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蒼然心中尋思,隱藏在西廂中這人修為甚高,若不是他向這里探出靈覺,恐怕自己現在也不會發現他。就在一剎那間,蕭蒼然與此人似是遠遠的相互瞥了一眼,隨即便錯將過去。此人早已混在鏢隊之中,要取這件寶物,不必等到此時。此人既然志不在此,便很有可能是在暗中保護。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他乘機發難。廟西的二人從到此便未隱藏氣息,反而似大張旗鼓地散開靈覺與靈力,意在震懾其余。此二人的靈力極為淳厚,但卻沒有搶先出手。正門來的這七人實力最為強勁,倒是肆無忌憚。其余兩股雖然比這兩方有所不如,但卻並未退卻,顯然是功法頗有獨到之處。蕭蒼然一面分析,一面與周蟬兒搭話。
周蟬兒驚呼道︰「你你是仙人?」
蕭蒼然一笑道︰「你瞧我這個樣子,像是仙人?」
周蟬兒道︰「你雖然面目全非,可是眼中有正氣,又肯借寶物給我爹,不是仙人是什麼?」
蕭蒼然一眥牙道︰「我是妖怪。」
周蟬兒也是笑道︰「你騙人。」卻只見蕭蒼然眼中突然爆發出一股妖異的氣息,一張疤臉雖依舊丑陋,卻已經突然涌出一股野獸般的氣息,登時嚇了一個寒顫。
蕭蒼然魂境之中,已吸納了兩顆妖丹,但並未來得及煉化。一來他心事頗多,無暇顧及。二來他也不敢再輕易去招惹那神火。此時正值一股東方一股靈覺又掃過來,蕭蒼然索x ng借這妖丹的氣息,迷惑他們,順便嚇一嚇周蟬兒。
以他煉成神劍的五識之力,與化境迴夢訣配合使用,只要他想,那麼此地無人可以看破他制造的幻象。這也是他在前番葉天離那驚天一戰之後領悟,世間功法各有各的神妙。有人名揚天下,有人平平無奇,這其中修為未必就有太大的差距,而在于是否能將功法盡善而用。這碎夢三訣在葉天離的手中,竟能平渡劫雷又力抗妖神。而之前在蕭蒼然手中,卻幾乎沒什麼威力,九劫陣之中區區幾人他都收拾不下。蓋因蕭蒼然心思受昆侖派功法的循規蹈矩所限,心思不敏。若是他在九劫陣中就有今r 的眼界,恐怕破陣易如反掌。所謂善用二字,乃是集膽量、見識、j ng巧、想象力于一身,蕭蒼然七魄j ng強,尤其是慧覺識三魄的j ng進,對本魂的運作產生了難以估量的影響,使他的心計一r 千里,今r 牛刀小試,才算是得到了葉天離的神髓。
覺醒之後,他立刻便對自己的修為與現狀做出了最為正確的估計。單說掩蓋靈氣,三魂的氣息雖然容易掩蓋,但他此時七魄之強,遠遠勝過三魂,要強行掩蓋不但廢力,而且也只能堅持幾息時間。蕭蒼然既然想知道這事的原委,就不便顯露出真正的實力,怕是將這幫人都驚走了。是以每一股勢力的靈覺來探,蕭蒼然都會為他們量身制造一種幻覺。比如隱藏在廟中隱藏在鏢局之眾那人感覺到的,正是一把太一劍。
幾聲馬嘶過後,亂踏聲踏碎了雨幕,藥王廟前人馬嘈雜。周山河吁了一口氣,該來的終歸要來,比之提心吊膽的等,此時反倒有些安穩下來了。若是這位仙人肯相助,說不定今r 有驚無險。
「請躍馬金刀周老英雄答話!」廟門早被鏢局的車子擋死,豁亮的嗓音從廟外清清楚楚地傳進躍馬鏢局每個人耳中,顯示出此人深湛的內力。一眾鏢師听周山河號令,早已有所準備,卻絲毫沒有慌亂。
但蕭蒼然卻是聞聲一怔,怎地這個聲音如此耳熟,此人定然是相識的,只不過一時難以想起。
陳小子喝道︰「閣下何人?我家總鏢頭睡了,有事就跟我說!」
