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與花 第十章 良朋偶遇異梅開

作者 ︰ 再墮輪回

()蕭蒼然只覺背上劇痛,已知道已和陸雨虹中了同樣的暗算。暗驚水下之人潛蹤之術之了得,居然自己未能發現。也只怪自己疏忽大意,未曾全神以對。

暗器入體,一絲極怪的靈力如繩索般剎時便已將本魂鎖住。任憑真虛二魂如何沖撞,卻是越縛越緊。當下經脈大亂,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小船從中而斷,蕭蒼然與陸雨虹一齊跌落水中,不見了蹤影。

五老愕了一愕,齊齊放聲大笑。瞧他適才說得高深莫測,倒不曾想到他如此不濟。如此一合之下,便已做了落水狗。這才引得五人一齊發笑。笑了一時,為首一人喝道︰「老六,將陸雨虹擒來便了,那老兒殺了無妨。」

卻只見水中一股白氣漸漸蔓延,已是將一片湖水結成了冰。五人心下一驚,難道那兩人本魂被縛,且經脈大損之下,還能迫得老六使出這看家保命的絕學?一時都是大驚而惑,卻無奈不識水x ng,只得焦躁不安。

原來蕭蒼然與陸雨虹落入水中,陸雨虹雖然已無反抗之力,蕭蒼然被封住了本魂。但蕭蒼然身具真龍之血,被傷之下猛地里暴發了一股狂x ng,向著水下偷襲之人以命搏命地擊出一掌。

那人原未曾料到此人在慌亂之下,竟還有余力反擊,是以未曾逃遁。更未曾料到,此人的掌力竟然如此之強,雖然隔著數丈湖水,竟將他打了個七暈八素。

只在此時,異象更生。周遭湖水如是被剎時被點燃一般,如火苗亂竄,熱炎橫流。連忙施出神功,對抗這股炎氣。怎奈熱浪之強,匪夷所思,幾乎要將這湖水煮沸。便在他連吃n i的力氣都要用盡之時,這股熱氣卻是突然又消得無影無蹤。他周身的湖水立時便被他神功所施的寒氣凍結成了一砣冰。

蕭蒼然本是一籌莫展,這一掌推出之後,本魂與七魄之聯系盡斷,身體漸漸失去知覺。又一口淤血噴出,緊接著卻是湖水灌入口鼻。便在這生死關頭,只覺忽得一下,周身竟被熱浪所圍。驀地一下子恢復了知覺,背上暗器雖然尚在,但本魂之縛卻已絲毫不覺。只見那柄寶劍如游魚般在身側游走,劍身似是一根柴枝,竟在這湖水之中,燃起了火焰。

只覺這寶劍好似在呼喚他一般,便不由得伸手去握劍。哪知道這寶劍在他一觸之下,竟然化做了一縷碧水,附在了他右臂之上。前所未覺的雄渾無匹的靈力照見于本神,並于七魄之列。蕭蒼然立時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只覺這靈氣至為凝厚卻又清澈無倫,既熱且涼而又不y n不陽。雖然難以參悟,卻是舒服無比,這股靈力更與先前隱于自己元神中的另一個識魄相融,化成了一個新生靈魄。雖然一無聲息,卻似教會了他許多東西。

靈氣一催,全身真氣再行流轉,已將胸中積水迫出體外,背上一絲疼痛,已將那暗器激得離體sh 出,如飛梭般消失在湖水之中。劍上依舊如焰之光火,在水中卻漸散漸變成了碧綠之s ,浩浩蕩蕩,無邊無際。憑著這股新生之靈氣,呼吸之間便已覺察到了陸雨虹的所在。手中神劍引力大做,極快的帶著他潛到陸雨虹身旁。只見陸雨虹已是昏厥,心脈漸衰,只怕再過片刻便要淹斃。連忙將內力傳入她體內,助她將月復內之水迫出。只是她已呼吸全無,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在自己胸中蘊足一口真氣,尋上她的櫻唇,為她呼入體內。

