘇怡終于是緩緩回過自己那絕美的臉龐,深深看了沈如煙一眼。
「我們回去吧……」如果是她一人的話,她會日復以日的等下去,但多出了一個沈如煙,蘇怡唯有等上半個時辰,便回念月小峰中,淺雨瀟修築的竹屋中歇息上一段時間。
沈如煙艱難的抬起了那張與蘇怡相比,少了幾分孤傲和清冷,多了幾分柔弱和楚楚的臉頰來,然後點了點頭。
她的雙腿幾乎凍在了地面上一般,直到好些時候,方才往前挪出去了一步。
蘇怡的神色中掠過一絲躊躇,直到沈如煙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之後,她眸子里的神色方才鎮定下來。
「需要我幫你麼?」
「謝謝,不過不用了。」
這樣的對話,不知道這段時間出現了多少次,而沈如煙的回答,依舊沒有分毫的變化。
蘇怡便如往昔一樣,孤傲的揚起自己那天鵝般的脖頸,轉過身去,而後離開了她的視線。
沈如煙這時候方才繼續緩慢的挪動著自己的步伐,雖然緩慢,但她的確是一步步的往前走著。
走出了近百步後,她才感覺雙腿略微恢復了一些知覺。不過當她看清楚前方不遠處的情形時,卻是微微愣了愣。
因為在他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個白發,形如枯槁,面上沒有分毫血色,仿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干尸般的老者。
偏生這老者的穿著卻極為干淨和整潔,他的眸中,也有著沈如煙所不能形容其萬一的光芒,似一柄藏鋒很深的劍。
那老者只是微微往前踏出一步來,整個人便徹底消失在了沈如煙的視線里。
不過沈如煙,仍是看清了他的穿著,那是同他滿頭的雪白色長發所孑然不同的顏色。
他穿著一襲青衫,如同雪地里剛發芽的一株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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