那人一聲長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登門請教了。」說著一個飛縱,躍進院來。此廟雖破,院牆仍在,足有丈余高,這人身形沒有半點花哨,但偏是說不出的自然。主殿當中的火光照在身上,已能見大笠雨簑之下,一身蒙面夜行衣。
周山河喝問道︰「閣下不避風雨,深夜到訪,所為何來?」
那人大笑道︰「周老爺子也是風浪里過來的人了,怎地還問的這般幼稚。交出浮蓮月白衣,我保你一局老少平安。」
陳小子手中一根熟銅棍重重的一頓,冷笑道︰「藏頭露尾之輩,夠膽量先報上名來。」此人沒想到這個看似平庸的漢子居然功力不弱,也沒有想到這躍馬鏢局似乎從上到下都已準備好了廝殺一般,均都嚴陣以待。轉頭向後一瞟,只見他的同黨均已掠在牆頭。
牆上右首一人道︰「吳老六,你還沒看出來麼,人家等了我們有一會了。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吳老六點頭道︰「錢二哥說的是。」然後一轉頭笑道︰「那麼就動手吧。」如挑釁一般。
陳小子大喝一聲,人隨棍走,在雨幕中掄出一圈圈的水漣。吳老六倏地抖出長劍,二人戰在一處。
蕭蒼然嘿嘿一笑道︰「錢二吳六,這七個人名字取得好。若是再有一個,那可有些不便。」
周蟬兒奇道︰「有什麼不便?前輩識得他們的?」
蕭蒼然道︰「這幾個人的名字自然是假的,趙錢孫李周吳鄭,正夠七人之用。若是再有一個,非得姓王行八不可。」
周蟬兒本來頗為緊張,听他這麼一說,不禁笑了出來。
蕭蒼然道︰「這個陳小哥,棍法倒是非同一般,應該是受過高人指點。想不到你這小小的鏢局之中,也有點藏龍臥虎的意思。」
周蟬兒應道︰「是啊,爹爹早在三年前就說過,陳沖大哥為人敦厚,練功最勤,十年以內就可以和鏢局的第二高手劉五伯並駕齊驅。」
蕭蒼然道︰「那是你爹看走眼了,在你們這些人中,你爹自然刀法最好,其次是你哥哥,再數下來便是這個陳小哥了,那個劉老頭可比他差了一大截。」
周蟬兒稍有驚訝,奇道︰「陳大哥的功力,現在你自然看得出。可是你怎能知道我哥哥比他們都強?若不是父親悄悄和我說過,連我也看不出來。」
蕭蒼然道︰「習武之人功夫相近,那便會自然的生出一股氣勢相互匹敵,與倫常尊卑毫無關系。只看你哥哥在你父親如此提聚功力之下,絲毫不為所動,就知他與你父親其實相差不遠。」
周蟬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里卻不大相信。周家雖是習武之家,她也只是在幼時練過些基本功。年長一些,便也就不再模這些刀槍棍棒了。于這等絕頂高手才能有的直覺與氣場,她哪里能夠理解。
只是擔心的問道︰「前輩,你說陳大哥能勝過這姓吳的賊人麼?」
蕭蒼然道︰「勝不過,最多二十招,他便要受傷。」周蟬兒听了大驚,趴在門縫向外觀看。
陳小子這一路棍法展開,確是極為凌厲,如此大雨之下,竟然沒有幾滴能落進棍勢。這根熟銅棍足有五六十斤重,舞將起來虎虎生威,吳老六出奇地非守即避,竟不與之正面交鋒。
蕭蒼然眉頭大皺,全然沒有想到,這吳六用的是昆侖派的西陵劍法,內功居然也是大行周天心法。苦苦思索之間,突然想起來︰是了,此人分明就是昆侖派西宗太英子。太英子是少數幾個蕭蒼然見過的西宗弟子之一,西宗乃天聖道人所立,遠在玉虛峰西方千里外的雪遙峰。雖然仍歸昆侖之轄,但其實卻來往不多,除非發生什麼大事。