陸雨虹得了他這一口真氣,悠悠轉醒,只覺周圍湖水溫熱。模糊中一個陌生男子,正吻在自己唇上,登時想要將他推開。只是身上太過虛弱,就這麼一用力時,又是暈了過去。

蕭蒼然的靈覺已較從前更是明快,突然讀到了陸雨虹的心思,知道自己的面具又已被這強大的靈力激得失去了偽裝。連忙再運靈力,塑回原型。卻一面緊鎖著遠處那塊大冰之內的對手,一面緊鎖著水面上立足的五人。

蕭蒼然深恨那水下偷襲之人,催動靈力,神劍月兌手而出,在水中劃了一條極美的紅弧,直向那塊堅冰sh 去。速度之快,連他自己也是錯愕不已。神劍穿冰而過,一無聲息,瞬間已又回到他的身側。這時才傳來轟隆之聲,那一塊大冰竟然瞬時破碎,冰屑直向四周激sh ,卻在這溫熱的湖水中很快溶盡。蕭蒼然見識了這神劍之威,頓時豪氣橫生。將神劍催至腳下,雙手托著陸雨虹,升浮上去。

北溟五老在水面之上急躁不已,卻見轉眼間冰稜四sh ,一股巨浪自下沖天而起。連忙退避之間,卻見一具身軀被拋浮上來,一人大叫道︰「六弟!」已是沖上前去,將那人抱住。只見這位六弟七孔流血,前心之處已被穿了個透明的窟窿。五人靠攏近來,望著尸身,都是大為悲慟。

腳下湖水一片慘碧,明晃晃的搖個不停,絲毫尋不見敵手蹤跡。卻只听上方一聲大笑,五人不約而同的向上望去。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正踏在他們那封魂傘上,輕搖褶扇,冷冷地看著五人。

為首一人低聲說道︰「是白恨風,咱們走吧。」

白眼風冷笑道︰「走?說得輕巧。」腳下發力,那二傘登時破碎,掉落下來。

北溟五老其中之一手中長劍飛舞,激得水花四測。另四人卻齊施法訣,水花濺起便結成一塊塊冰屑,如暴雨般向白恨風sh 來,並在湖面之上,緩緩散下了一層薄霧。

白恨生冷冷道︰「雕蟲小技,也敢拿來賣弄。」手中扇風四作,將這些冰屑盡數打在一旁。直向五人撲去,猶如鬼魅。卻在一瞥之間,見湖水中一團淡紅之氣升起,一個老者抱著一個女子踏劍而出,卻是一股炎熱之氣撲面而來。不由得失聲叫道︰「虹兒。」出手如電,一道青光自袖中sh 出,直襲向那老者眉間。

這老者自然是蕭蒼然了。他因在水下覺察到上方情狀有異,所以便緩了一緩。待明白來者與北溟五老是敵非友,並動起手來。這才帶著陸雨虹浮出水面,卻不料來者立時向他出手。這道青光來得好快,直襲面門。要躲要擋都已來不及了,只好急中生智,張口將這暗器一時咬住。只覺嗡得一聲,一股大力險些將自己震昏了過去,卻是堪堪咬了個結實。陸雨虹此時已經醒了過來,卻伸手將暗器拿下,蕭蒼然才看清此物竟是一把青光四溢的飛刀,顯是劇毒無比。

陸雨虹低聲道︰「九哥,這位前輩是朋友。」她聲音雖然低弱,白恨風卻听得清楚。只見北溟五老已趁了這個機會,逃出甚遠。這便向蕭蒼然走了過來。

白恨生拱手道︰「這位老兄請了,小可救妹心切,這才出手冒犯,請仁兄原諒則個。」

蕭蒼然被這股力道震得滿臉麻痛,猶自未消,全仗著這層面具,才沒有被旁人看到他滿面發青。只得馬虎應了一聲︰「恩。」

白恨生來到近前,見這老者踏劍而立,周身熱氣逼人,也是暗暗猜疑。卻是伸出二指,搭在陸雨虹腕上,不由得面s 凝重。沉聲道︰「你這幾r 神不屬思,我叫你不要自己亂走,你終究是沒有听我的話。若非有這位仁兄出手,我便是來得再快,又豈能救得了你?」

蕭蒼然勉強答話道︰「朋友言重了。」卻伸手將陸雨虹托全了白恨風。

白恨風接過陸雨虹,又向蕭蒼然說道︰「仁兄的恩惠,我白恨風記下了。r 後若有差遣,白某定當為仁兄辦到。」

蕭蒼然此時麻痛稍緩,听見他此說,又想起師父的吩咐。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道︰「定當辦到?嘿嘿,那咱們就後會有期吧。」說罷催動神劍,直向那北溟五老逃月兌方向緩緩飛走。

白恨風咀嚼著他臨走時說的這句話,一時也難解其中之意。低頭望向陸雨虹,問道︰「是他麼?」

陸雨虹目光呆滯,緊咬著下唇並不回答。卻反問道︰「你認得那把劍麼?」

白恨風緩緩搖了搖頭,沉思道︰「此劍像是傳聞中的太乙真火劍,但劍中之靈卻並非真火之靈,我倒也拿不準了。」

陸雨虹點點頭道︰「人與劍也是一般的似是而非。他的靈機有些像是小乾坤,卻又會中了別人的暗算。有時看來蠢得透頂,又有時高明得讓人無從琢磨。」

白恨風嘆道︰「當年,老祖宗就給此人下了個高深莫測的定語。想不到二十年後,他仍是能教我們疑神疑鬼。若那劍真是太乙真火劍,此人必是岳中流無疑,因為我r 前探到消息,那岳某人的師父乃是數百年前縱橫天地的鴻歌子,而這太乙真火劍正是鴻歌子佩劍。」

陸雨虹突然驚道︰「是了,剛才他與我一般的中了這封魂法印,怎地能自行解開?」目光又復痴凝,低聲念道︰「淵中見映我非我,我自行舟對月參」

白恨風冷冷道︰「你對他還是余情未了麼?我對你的心,這二十年來你還不曾明白麼?到底我要如何,才能在你心中勝得過他。」

陸雨虹也是咬牙道︰「你若是放得下,再過一萬年,你依然是我的好大哥。」

白恨風笑道︰「放得下,嘿,好一個放得下。」說罷長嘆了一口氣,身影閃動,托著陸雨虹兩縱之間,消失在湖面上。

蕭蒼然腳踏神劍,渾身輕飄飄地,如在夢中。自打懂事開始,心中就好生羨慕那些御劍飛行的師叔伯們。門中有些師兄,也是都早早地得到了御劍真法。想起那昆侖聖境,眾弟子天行御風,逐雲踏霧的情景,一時不敢相信自己也正自御劍飛行。一時間元神與劍魄相互呼應,周身靈氣稍凝,一掃耳畔周身冽風之寒勁,並在他周身化做了一重靈障。蕭蒼然只覺這靈魄如似一卷天書般,不斷在腦海生出異象,雖皆是一閃而沒,卻並非快得無從琢磨。御劍之法漸漸心領神會,這才才慢慢的加快了速度。

前方北溟五老的蹤跡已納入靈覺,這五人在水上奔行之速,當真是不容小覷,若非他能駕御神劍,縱在陸上也是追之不及。只是他心中大存疑惑,非要探個明白不可,這才遠遠的綴著五人,一路跟將下來。

北溟五老一路向北,在一個荒蕪的草澱中登岸,直直的向西北一處燈火奔去。蕭蒼然看得分明,那燈火之處乃是幾間山腳的木屋,似是一個伐木的場子。不多時北溟五老已趕到,五人進入了其中一間亮著燈火的小屋之中。蕭蒼然遠遠地于三里開外落形,靈覺將將可以探查到那屋中動靜。知道木屋之中除北溟五老之外,另有一個強大的靈力,登時斂住心神,一如止水。