西宗弟子雖少,但修為卻較東宗同輩為高。除了天聖真人的幾位萬字輩傳人及不上當今掌門如風子,像再下代苦字輩的苦心、苦海等人,都遠較東靈字輩弟子為高,而到了太字輩,東宗玄字弟子雖眾,卻被落得更遠,除了少數幾個天資極高之輩,像蕭蒼然當初這等修為,根本就難以相提並論。今r 一劍,更是深刻了解到西宗實力之強。這七人最不濟者,也有靈實小成修為,其中更有兩位靈英境的高手。他們今r 這是要憑武功取勝,便不會受那天罰了。
但以蕭蒼然此時眼力卻是看出,太英子雖然靈力已有靈實大成,但他的武功其實頗為平庸,招式也頗為死板。如不是仗著昆侖玄功氣脈悠長,招式威力也遠勝這陳沖的雜牌棍法,不過這陳小子總是怪招迭出,頗為j ng奇,勝負還真難以逆料。近百招過去,陳沖的棍勢終于見緩,太英子窺個時機突然發作,劍上真氣呼嘯作響,立時轉守為攻,將陳小子逼得左支右絀,連連後退。劍棍相交,陳小子雙臂再一顫,幾乎拿不住銅棍,虎口都已裂開。太英子得勢不饒人,趁他兵刃幾乎月兌手,一式快劍罩向他心喉之處。陳小子突然手腕一振,熟銅棍極快地原地翻了個筋斗,直向太英子頭頂蓋去。
這一下來得又快又重,這一棍若是挨上,太英子縱然能一劍將陳小子殺了,這顆頭顱也必然被打個粉碎。是以太英子這一劍不敢用盡,便只好閃身退避,只在陳小子左胸處劃了一道傷口。陳小子若是氣力盈滿之時,便可順勢再捉住棍頭,將後招中厲害的殺手繼續下去。只是現在氣力已虧,太英子這一劍又已傷了他,連棍也不敢再捉,一連幾大步退到廟階處,登時坐倒。
牆上觀戰中一人道︰「老六,你這內力劍法,怎地有些荒廢了。打發這個小子,居然容他使到四十余招,還勝得這般困難。」
太英子點頭應道︰「趙大哥責備的是,小弟一直無暇分心,以至武功不但未有寸進,反而大大的退步了。」
這大哥‘嗯’了一聲道︰「如此你退下吧。老四,你去換他。」
太英子依言飄上牆頭,另一個男子一縱到廟院中,腰中‘鏗’的一聲,長劍已自從鞘中跳將出來。此人順勢將劍執在手中,指向陳小子,喝道︰「現在交出東西還來得及,我李四劍下,從不容情。」
蕭蒼然周身約二十丈之內,已無任何細節能夠逃過他的五識。這個李四武功之高,與太英子已大為不同。內力雄渾的奔騰之聲,清晰地映在蕭蒼然耳中。蕭蒼然清楚地知道,這些鏢師之中,已再無人是他對手。恐怕就是一擁而上,也是徒然。
周驥飛道︰「陳兄弟,讓我來會會他。」飛身而出,已擋在陳小子面前。陳小子虎口迸裂,雙手兀自顫抖,低聲道︰「少鏢頭,此人太厲害,你」話還未說完,身後的周山河說道︰「驥飛,你退開,我來領教這位英雄的高招。」
周驥飛本擬見對方個個身手高明,而鏢局之中除了寥寥幾人,再也無能與對方相抗者。眼見這李四幾能以氣御劍,便心知不妙,這等人物在江淮地面上也不多見。自己縱然不敵,也能先耗他些功力,讓父親看清他的劍法。卻不料被父親拒絕,竟是親自下場。
昆侖派這以氣御劍之術,極為獨特,顯易認出,這幾人根本就沒太想要隱藏家數。但昆侖派為當世方外第一玄門,門人弟子極少與這些平常武林人士交往,大都是只聞其名,難見其影,昆侖武功更是少人有認得。若是周山河得知對頭是昆侖派,情知不敵,恐怕也不會與其動手。
這李四雖然修為與太英子同是靈實大成,但武功內力卻比他高的多。蕭蒼然生恐他一兩招之內,便會傷及周山河的x ng命,正在猶豫是否要出手相助。只覺一陣極為隱密的靈力波動,從西廂觀戰眾人中直傳向陳小子。
陳小子豁然躍起,喝道︰「好賊子,咱們再來比劃比劃。」身子一轉,竟從周氏父子中間閃將出去。探手捉住地下銅棍,運力直向李四挑去。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半點澀滯,不禁周氏父子目瞪口呆,這李四大吃一驚,就連蕭蒼然也不禁叫了一聲好。這幾個動作所顯示出的身法,變幻莫測且順暢如水中游魚一般。
接下來的棍法卻又讓人眼前一亮。陳小子與太英子對戰四十余招,雖然偶有j ng妙奇招,但在昆侖諸人與蕭蒼然這等大行家眼里,仍沒什麼了不起。但這一番出手,竟是招招妙至巔峰,他手中這條熟銅棍這般沉重,與李四兵刃一交,便立時被彈開,顯是內力相差太遠。只是陳小子借這反彈之力,棍勢一轉,再以另一端攻向李四弱力之處。一連十數招,竟逼得李四只能左支右拙,連連後退。
蕭蒼然立知是西廂那神秘人在暗中指點,只是陳小子雖然年輕力壯,要將這沉重的兵器忽然使出這等輕靈妙招,卻也並非能夠持久。陳小子趁這李四不斷後退之時,虛晃一招也退後兩丈。極快地從懷中模出一枚蠟丸,捏碎蠟封,將丹藥吞了下去。李四得了這個喘息之機,立時劍上嘯聲大作,整個人化為了一團劍影,直向李小子奔去。
李小子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般,手中銅棍如風雷之勢,直接撞上李四的劍影。劍棍這一次相交,竟是發出一聲極大的巨響,然後接著一了兵器絞擊之聲。這幾招二人都使得極快,黑夜大雨之中更是讓人眼花,令人驚詫的是,李四竟然被李小子這一下子硬手法震得飛退。李小子肩頭中劍,李四的前胸也被這銅棍重重點了一下。
蕭蒼然見李小子突然以這等霸道的丹藥提取內力,全不顧經脈受損,也很意外。內力交拼,他雖說是仍在劣勢,但卻將銅棍的長度與重量發揮到了極致。以傷換傷,棍頭如游蛇般透過劍網,正正的點中李四胸口。這份沉著悍勇,令蕭蒼然也大加贊賞。
陳小子左肩中劍,只差一點便被穿個透明。李四雖然重重被撞了一棍,但全身有靈氣護身,卻並未受傷。只是顯然已經敗落,他自重身份,已不能再出手。
趙大笑道︰「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鏢局,也有這麼點臥虎藏龍的意思。孫老三,你去教訓教訓他們。」
孫老三一言不發,一聲劍嘯之中,人劍合一,直sh 向陳小子,赫然是無常劍式中那一招‘驚風’。驚風一式,取的是風起無常之意,不但毫無征兆,且快得大異尋常。陳小子大驚之下,只能于間不容發之際橫棍抵擋,一眾觀戰的鏢師還未來得驚呼,這一劍居然從熟銅棍中穿透了一尺有余。接著只听‘ ’的一聲,孫老三長劍中折,手中斷劍毫不停頓的再撞在棍上。陳小子應聲拋飛,重重跌在地上,銅棍勿自死死握在手中,反打在肋月復之處。
周山河父子連忙搶上,只見陳小子面如重棗,一口接一口鮮血吐將出來,傷得極重,眼見是命在傾刻。周驥飛怒極之下,大喝一聲,向孫三撲去。周山河也是熱血上涌,立即拔刀,父子雙戰孫三。
蕭蒼然知道,這孫三無常劍式的造詣已經頗高,他父子二人遠非其敵。但西廂那神秘人已經出手,恐怕不會坐視他們斃命,若他當真不管,自己再出手不遲。
周蟬兒泣呼道︰「陳大哥!」想要開門出殿,卻不料這殿門無論如何也是拉不開了。
蕭蒼然早便見陳小子自打周蟬兒進了此殿,神s 之緊張比之她老子更甚,就連與強敵交手之時,也不時向這邊瞧看。又見周蟬兒此時傷心y 絕的樣子,登時猜到了二人的關系。淡淡道︰「這位陳小哥看來對你可是痴心一片,竟然不惜以這等自傷的法子。過了今r ,你父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阻你二人之事了。」