五人一入層中即便跪下,為首一人道︰「屬下等有負天師所命,特來領罪。請天師發落。」

蕭蒼然心中一驚,原來這聖陽天師人就在此處。卻听得那天師言道︰「伯山,不必自責。諸位都請起吧,是本座失算,與諸位並無干系。」

北溟五老中那人泣道︰「屬下等不但功虧一潰,六弟他他也戰死了。」

那天師嘆道︰「商六被一劍穿心。這並非陸雨虹的手法,你們還遇上了何人?」

當下商伯山將事情本末詳細的說了一遍,卻說不出蕭蒼然的虛實。那聖陽天師沉吟一時,也是久久不語。

商伯山繼續說道︰「除了那個老匹夫,後來那九命天狐白恨風也已趕到。若非天師賜下的水遁神符,我兄弟今r 只怕難見天師之面。」

聖陽天師道︰「大事臨近,廣寒派也已遣人來此。你們幾人不如就此回避,也免得煩惱。」

商伯山應道︰「多謝天師掛懷,我兄弟與廣寒已恩斷義絕,若有差遣,請天師明示。」

聖陽天師呵呵一笑道︰「你們先下去歇息吧,將商六留下,我且試一試可否有回天之法。」

只听得五人齊聲磕頭,千恩萬謝,才一齊退出房去。蕭蒼然暗自驚疑,難道這聖陽天師竟然能將死人救活麼?只听聖陽天師問道︰「帝尊,此人是否有救?」

一個極是虛無,不知來自何處的聲音,卻清楚地說道︰「此等小卒,救他何益?」

聖陽天師笑道︰「帝尊不知,人之心最重恩義,若要讓天下歸心,施恩亦是上策,而並非獨用威服。」

那聲音問道︰「那件事辦得如何了?」

聖陽天師仍是笑道︰「如您所見,並無進展。莫非帝尊著急了?」

那聲音答道︰「不急,你慢慢的辦吧。」

蕭蒼然只覺一股至剛至陽的靈力,如是一股洪流般,將自己的靈覺彈了回來,再也不知那屋中發生了何事。靈覺一收,只感魂魄沉重,才知道自己被那股強大的靈力這麼一彈,已險些傷及元神,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駕起神劍,飛返小凰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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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傲然縱馬南行,只因雷馬形狀奇偉,一路上引得所見之人都是側目以觀。令他好不自在,因此只撿些荒蕪人煙的地界行走。想到蘇凝眉舊時恩情,果是不易相報。而東靈教與天魔宗又是勢不兩立,不由得心中暗自煩悶。

雷馬腳程不需再說,六r 後的清晨便已來到吳城。蕭傲然收了雷馬,入城好好的找了一家酒樓飽餐了一頓。又買換了一身華貴衣袍,對鏡自顧,高大英武,凜凜一軀,端的一副好神采,儼然一位王公子弟。吳城于南梁境中,更是富庶數一數二的城池。官宦商學,三教九流,更

有平頭百姓,熙熙攘攘。人丁之旺,當真好不繁盛。蕭傲然負手握扇,雖不算是招搖過市,卻也引來了秋波無數。蕭傲然雖是心如明鏡,卻根本無心拈惹,只平步緩緩踱出城來。

只見許多人陸續向西南而去,不由有些好奇。因此這才向在路旁歇息的一個老人詢問道︰「老丈請了,不知這許多人都趕向西南,這是何故?」

老人笑笑答道︰「老朽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也是頭一回听聞。都說鄧尉山的梅海,竟然在這盛夏時節開放了,據傳言說,開得比往常正節倒是更為盛美。老朽本來不信,可是後來听滿城人都這麼嚷,這才也想也去看看。可惜路途遙遠,這五十里路老夫倒要歇上個十幾回。」其余悲老嘆衰之言,嗦不已。

蕭傲然默默等他說完,這才告辭。暗想道︰這鄧尉山只在太湖之側,此時大生異象,莫不是會與那神兵大會有關。因此打定了主意,夾雜在人流之中,向鄧尉山而去。

途中見行人大半都是年輕男女,或五七成群或三兩結伴,像他這般獨自一人的,倒也少見。蕭傲然x ng子頗急,悔未從城中買一匹馬來,這般緩步而行,既不能喚出雷馬,又不能施展輕功,五十里路豈不是要磨上大半天。

正自煩惱之間,一個丫環服s 的嬌小女子來到身前,施禮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請你一敘。」

蕭傲然道︰「我與貴上素不相識,何談一敘。」

那丫環抿嘴一笑道︰「若說素不相識,若是見了,不就認識了?」

蕭傲然還要推月兌時,卻見不遠處一駕四騎馬車正停在路旁。車窗垂簾輕挑,露出了小半張面孔,兩道目光相合一觸,那車中人卻連忙放下了簾子。蕭傲然眼見馬車,心念一轉。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隨著丫環來到車前。