周蟬兒心中一震,她與陳小子之事,在鏢局中知道的人也不多。父親與大哥嫌他出身低賤,又窮又木。雖然做鏢師使用是得心應手,但他二人之事,卻是無論如何不許,周蟬兒女大當嫁,上門提親的人越來越多,她正自苦惱。听蕭蒼然隨口道了出來,雖覺突兀,但仙人之言,也並未深驚。
周蟬兒跪倒泣道︰「陳大哥說他已經拜了一位好師父,等他練好了武功,多攢銀子多立功,父親總有一天會答應。可是,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求仙長救他一命,蟬兒願當牛做馬報答。」
蕭蒼然心中一動,師父?看來這陳小子的師父便是西廂中那人了。卻答道︰「無妨,他還死不了。」
周蟬兒听他如此說,不禁喜出望外。還要再說,卻被蕭蒼然止住。院中激戰已愈演愈烈,周家父子在無常劍式之下,即便以二敵一也是險象環生。周山河功力頗有火侯,還頗為沉著。但周驥飛內力卻是差得遠了,氣喘吁吁,刀法散亂,多次遇險,都靠著老爹擁護。孫三飛身游走,身法快得有如鬼魅,竟是以一圍二,劍上勁道猶在一分分加重,將這父子二人牢牢困住。
蕭蒼然已然暗掐印訣,只待這孫三敢施殺手,便駕馭那東皇鏡救人。豈料當空如洪雷一般響亮的佛號‘阿彌陀佛’,先後十余條人影,先後落在院中殿頂。一條人影穿入孫三劍式,另一人卻挾著周氏父子退到殿前。這二人一齊出手,孫三料知不能取勝,又見強敵皆至。也是毫不戀戰,退後幾步。
孫三道︰「二位師傅,定要與我等過不去嗎?」
這兩個施救之人實是兩名僧侶,身形一高一矮。高僧說道︰「貧僧只怕道兄一時盛怒,傷了這二人,造下罪孽,這才得罪,還請勿怪。」
孫三道︰「難道我們便是濫殺之人麼?」
這僧人道︰「道兄仁慈,自不會與他們真個為難,否則此地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不過貧僧剛才感到道兄心生戾氣,若不得罪,恐怕這父子二人一兩招之內,便要傷在道兄劍下。」
孫三冷笑道︰「果然好眼力,既然如此,你讓他們交出浮蓮月白衣,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
這僧人道︰「道兄此言差矣,這寶衣乃是敝院檀越之物,正托鏢于這些位施主護送,如何能送予道兄。」
孫三點點頭道︰「這也不行,那也不依,看來二位今r ,當真是找麻煩。」
這僧人道︰「道兄言重了,本院與貴派一向交好,我與師叔自然不敢得罪。只不過眾道兄攔路索物,又y 傷人,這可也太不應當。出家人慈悲為懷,還請諸位道兄不要傷人。」
孫三仰頭大笑道︰「好,我不殺他們,只讓他們交出寶衣來。」
大殿之頂已站立著六人,看這孫三明明見他們已經現身,卻仍不把他們放在眼中。
為首一人登時喝道︰「這寶衣為何一定要交給你昆侖派?」
此言一出,四面皆驚。最為震憾的當屬實些鏢師們,要知道昆侖派為天下玄宗之首,道門至尊。雖然昆侖門下行蹤少現,但名頭之響,卻無有能出其右。就好比螻蟻之民,總歸還是知道這世間有皇帝一般。听到此處,猶自還不敢相信。
本來在這等世俗之人面前,昆侖派用了假名字,那也是一種大家都不要露明身份的默契。縱然是相互為了這件寶衣角力,或者事出有因,但深夜出手劫鏢,傳出去可是大大的難堪。但此人的一句話,便將這種微妙盡數打破。除了聞言幾乎爆笑的蕭蒼然與這兩名僧人,其余三方幾乎同時被這句話激怒。
孫三聞言冷笑道︰「看來青城派的諸位,是準備將這些凡夫盡數滅口了?」
兩個和尚同時高聲喧道︰「阿彌陀佛!」隨即那高僧驚呼︰「不語師叔,你」
矮小的不語搖頭道︰「事已至此,為此間二百余x ng命與三大門派的聲譽,這閉口禪又何足道哉。參靜,你就是不能得月兌這些末節。」
參靜和尚合什道︰「師叔說的是。」便不再言語。
院東角落這五人中之一聞言卻笑道︰「二位禪師何必如此緊張,我太y n教雖被你們視為邪魔外道,卻不會如此喪心病狂。只要這寶衣還在躍馬鏢局之手,我教絕不會出手強搶,更不會濫傷凡俗x ng命。但若是這寶衣落在他人之手嘛,那可就又不一樣了。」
青城派為首那人怒道︰「苦水,你不要含血噴人,我青城派何時枉傷過一人x ng命。」
這化名孫三之人,正是昆侖西宗苦水道人。錢二道號苦石,是他的師兄。而趙大道號萬機,卻是他們的師叔。其余四人依次為太和、太沖、太英、太煙。以萬機子已臻靈華的修為,昆侖派有恃無恐,除了這兩個僧人,當真沒有把旁人放在眼中。
苦水長笑道︰「好一個太y n教,居然不怕我佛道兩門先誅滅了爾等。」
太y n教為首老者也是怪笑道︰「你們這些自命正道之人有句話說的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三知禪院的二位高僧是一定不會助你們行凶了,青城派的幾個呆鳥已經被你們氣冒了煙。以你們幾位嘛,卻不一定能從我手中佔得了便宜。」
萬機子y n惻惻地一笑道︰「太y n教無缺堂主段洪,無道剎羅手下的小嘍羅。當初家師愛干淨,怕她的血髒了衣服,這才容你們苟延殘喘。不過她的死期,倒是早被家師定下了。恩,就算她還沒死,數起來應該就在近兩年了,你們現在也該準備後事了。」
段洪聞言大怒,一股洶涌的靈力從身外蕩開,于大雨之中一連顯出十余個波紋,卻沒有出手。蕭蒼然注意到,段洪的身後,有一人悄然用音線向他說了什麼。這種傳音極為高明,就連蕭蒼然也無法听清。但是從段洪的反應看,此人的身份或許要在他之上。
百年前,天聖道人以絕世之姿,修為大成。單人獨劍殺入雪遙峰太y n教總壇,以一人之力大敗太y n教主無道剎羅及其坐下左右護法與y n晴圓缺四堂堂主等高手。將太y n一教逐出昆侖,並于雪遙峰建立昆侖西宗。此事旦凡後輩昆侖弟子都很清楚,玉虛別院中至今仍存有天聖真人手書《西宗立論》一部,包涵了天聖真人許多j ng深的道術與修行法門,為眾弟子觀瞻或傳授。這本是極其光明正大,為昆侖眾弟子所自豪的一件典故。就連蕭蒼然當年有幸被授講此論時,心中也曾極為敬仰這位天聖太師叔祖。但是今r 此事從萬機子口中再行說出,蕭蒼然卻覺得突然之間變了味。
萬機子從牆斗如踏階般,就在這虛空中一步步落下,每落一步,腳下便是一柄光華四溢的劍芒相迎。只不過未待劍身凝實,光華便已散去,顯然這三四柄法劍件件都是仙器。環當今之世,仙品法寶可說是頗為罕見,尤其是仙品寶劍,更是稀而奇之。每一柄仙劍,定會有許多故事與鮮血。如廣寒這等當世大派,一柄仙品寶劍已經列為鎮派神劍,威力更是絕倫。除了廣寒碩果僅存的古字輩散仙,連玉字輩弟子也未能人手一把。聖賢莊大會過百宗派,除去一品祖器空缺,二品聖器僅有一件,三品神器稍多,也不過四件。以下直數到七品,才勉強有個三四百,而其中仙器卻連一成都不到,仙劍也只有五把。