那丫環喚道︰「小姐,公子請來了。」

車廂中那小姐輕聲道︰「奴家唐突,請公子登車。」聲音雖然嬌怯,卻自有一股頤指氣使的味道。

蕭傲然笑道︰「小姐正是率x ng之人。」說罷挑起車門正簾,欠身而入。車夫輕催駿馬,馳車前行。

蕭傲然目光正落在車內端坐這女子身上,只見她面如滿月,雙眼大且明亮,明媚美麗,膚s 雖然極白,此時面上卻羞得通紅。衣著發飾無不是極其名貴之物,就連車廂之內一應物件,也都不是尋常人家之物。蕭傲然最在意的,卻是在她身後的廂壁上,赫然掛了一柄長劍。

蕭傲然不待她問,拱手道︰「在下蕭傲然,謝過姑娘。」

這女子道︰「奴家冒昧相請公子,何可言謝。」

蕭傲然微笑道︰「在下正走得腰酸腿疼,小姐相邀,正是雪中送炭,如何不該謝。不知小姐如何稱呼?」

這女子听他說得風趣,掩口一笑道︰「奴家復姓慕容。」

蕭傲然道︰「慕容小姐請在下來,是為何故?」

慕容小姐答道︰「適才看見蕭公子,像極了奴家的一位朋友,這才想請公子過來一敘。」

蕭傲然奇道︰「哦?又是怎麼個像法?」

慕容小姐答道︰「奴家初時還以為公子便是奴家那位朋友,你們就好像是一個人。」

蕭傲然心中也是驚奇,又問道︰「那小姐又如何分辯得出我不是他?」

慕容小姐面有難s ,頓了一頓才答道︰「奴家那位朋友,溫文爾雅,雖然與公子極像,卻不及公子身形闊壯。」

蕭傲然笑道︰「在下確是粗野,想來小姐那位朋友定是風度翩翩,俊雅風liu。與在下大不相同。」

慕容小姐連忙道︰「奴家並無此意,蕭公子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只是你身姿威武,倒是的確與他大不相同。不過」

蕭傲然笑問道︰「不過什麼?」

慕容小姐答道︰「奴家的那位朋友,他、他也姓蕭。」

蕭傲然心下一動,難道她說的竟然是蒼然?連忙問道︰「這位蕭兄叫什麼名字?」

慕容小姐答道︰「他叫蕭乾,是東寧王的獨子。」

蕭傲然听得這般,不由意興索然。冷冷答道︰「他若是東寧王的獨子蕭乾,小姐想必就是慕容世家的四小姐慕容蘭了。」

慕容小姐奇道︰「公子如何得知奴家的姓名?」

蕭傲然雖然本與這等王公子弟,名士大家搭不上關系。東靈教的消息靈通卻是天下一數,東寧王蕭瓚與當今梁帝乃是叔表之親,雖然東寧王並無如何大權,但東寧王的這個獨子蕭乾,卻是一位少年異材,現為欽天司的副都統,麾下異士不少。而慕容世家更是當世鑄造兵刃手屈一指的大世家,相傳慕容世家的祖上,乃是天工神匠慕容卓的傳人。這位慕容卓世間鮮有人知,但是他的名字卻在昆侖亦或東靈教這等教派之中廣為流傳,一些傳聞中的仙兵名器,都是出自他的手下。

這蕭乾與慕容蘭本是指月復為婚的親事,哪知蕭乾長大後卻並不同意,y 要悔婚,于兩家商訂婚事的禮宴之上逃遁。東寧王震怒,派遣許多高手及慕容家之人一路追拿,蕭乾卻是拼死不從。但卻又在y n差陽錯之間結識了慕容蘭,二人一番相處之下,都是各自屬意,後來這一場風波才漸化于無形。但蕭乾之名卻已是流傳出去,被東靈教的耳目探錄下來。