如此稀罕之物,蕭蒼然雖然動輒數百十把齊用並不覺驚怪。但在其他人眼中,那實在是了不得的大事。尤其落在萬機子這等修為高深者之手,仙劍的威力已可發揮十足。即便與同階高手對敵,一柄仙劍便已可決定勝負,更何況是三四柄。是以萬機子一露仙劍,周圍立時一陣寂靜。這許多高手的話音,本已經完全將雨聲蓋過,話語聲停,直到萬機子走到場中,一眾凡夫的耳際才又察覺到嘩嘩的落雨聲。
萬機子負手而立,扭頭向西廂之中喝道︰「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藏到什麼時候?」西廂的一間房門應聲而碎,滿屋子的趟子手車夫都已經面無血s 。
其中一個坐在牆角的老車夫磕了磕大煙鍋,緩緩地將煙袋纏好,別進後腰,站了起來。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這個平平無奇的糟老頭身上。這老者走到門口,像是突然之間脊梁一把,立時呈現出一股山岳之勢。矮瘦的身軀雖然並未曾半點,但在旁人眼中似乎在不變的變的高大雄壯。
萬機子轉頭再向蕭蒼然所在的左偏殿喝道︰「殿中的鼠輩,你也現了身吧。」
蕭蒼然發皺眉頭,若是自己再攪進來,已可算是第六方勢力。可是這件什麼浮蓮寶衣,到底為什麼會引得這許多高手爭奪,這其間定有要緊的原因。但蕭蒼然深深明白,就算自己出去詢問,也沒人會實言相告。就算將他們盡數擒下,像這等人也絕不會輕易屈服。
門外的五方之中,昆侖青城同屬道門,三知禪院屬釋門,太y n魔教還有這神秘老者,到此刻都無人肯當真出手奪取。就連昆侖諸道前面這一番打斗,也都完全是試探。萬機子要把大伙全都煮進這一鍋粥,想亂中求勝是顯而易見的了。可是他們的顧慮,卻仍耐人尋味。
正當蕭蒼然未打定主意之時,這老者接過話頭道︰「你們昆侖派向來自大,我勸你還是不要招惹這位前輩,他老人家根本不願管你們的閑事。」萬機子等人都已經感覺到,這老者修為著實不弱,他一開口便是一陣龐大的靈威散出,修為恐怕比萬機子還要高出一線。而他竟然口稱這殿中有位‘前輩’,而這個陣中的所有高手,確實未曾有人能判定蕭蒼然的真實修為,哪還不更加的疑神疑鬼。
這老者不避大雨,走到院中,遠遠的向不語與參靜二僧合什行禮。道︰「二位禪師安好,袁千山問無憂神僧安。」
二僧齊喧佛號,不語應道︰「袁施主別來無恙,一別近十載,施主修為竟已到了如此境界,當真讓貧僧佩服,可喜可賀。貧僧定將施主之言,帶給無憂師伯。」
袁千山?七指魔猿袁千山?各派小輩也還罷了,但像萬機與苦石苦水這等輩份見聞,卻都是大驚失s 。蕭蒼然只覺外面修為最深的幾人靈力同時一震,想來是被這老者嚇住了。這個袁千山又是什麼人?怎地從來沒有听說過。此人與我驚鴻一瞥,雖然相互無法得知底細,但他終歸是猜到我的實力在他之上,倒也當真了得。相比其他人用靈覺窺探了這麼許久,還不知個所以然,他是高明得多了。他既然肯替我攬過話頭,看來是在向我示好,如此我就繼續看看,他們到底都想要做什麼。
七指魔猿袁千山的名字,其實在五六十年前,單是听到便足以令天下道宗頭痛不已。他正是天妖宗上一代五聖之一,一身魔功妖術登峰造極,正是當年天妖宗第一高手,天妖宗宗主歸聖武親口嘉贊‘千年來妖宗資質第一’。七指魔猿的稱號,可不是說他只有七只手指,而是指他自創的七種指法。當年天妖宗與道門沖突正烈之時,就連昆侖派天明真人這等修為,也以一線之差敗在他的手下,其厲害可想而知。