蕭傲然听得蕭乾之名,這才想起了這番風liu故事。想起他二人,再想想自己的身世,微發酸妒,一股傲x ng發作,這便冷言冷語地向慕容蘭說話。

慕容蘭本覺此人英武豪邁,說話別有風趣,羞澀漸去,正y 攀談之時。听他語氣忽轉,不知何故。

蕭傲然道︰「蕭乾兄名動天下,你二人之事早已傳為佳話。雖然是我這山野之人,也是如雷貫耳了。」

慕容蘭垂首道︰「乾哥他喜歡胡鬧,那也是有的。」

蕭傲然一驚,原來這慕容蘭是要邀蕭乾同游鄧尉山,自己被她邀上車來。若是一會見了蕭乾,豈不尷尬?當下連忙拱手道︰「原來慕容姑娘是要與蕭乾兄同游鄧尉山,在下與姑娘同車豈不是多有不便?在下還是告辭得好。」

慕容蘭登是面現憂s ,卻說道︰「蕭公子不必憂慮,乾哥他今天身有要事,不能前來。便讓奴家送公子一程吧。」慕容蘭實是想邀蕭乾與她共游梅海,怎奈蕭乾推辭,只好自己前往。路見蕭傲然之時,心中好不歡喜,還以為蕭乾與她開了一個玩笑。哪知此蕭非彼蕭,此時想是蕭傲然已然知道,心中不快,頗覺歉然。只是她並非口舌j ng巧之人,一時間二人都是無話。

忽然那馬車停下,那婢子急叩車壁,叫道︰「小姐,小姐。蕭公子他」一挑車簾,只見蕭傲然在坐,又立時閉上了嘴。只是急得額上已沁出汗來。

慕容蘭奇道︰「露兒,什麼事這麼驚慌。」

那小婢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只是憋得面s 通紅。這時卻听得一個清朗的語聲叫道︰「蘭妹,是我。」

一騎青衫自一旁轉過,三人照了個對面。慕容蘭稍顯驚異,低聲叫道︰「乾哥,你?」此人正是二人方才談論的蕭乾。

蕭乾眼角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慕容蘭雖在慌張之下並未注意到,但蕭傲然卻是看了個清楚。心念一轉間,只怕二人生了誤會,正要尋思如何解釋。想不到蕭乾竟是哈哈一笑,問道︰「蘭妹,這位賢兄是?怎地與我這般連像。」

蕭傲然連忙代慕容蘭答道︰「這位一定是蕭乾兄,在下與慕容小姐乃是偶遇。適才听小姐說到蕭乾兄與我的長像如同一人,兄弟還不信世上有此奇事。哪知眼見為實,果然如此。」

蕭乾也是灑然笑道︰「小弟剛才著眼看時,何嘗不是以為這馬車之內掛了一幅鏡子。」說罷三人一齊笑出聲來。

慕容蘭笑道︰「乾哥,你不是捎信來說,今天有公務,不能陪我來麼?怎麼又趕來了。」

蕭乾面s 極藹,答道︰「天降祥瑞,龍顏大悅。今r 說是要大宴臣工,我不愛熱鬧。我想你定不肯錯過來此賞梅,就騎馬趕來了。想不到竟在此遇見了賢兄,這可真是相請不如偶遇。」

慕容蘭甚是高興,為蕭乾介紹道︰「這位公子與你一般的姓蕭,諱傲然。」

蕭乾點頭道︰「蕭傲然,好名字。與賢兄這一身英氣正是絕配。你我同宗,又如此相像,那不是天生的兄弟麼?」

蕭傲然只覺這蕭乾殊無半點王公子弟的架子,待人極為和氣,便對待下人,也是輕言細語。慕容蘭雲其儒雅熙穆之言,並無半點夸張。所以一番話談之下,倒也樂得與他結交。

蕭乾心中卻暗想,此人怎能與我如此相像,難道竟是父王在民間留下的子嗣麼?

此地離梅海已然不遠,三人棄了車馬,揮退了僕婢,便步而行,邊走邊談。一路雖然有說有笑,但蕭傲然卻深知,這蕭乾胸中常識勝他豈止十倍,但有話機,此人都似了若指掌。而洋洋灑灑之間,又不露賣弄之嫌,卻是故意留下些話頭,也讓其余二人有說話的余地。蕭傲然雖然不似他這般才具,卻是混跡江湖已久,再加上在東靈教受敖遠霄的一番載培,見識也是不凡。出語驚奇之處,亦讓蕭乾側目相看。這慕容蘭隨在蕭乾側後跟隨,若非二人問她,絕不答話。在她心里,蕭乾已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英雄。見二蕭如此之像,又相處甚親,漸漸竟以兄弟相稱,不知不覺中,倒也將蕭傲然並在蕭乾之列了。

三人走了數里,梅香遠遠已傳了過來,直沁心脾。蕭傲然也是頭一次聞到如此濃郁的梅香之氣。卻听得蕭乾說道︰「相傳這梅花,本來並非此世所有,其種乃是冥世君王眼中所生。天界百花仙子得聞此信,特到冥界求取此花之種。然而卻不料這奇花異種,其x ng極y n,難以登天。仙子無奈,只得將其散落人間。鄧尉山這一片梅海,便是百花仙子親手所灑。」三人轉過路頭,只見山環之中,好一片如海梅花,紅白錯落,爭奇斗艷。路旁卓立了一塊山石,石壁之上成詩一首‘紅似二八胭,白如陽ch n雪。寒俏唯獨許,不赴百花約。r 暖心漸哀,嘆詠皆過客。痴看徒消瘦,散入五湖夜。何方醫別苦,何忍折所愛,何處躲情絲,何法舍心外?有願一笑成,怎須復還來。身葬鄧尉山,魂留香雪海。’字體端正流暢,落款處卻寫著︰「蕭瓚留嘆于此。」

蕭乾走近石前,輕輕用手撫著刻文,一時出神。慕容蘭輕輕挨近他身旁,握住了他的右手。蕭傲然卻在一瞥間于梅花深處望見一人,正是東靈教龍眼堂主趙鐸。趙鐸見他已看見自己,便遠遠的給他打了個手勢,隨即隱匿不見。

蕭傲然知道趙鐸來找他,自然是有要事稟報。便拱手對二人說道︰「在下約了一位朋友,這便告辭。」

蕭乾似是吃了一驚,忽地轉身。連忙歉道︰「小弟因見了家父手跡,一時失態,還請尊兄不要見怪。你我一見如故,小弟實不願與尊兄相別。若是尊兄降罪,小弟願舍命陪尊兄奉酒謝醉,你看如何?」

蕭傲然笑道︰「不瞞賢弟,我確是身有要事。你我今r 一會,愚兄也很是高興,且容得r 後相見。」

慕容蘭還待要勸,蕭乾卻擺手止住。向趙鐸的方向掃了一眼,隨即抱拳說道︰「尊兄如此豪邁,必然不出誑語。今r 若別,還盼尊兄有閑時肯來看望小弟才好。」

蕭傲然心中一凜,龍眼堂主趙鐸潛蹤之術甚是了得,若是他刻意藏身,即使自己也尋他不到。可是蕭乾明明未曾看見他,相距又有幾十丈之遠,竟然已看破了他的行藏。想到此不由暗暗心驚,暗嘆這位‘賢弟’真人不露相。卻笑道︰「你家王府門階甚高,僕役無數。我若登門,只盼不要被趕出來就好。」此語一出,引得二人一齊發笑。

蕭乾接笑道︰「尊兄若是光臨,下人只會以為是我回家,怎會驅趕。只怕父王他老人家見了,也分辨不出,那可要遭了。」說著望了慕容蘭一眼,慕容蘭冰雪聰明,哪還不知道他的心思。輕輕在他肩後捶了一拳。

蕭傲然哈哈一笑,道聲告辭,大步轉向趙鐸的方向趕去。

蕭乾與慕容蘭二人直看著他的背影消沒,才對望了一眼。慕容蘭問道︰「乾哥,怎麼這天下竟會有這樣相像的兩個人呢?我可到現在也不明白。」

蕭乾面s 一沉,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上天總會給我們驚喜,就如遇見你一般。」

慕容蘭臉上發紅,輕輕應道︰「是。」卻隨即又奇道︰「他怎麼又會和敖叔叔的部下有聯絡的。」

蕭乾輕輕將她攬過,低聲道︰「東靈教的事,我們還是不去管它的好。你看這梅花開得有多美,我們去走走。」

慕容蘭輕輕點頭,二人一同向梅花嬌艷之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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