七指魔猿自修為大成,先後近二十年間,屠戮正道各派門人無數,幾乎是只要被他見到,而又敵不住他,必然送命。正是因為他這番作為,天妖宗幾乎同時受到天下正道的齊聲討伐。天妖宗其余四聖數年間先後被誅,唯有袁千山屹立不倒,魔焰更是滔天,獨自率領天妖宗與正道激戰。其心計之j ng,手段之竦,都讓正道中人頗有畏懼。一連近二十年的相互報復,雖然最終以天妖宗折損殆盡,袁千山消聲匿跡而結。卻也給天下正道帶來了極為沉痛的打擊,像峨眉派明燭真人,青城派文通真人,廣寒派古鏡散人等等一大批正道高手,許多大派中的前輩名宿,都死于此人之手。自最後一役南海之戰,南海派十余名高手竟無一生還。
可以說因為袁千山一人,幾乎正道所有大派都形成了一層斷代,至今都沒有恢復。實力完好傳承的,可以肯定的說只有昆侖一派。這才造成了今r 之世妖邪泛濫,正道式微的根本原因。這一場劇烈的殺伐,各派許多前輩都已經不忍告知後輩。像萬機等人雖聞袁千山之名,但其事卻只有隱隱約約的了解,並不詳細。若是當真知道的真切,此時即便還有站穩,恐怕也已經生了退卻之意。
袁千山出現在此地,說來巧遇,卻也並非偶然。他當年慘勝南海派之後,旋即便被三知禪院中的幾位高僧聯手困住,不得已答應了去往三知禪院的條件。無憂方丈親自與他約定,只要他讀懂了那幾本經書,便任他離去,還復z y u之身。可是袁千山本就是數千載靈猿化形,本就聰明異常,卻不自知慧根也是非凡。這一番論經參禪之下,竟然參明了許多佛理事道,不禁頓時悔悟。
五十年光y n,恍如一夢。袁千山大徹大悟,世上卻也已又是一翻滄桑。無憂方丈本有意收他為徒,令其在禪院出家侍佛。但袁千山不願讓自己累累罪孽牽連了禪院中一片清靜佛土,終于依約重歸塵世。他除了殺人,一無所長,此時也已不願去再學什麼謀生之道。只是簡簡單單靠著力氣隱在這躍馬鏢局之下當了一名車夫。
陳小子不顧泥水滿地,近前撲通跪倒,沉聲道︰「師父!徒兒沒用!」
袁千山笑著將他扶起來,卻不像其余高手一般的以靈力不讓雨水及身,師徒二人已經被澆了個通透。
袁千山拍著陳小子的肩指向苦水道︰「你認得他的劍法麼?」
陳小子答道︰「是,徒兒記得,這叫無常劍式。」
袁千山點頭道︰「好,知道是無常劍式還敢和他們打過麼?」
陳小子道︰「敢!不過,除非師父準我用那登天階指法。」
袁千山笑著搖頭道︰「傻小子,你的功力還用不了那指法。我教你的這套夜林棍法,其實不是棍法,也是指法。你師父一生酷愛指法,這手指頭,比什麼兵器都管用,又比什麼兵器都方便。」
陳小子恍然大悟道︰「哦,原來這也是指法。」
袁千山微笑道︰「你來打坐,我助你化開那枚洗髓丹。你趁這個功夫,好好的想上一想。」
陳小子應了聲是,立即坐在泥水中,調息打坐。袁千山一手搭在他肩頭,隨即卻向萬機子道︰「想來你們懼怕天罰,最好是能憑武功將寶衣奪到手。袁某今r 算是躍馬鏢局之人,你們每派選一人,只要能勝過我這不成器的小徒,這件寶衣就拿去吧。至于袁某與你們各派的恩怨,此後隨時候教。」
萬機子雖然感覺的到袁千山修為驚人,一時被他氣勢所懾,但究竟不知道袁千山的真正實力。雖說對他忌憚頗深,但听他如此說法,竟要讓這個毛頭小子對戰幾派高手,登時被激怒。就算你這魔頭神通廣大,如何能在一時三刻間讓這小兒勝過各派高手。
當下萬機子一聲長笑,問道︰「不語大師,你怎麼說?」
袁千山不待不語答話,搶道︰「不語禪師是方外高人,今r 不惜自毀閉口禪,就是不準有人濫傷無辜,其他的事,他是不願理會的。」
萬機子見不語默認,叫了一聲好。然後伸手一指蕭蒼然所在的偏殿,喝問道︰「那麼袁先生做得了他的主麼?」
他話音剛落,‘吱呀’一聲,偏殿的大門中開。一個妙齡少女手捧一柄寶劍,怯生生地走出殿來。